第9章 绝世男人的一年赌约
2018-04-15 作者: 唐情
第9章 绝世男人的一年赌约
她的话其实也没错,薄姬太后的美貌在西方大陆众所周知,即便已过不惑之年,她的样貌仍是闭月羞花,岁月仿佛没有在她脸上留下半点痕迹。
她的五官很美,无论近看远看都经得起绝对的推敲,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眼尾微微上翘,右眼尾尖上还有一颗泪痣,凭添了几分娇媚,一头乌发黑亮而纤长,挽成一个代表着身份的朝凤鬓,十几支金步摇在她乌发上斜插成弧形,如同一柄金色的漂亮扇子,身上的衣缎都是世间罕有之物,一颦一蹙间,她都有举世无双的威仪和风情。
“青绾,哀家老了,行事都不如你们年轻人灵活,便是一个叶家,都在哀家的眼皮子底下跑出了漏网之鱼。”薄姬微微抬头,似乎是低叹了一声。
小宇性子不如阡青绾聪明,轻信了太后的话,以为她真的嫌自己老了,当下便高声道:“太后,叶飘飘那女人虽然长的不错,但不及太后的聪慧,太后若不高兴,让属下去杀了她!”
阡青绾一掌按在小宇的脚上,用内力狠狠的撞了他几下,朝薄姬道:“太后,云小姐已经去杀叶飘飘了,叶飘飘活不了多少时日。”
阡青绾的功力不低,被她用内力这一震,小宇疼得直皱眉,可当着太后的面他不敢叫出声来,只能咬牙隐忍,狠戾的瞪了阡青绾一眼。
薄姬听了这话,平静的目光微微闪烁了下,蓦然浅浅一笑:“外面的世界很精彩,云绯这丫头,想必是在外面玩得乐不思蜀,流连忘返了吧。”
“云小姐说叶飘飘灭了西楚皇后会去夏国,她要在夏国杀了她。”阡青绾将自己从云绯那里得知的如实告诉薄姬。
事实上,她心里已经有些怀疑云绯的动机,云绯是皇帝的人,也是未央国日后的国母,除掉叶家是太后的心愿,可这跟云绯的任务并没有关系,云绯当年潜在大燕国只是为了奉皇上的命令监视澹台沧澜和九王爷,顺便向未央输入所有情报。
可后面她却突然失去了音讯,皇上派了很多暗探寻她,都找不到人,虽然云绯说是被澹台沧澜重伤,可谁也不知道这几年间在她身上具体发生了什么。
无根无底的事,阡青绾不会乱说,但她却在心里多留了一个心眼儿。
“夏国……”薄姬低喃了一声,淡静的眼神在阡青绾身上扫量两眼,开口道,“西楚的江山换人了,她想必也要去找司徒薰的麻烦,倒是个嫉恶如仇,敢爱敢恨的女子,澹台逸已死,她定然要杀司徒薰泄恨。”
说到这,她似是想起什么,轻声笑着道:“既然云绯有心替哀家分忧,青绾,你去帮她,哀家要看看夙莲生的女儿究竟是有几条命,能一而再再而三的从哀家的手掌心中逃出去。”
说到夙莲两个字,她的眼底即便再平静,也弥漫起了一股让人背脊生凉的杀气,阡青绾目光一颤,垂下头恭敬道:“是,太后。”
“拿着这个,若司徒薰不配合,便替哀家杀了他。”薄姬掏出一块令牌放在贴身宫婢手中,那宫婢接过,捧着令牌上前交给了阡青绾。
“都起来吧。”
随着太后的话落,阡青绾和小宇两人这才站起身,她看着手中的梨花秘令,突然想起了曾在太后的房内匆匆一瞥的画相。
太后的寝殿内挂着一张俏相画,画上面是一个女子,穿着流云般的烟色衣裳,青丝如瀑,螓首峨眉,唇若寇珠,冰肌玉骨,一双美眸婉约含笑,风姿天然而绝色入骨,那女子的身后便是一片梨花林,漫天的花瓣起舞,她就安静的站在梨林中望着远方,嘴角噙着端庄的笑。
无论是人还是景,都是极美的。
只是,那女子,却不是薄姬太后。
阡青绾看着手中的令牌,不由得猜想,画上的女子会不会就是太后一直嫉恨憎恶的叶璟的夫人夙莲?
不过短短数日光景,西楚的皇位易主,皇家狩猎之时太子带兵逼反,杀害西楚皇,四皇子纳兰痕大义灭清捉拿叛逆贼子,将纳兰池于武门斩首示众。
只是这斩首之前,花迟先一步亲手挖出了纳兰池的一双眼珠子,而澹台逸也砍了他的双手,斩首那天,众目睽睽之下,所有人只看到一柄铡刀砍了一名没有双手又双眼齐瞎的太子。
年关的前一天,四皇子登基为帝,纳兰乐菱恢复长公主之身,不过这位深受新帝宠爱的公主,却不住在宫中,而是依然随傅凌天回了武林盟。
叶飘飘助纳兰痕坐上了皇位,找到了西楚皇药材商业莲的那枚商徽,并将其交给花迟,她的商业版图既然要从这里开始,那就太小,需要不断的扩大,只是她还有事要去做,这一块暂时不能来处理,而花迟懂医,整个西楚的药材她只好全权交给花迟,而除了绿罗外,夏蝶和小诗等三十六姬则留下来帮助他们。
如果她留在一个地方,目标太大,她不能让薄姬太后知道自己正在一点点建立属于自己的力量,在实力没有达到之前,不能轻易暴露。
是以,当她和澹台逸几人离开西楚时,花迟和雪恨等人便留在西楚,将药材生意引向巅峰。
新帝纳兰痕邀请众人进宫一起度新年,叶飘飘其实是很高兴和大家一起过的,原本也是这样打算,可谁知一道消息却像洪水一般瞬间将众人的这点小希望给击破。
便就在纳兰痕登基的同一天,夏国趁年关时节,举兵十五万攻破大燕国边关防线,占领边关,并直逼攻击掖门城。
南方大陆的这三国自从在叶家和段家两位将军出现后,发生过蛮邦战事,到如今已经是几年相安无事,虽然依然少不了对大燕国的觊觎,暗地里也伸出不少魔爪,可在明面上,却很少这样大肆进攻。
夏国此次发难,而且还是卡在这个马上就要辞旧迎新的当口举兵进攻,和趁火打劫没有什么两样,新年大家都沉浸在喜悦之中,这一仗完全打得大燕国防不胜防。
掖门城是大燕北边最大的一座关卡,一旦被夏国攻破,夏国大军将可以挥军直接进入大燕国腹地,眨眼就会被夏国吞去一半的领土,若别的国家再趁机登堂入室,那么大燕可谓危矣。
夏国是悄然袭击,澹台跖派来的军队一时半会根本到不了,远水救不了近火,而西楚国都离那边近了许多,叶飘飘和澹台逸众人便连夜赶往掖门城。
守掖门城的主帅曾经是个马夫,却颇有点小才,他得知边关破后,立刻就找人封锁了全城,并埋伏在夏军必经之地,趁对方不备,夜袭夏军,烧了夏军部分粮草。
是以,等叶飘飘众人赶到掖门城时,夏军并没有积极进攻,而是驻扎在七里外整顿,这个时间让众人歇了一口气。
澹台逸在世人眼中已死,不能暴露出真正身份,所以当掖门城主帅陈宿看到叶飘飘手中的九王爷令牌时,第一反应并不是相信她,而是严重怀疑。
据闻九王爷曾经就是为了救叶飘飘而被诸国的暗探夹击至死,难保令牌不会落到肖小之人手里,在两军交战之时,突然闯来这么些人拿着九王爷的令牌冒死进入他的地盘,让他很难不怀疑是否是敌军潜进来的细作。
“你说你是叶飘飘?”陈宿是个中年男子,绑着一个马尾辨,一副狂放不羁的样子,因为长期训练而显得肌肉发达,即使是穿着冬天的厚重棉衣,依然能辨出魁梧的结实身材。
他站在门口,望着堂外手下引进来的一众男女,双手抱胸靠在门上,狐疑的目光不住的在众人身上来回打量,男男女女加起来十几人,男的俊俏,女的漂亮,个个都是一身雍容华贵的气度,还有十几个男子虽然浑身都用黑袍遮盖起来,但就凭那份外露的霸气,陈宿便猜测出这些人可能不简单。
更别说站在那十三人前面,戴着一张银色面具的男人,更是矜贵异常,还有那个男人身边的小孩,那么漂亮的小孩,他活了这么大年岁还是头一次见到。
叶飘飘这个名字,陈宿是听过的,大燕国的人都知道,他虽守在北边的掖门城,距离京都甚远,但江山易主这等大事,不说大燕,就连附近的国家都是传遍了的。
只是,听说是一回事,他又没看到过真人,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当然不会轻信任何一个陌生人。
“陈统领,你的猜疑是对的,换作是我也会怀疑,但好人坏人也不是凭一句话论断,若是我能帮陈统领退敌,是不是叶飘飘也没有多大关系。”叶飘飘毫不畏惧,直视着陈宿。
从那样的目光中,陈宿看不到半点虚假,视线从众人身上巡视一圈,陈宿直起身子,让开一条道:“说说你有什么良策。”
说着,他径自走进了房内,那意思不言而喻。叶飘飘看了澹台逸一眼,笑着与他走了进去。
陈宿是个直爽人,不喜欢拐弯抹角,屁股一落坐就开门见山道:“挑重点的说,我听的懂。”
叶飘飘暗自发笑,这个陈宿倒是个招人喜欢的爽快人,她见过直白的,却还没见到像他这样直接的,低声笑了笑,她道:“敢问陈统领,夏国带兵来犯的主帅是谁?”
“夏国大祭司,司徒薰。”陈宿道。
祭司带兵来打仗,倒是闻所未闻,叶飘飘沉吟了一下,又问:“可还有人?”
陈宿低头想了一下,抬起眼皮道:“我派去查探的人回报说,还有两名女子,但不知道她们具体是什么人,听他们的意思,夏国的将领似乎听命于这三人。”
夏国将领若听命于司徒薰倒也无可厚非,毕竟司徒薰是夏国的大祭司,但那两名女子是什么人?竟然能命令夏国将领?难道是夏国的皇室中人或是某位公主?
叶飘飘看向澹台逸,以他的见识,对于夏国的了解肯定会比她要懂的多。澹台逸收到她的询问,不用她开口便知道她想问什么,目光柔和的望着她,将她的手包裹在掌心中,轻声道:“夏国不比西楚,风气要严谨许多,所有公主都待字闺中,不可能会出来抛头露面,更不可能像纳兰乐菱一样流走江湖。”
叶飘飘一听,忽然皱紧了眉头,如果不是这样,那事情似乎就有些棘手了,有个问题她一直想不透,夏国为什么会选在这个时候进攻?而且是掖门城这条路线!
陈宿观察了半响两人的神色,忽然笑道:“我有一个想法。”
一直没说话的西子夜此时抬起眉,风情万种的看着陈宿,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眼中像是要跳出两只脱光的妖精来,那赤果果的视线看的陈宿忽然心口一紧。
“咳咳……我说错了什么吗?”陈宿从没见过这么妖孽的美男子,捂着胸口咳嗽几声,微微红着脸问道。
叶飘飘和叶宁两人心中暗笑,这妖孽又要祸害人了,居然连陈宿都不放过!男人对他的放电都把持不住,真是走到哪儿迷到哪儿啊。
西子夜朝陈宿勾起唇,微微一笑:“陈统领有什么想法?”
他的薄唇润红,那一笑如一夜春风袭度,桃树遍地开花,万世的好景风华,陈宿心口突地跳漏了一拍,红着脸怔怔的盯着他,竟说不出一个字了。
陈宿的模样看在众人眼里,着实是情有可原,但凡第一次看到西子夜的人,都是这副表情,可君诺等人却有些吃不消,对于长成这样比女人还要漂亮的男人,还时不时男女老少不分的放电,着实在他们有种想揍他一顿的冲动。
澹台逸很淡定,银制面具下看不到任何表情,薄唇轻启,也很淡定的帮陈宿打破了僵局:“今天晚上,夜探敌营去查看一下情况。”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连对方有什么目的都不清楚,纵使掖门城守住也毫无意义。
“我正是这个意思!正是这个意思!”心中的想法被人说出来,陈宿激动的站了起来,连忙接话道,说完,他又尴尬的看了一眼西子夜。
西子夜有些好笑,站起身走到大堂侧边放着军事布阵图的地方,指着挂在墙上的地图道:“虽然我不懂军事,但就我这个不懂的人都看出来了,掖门城是个地势险要的地方,而且离西楚国极近,从这边攻打不但会绕很长的路,而且很可能久攻不下,花费大量的人力物力,若是从另一条月寒城进攻,此时,只怕他们已经拿下,直捣大燕腹地了。”
这也是叶飘飘一直不懂的地方,不明白司徒薰等人这么做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他在吸引我们的注意。”澹台逸突然凉凉道。
他的话一出,便连叶飘飘都惊了下,的确,如果是这样,那么他们达到了,掖门城离西楚那么近,仿佛是等着她们赶过来一样,明明可以选择月寒城,却偏选择这一条更加艰险的路,很明显,他们的目的不仅仅是针对大燕国。
引她们前来,究竟所为何事?
叶飘飘和众人一起走到西子夜跟前,望着那张巨大的地形图,掖门城在高处,三面环山,山势极其险峻,想要直接攻进来怕是比较困难,难道……司徒薰知道澹台逸没有死的事情了?
她看着地图上的地址,埋头若有所思起来,澹台逸最见不得她苦恼的样子,伸手环住她,附在她耳边低声道:“不要多想,这颗小脑袋瓜子若是想坏了可怎么办,没事,有我在。”
叶飘飘瞬间一僵,“有我在”这三个字虽然听上去轻飘飘的,但却是世间最动听的情话,兴许是因为他的强大,很早以前他就能给她一种莫名的安全感,事实上他也一直做到了,每当她一出事,他总是及时的出现在自己身边。
有我在……
叶飘飘细细的想着,弯起唇笑起来,虽然她不是软弱的女人,但这种被人保护的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澹台逸,今天晚上真的去夜探敌营?我也要一起去。”
澹台逸俊秀眉峰微微一挑,银质面具下的凤眸潋滟流转,薄唇轻勾道:“我不喜欢这个称呼。”这样连名带姓的叫,一点亲密感都没有。
叶飘飘一噎,嘴角的笑瞬间就收起来,冷不防抽了一下:“那要怎么叫你?”
两人旁若无人的耳语,一丝不漏的飘进众人的耳朵,在这种紧张的时候,澹台逸居然还在发情,西子夜一双含情的桃花眸一翻,表示很鄙视,殊不知自己方才倒比别人先发情了一番。
陈宿看着众人更是目瞪口呆,原本只是脸色泛红,如今看着澹台逸和叶飘飘两人亲密的动作,却连耳根都红了,这到底是他的地盘还是他们的地盘?那个……光天化日之下暧昧不太好吧?他还是单身啊!
那个……注……注意一下形象啊……陈宿呆呆地看着,一句话含在嘴边想说却挤不出来。
就在大家看瞠目结舌时,另一道让人惊掉下巴的稚嫩声音甜甜的响起“相公……”
众人一愣,呆若木鸡的看着叶宁,下巴“哐铛”掉地上了!每个人脸上神色不一,却个个都被震得不轻。
君诺眼皮惊得跳了三下,锦梨也冷不丁抖了抖,余琛则笑弯了一双细眼,就连卿狂那个满身煞气的男子都不禁抽了抽眼皮,绿罗脸都憋红了。
而西子夜更是不用说,皙白的指尖捂住那双美丽的桃花眼,一时间无语的不忍直视叶宁。陈宿看着众人的神情一时间摸不着头脑,他原本就以为叶飘飘和澹台逸是一对,叫相公不是很正常吗?
唯有澹台逸凤眸含笑,嘴角上扬,对叶宁说出的这个称呼十分赞同。
叶飘飘看着叶宁,一双眼珠子都快瞪穿了!叶宁宝贝,你真的要这样出卖娘亲吗!你这样卖娘求爹真的好吗?
叶宁无辜地看着众人,又极其无辜地道:“娘亲,你们这样看着宝贝干什么,娘亲你这咬牙切齿的表情宝贝好怕怕哦,娘亲你不想叫爹爹相公,叫夫君也可以呀,或者亲爱的……爱人……官人……逸郎……”
“打住!打住!”叶飘飘觉的自己再不阻止,她肯定要吐了。
官人?逸……逸郎?叶飘飘抖了抖浑身的鸡皮疙瘩,看了眼还环住自己的澹台逸,瞬间觉的他嘴角噙着的微笑都邪恶起来,翻个白眼立刻滚出他的怀抱。
“宝贝,还是你深得我心,逸郎这个称呼,爹爹喜欢!”澹台逸头一次笑得邪肆而无赖。
“呕”
西子夜很不给面子的吐了,十三卫虽然不敢当面吐,但心里已经扭曲抽搐到不行了,主子从前那么生人勿近,女人连靠近都不行,如今竟然能变得这么……这么“那个”,实在让人大跌眼镜,果然主子本性是何等的可怕!
陈宿奇怪地看着众人,虽然最后一个称呼也让他有点那什么,但若是从叶飘飘这样的女子口中喊出来,似乎又能听得下去,听小孩叫女子娘亲,叫男子爹爹,似乎是一家人,即是这样,怎么称呼都没所谓吧,为何他们反响那么大?
“几位……”他尴尬地唤了一声。
叶飘飘看到陈宿一脸囧相,瞪了澹台逸一眼:“陈统领已经烧过他们一次粮草,所以他们肯定有所防备,这次再去,人数不宜太多,就我和澹台逸两个人去吧。”
“飘飘,我和你去吧。”西子夜三步并两步蹦到叶飘飘身边,笑得仿佛一朵出水芙蓉,“飘飘,我们好久都没有单独……”
西子夜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澹台逸一手扯到一边,还没站稳,就听得澹台逸道:“你的目标太大,容易被发现。”
什么?西子夜听得一下子懵了,他目标太大?转念一想,突然明白了这句话底下的含义,西子夜桃花眼一闪,狠瞪着澹台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混蛋是鄙视他的美颜呢!长得美又不是他的错!讨厌!西子夜在心里愤愤的把这些都归为澹台逸对他赤果果的羡慕嫉妒恨!
夜晚的风出奇的大,虽然没有雪,却还是冷的彻骨。
叶飘飘和澹台逸两人身着黑衣,把绳索绑在腰上,从掖门城外的后悬峭壁顺滑而下,伴着赫赫风声坠落到底层。
从后崖过去路途要近上许多,并且后崖险峻不易不被人发现,澹台逸揽着她的后腰一路往前飞跃,片刻后就到了夏军军营。
站在高高的灌木上朝前望去,一大片营帐映入眼帘,还有无数的火把火堆照明,而主帅营帐就在最中央的某一个点,其实也很好认,因为上面插了主帅旗。
“主帅旗插的位置真明显啊!”叶飘飘感慨的叹了一声。
澹台逸若有所思的看了看她,轻笑道:“在引你过去呢。”
叶飘飘回视他,也笑道:“那我们去喝杯茶?”
“不用,他们虽然是故意为之,但并不一定能猜到我们会在今天晚上来。”
澹台逸说的不错,如果她们不出现,对方一定会送上门来。想了想,叶飘飘赞同的点了点头:“还是我们请他们喝茶吧,走!”
话音一落,两道黑影如幻象般瞬间就消失在灌木上,朝远处的星火之地急速掠去。
而此时,夏国的主帅军帐内,照的灯火通明,司徒薰还没有下塌休息,正坐在桌前查看画出来的掖门城地形。
依照地图来看,掖门城三面环山,尤其后山最为凶险,前面有重兵把守,想要拿下掖门城最快的方式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
他抬起头,视线从地图上移到站在他面前的两名女子身上,只是淡淡的看着,却并不开口说话,半响后,他才将拿起地图,朝两人递了过去。
其中一名女子接过,摊在手中扫量了几眼,甩手递到另一位女子手中,后面的女子看了看,竟随手掷到了地上,一副看好戏地状态看着司徒薰,咯咯咯地笑起来。
“阡青绾,你笑什么?”司徒薰不耐地横了她一眼。
阡青绾媚然一笑,翘起腿一屁股坐到桌子上,潇洒地一甩衣摆,上挑的眼角睨着司徒薰道:“大祭司的样子好苦恼,就这么一个掖门城难不成就将大祭司难倒了?”
司徒薰脸色一青,又嗤笑道:“你聪明,倒是想出一个良策出来!”
“争什么,一个小小的掖门城,并不是我们的目标。”一直没出声的女子扫了两人一眼,不禁低斥道。
她敛了眉,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蓝色的披风随着她的动作转了一个弧度,轻轻落下,她靠在椅背上,透过半撩开的帘布望向窗外。
漆黑的高空,什么都没有,只有一丝烛火映出营帐外的半边天,她看着看着,竟从那丝光亮里看到了一个模糊的人影。那是一个男子的模样,绝美的五官,深邃的双眼,气质矜贵而冷淡,遥遥的,怜悯又冷硬的望着她。
她不由自主站起身走到营帐前,有些急切的伸出手,将帘布全部掀开,抬手朝空中一抓,却猛然抓了个空。
“云小姐!你怎么了?”阡青绾追上前两步,莫名奇妙的看着她。
也便是这一声呼唤,打破了云绯仅存的那丁点幻想,她收紧手指,站直了身子,抬头朝空中望去,男人的模样已经随风消散,空中又只剩下一片漆黑。
握着的手又紧了紧,她脸上悲凄的表情恢复冷静,甩手放下营帐的帘布走回到椅子上重新坐下,对视着阡青绾探究的眼神,淡声道:“阡青绾,要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阡青绾听了这话,探究的眼神转为轻笑:“云小姐放心,据我所知,她们已经朝掖门城赶过来了,相信这几天,她们就会行动了。”
“不,我们要先发制人!”云绯漂亮的眼睛从被扔在地上的地图上一晃而过,冷淡道,“守城军队有十万,我们有十五万人,虽然人数上胜出一筹,但掖门城地势险要,绝非一朝两夕可以拿下,当然也并不是无路可走。”
司徒薰听了云绯的话,顿觉眼前一亮,忙上前走到云绯身边,看着她问道:“云小姐的意思是?”
“要想拿下掖门城,就必须出奇制胜,而最快的法子便在掖门城的后山。”云绯的声音很冷,像大雪天的冰雹,明明轻软,却重如石击,一声一声的像锥子一样砸在司徒薰的心上,说到这,她的视线瞥向司徒薰,沉吟了一下,才继续道,“掖门城后山是座奇峰,虽然最难攻上去,却也是一条能在最短时间内拿下掖门城的方法,只要从后山突围就可以直接冲入掖门城的腹背,那是最好的一个契机,可以杀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司徒薰笑了笑,又微蹙起眉:“这的确是个好法子,只是……要攻上掖门城何等的困难!”这个方法他之前也隐约有想到过,只是想要真正实施,难度太大,基本上不太可能,所以就在第一时间被他给否决了。
“大祭司怎么这般犹豫不定,这是目前助你拿下掖门城最好的方法,我阡青绾举双手双脚赞成云小姐。”阡青绾坐在桌前,干脆双腿都撩在了桌子上,一双好看的眸子似笑非笑的看着司徒薰。
她的眼神很飘渺,分明看上去是含着笑意,可司徒薰却感觉到一股莫名的阴寒,带着几分捉摸不透绕在眼前,十足的意味深长。
不知为何,他总觉的有几分不好的预感,当云绯找上他的时候,他实则并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出兵,燕国大局将定,他突然袭击会引来诸国不满,而西楚国现在由纳兰痕掌控,叶飘飘和他是非常要好的朋友,一旦纳兰痕出兵相帮,两国攻打他一个,只怕到时失败的还是他夏国。
尤其是当他得知云绯和阡青绾要从掖门城这条线路攻打时,便更加怀疑她们的动机,可是……阡青绾用薄姬太后的梨花令来压他!
薄姬!那个狠毒的女人,事隔多年,他和她井水不犯河水,她居然还找人来胁迫他!
想到这,司徒薰的脸上非常不好看,云绯将他的神色一丝不露的看在眼里,抬眸轻笑了下,说道:“大祭司,大燕这口肥肉太油腻,并不好吞,我劝你还是收着点,边关我已帮你攻破,剩下的便要看你自己,我的目标并不在此,我要的……只是一个人的性命,仅此而已。”
话音刚落,云绯突然从椅上站了起来,朝身后看去:“谁?”
她的动作很快,迅速掠到后方,阡青绾也飞快上前,一手撕破营帐的帐布,跳出去四处查看。
黑夜中静默如斯,除了巡逻的军队,燃烧的火堆灰烬和空中飞起的火星子,便什么也没有,巡逻队见几人撕破了帐布,连忙跑过来,道:“大祭司,发生什么事了吗?”
司徒薰左右看了几眼,罢了罢手示意他们退下:“没事,你们继续巡逻,盯仔细点!”
“是!”
巡逻队退了下去,阡青绾仍然不死心的检查一遍地上的脚印,却一无所获,抬起头看向云绯问:“云小姐,连脚印都没有,你不会看走眼了吧?”
“也许是吧。”
云绯淡淡的回了一句,并不动任何声色,转身从撕破的地方走了进去,临走前,她又朝漆黑的夜色中睨了一眼。
没有脚印并不代表没有人来过,而当她坐在椅上时,背后那种如芒在刺的感觉是那么明显,她不可能会出错。
兴许,是他和她来了……
云绯的猜测并没有错,方才的确是澹台逸和叶飘飘两人,只不过以他们两人的轻功,不会那么轻易被人发现。
此刻,两人正以最快的速度往回离开,后山悬崖峭壁前,澹台逸将绳索绑在叶飘飘的腰上,自己则一手抱着她,另一手抓着绳索,准备用轻功登上峰顶。
叶飘飘却一手按住了他的手腕,看着他问道:“澹台逸,你说……阿逸这个称呼好听吗?”夜风吹拂,周围一片漆黑,叶飘飘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但搭在他手腕上的手指却能感受到他比寻常略微失去节奏的脉搏。
澹台逸一怔,垂眸看向她,即便内力再深厚,夜能视物,也不能将她脸上细微的表情看出来,只看到那双幽暗却又泛着点点亮光的眼睛。
“嗯。”他轻轻的应了一声。
“好,那以后我就叫你阿逸。”叶飘飘似是笑了一下。
夜风中,她的低笑像是河边引风而动的银铃,十分悦耳动听,澹台逸心中一柔,虽然不知道她要干什么,却仍是欣喜的笑着道:“再唤几声。”
“阿逸!阿逸!阿逸阿逸!”
她细细的声音像是猫爪挠着他的心脏,澹台逸被莫大的喜悦冲击的同时又升出几许不能满足的怅然,他胸口一紧,松开握着绳索的手,改为环住她的腰,一下子将她拉进怀中。
低下头,准确无误的找到她的小嘴,深深的吻了下去,他的吻密集而狂野,带着点深切的渴盼和刺痛的掠夺,撬开她的唇齿,肆无忌惮的在她口中探索她的芳香。
叶飘飘环住他的脖子,略显青涩的回应他,手指从他软和的发间一根根穿过去,身子也因为她的动作更加贴紧了身前的男子,澹台逸睁开眼睛看着她,神色在黑夜中晦涩不明,感受着她的回应,环在她腰上的手更加扣紧,一手按住她的头,将她整个人都压向自己,与他亲密无间的相贴相拥。
风吹起两人的长发,软和的青丝在空中纠缠在一起,他闭上眼睛吻的越发迫切,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去,按在腰间的大掌也不再只是停留在原地,一路游动,从披风内滑了进去,重重的按压上了她胸前的软和。
“阿逸,阿逸……”叶飘飘感觉到他的狂烈掠夺,趁他的唇移向她的耳后时,微微喘息着唤他,手指轻轻的推了推。
那点力道基本被澹台逸无视,他只听到她破碎却动听的那声呼唤,夜色中一双琉璃眸又黯又深,藏着灼烫的情,一路吻了下去。
嗷呜!
风中似乎传来一声奇怪的嚎叫,叶飘飘心口一紧,被这声嚎叫唤回了一丝理智,感觉到胸前的衣服已经被他拉开一半,她双手抵在他的胸口,用力了推了一下,道:“阿逸,阿逸我冷。”
澹台逸闻言,动作一顿,抬头看了看她,松开对她的折磨,拥紧她又深深的吻了一会儿,才彻底放开,将她拥在怀里,让她靠在自己胸前,平复着没有得到满足的情绪。
风声赫赫,叶飘飘闭上眼睛依在他身上,好半响后她才缓缓睁开眼,紧了紧环在他腰际的手,顿了片刻才道,“阿逸,方才那里营帐里面的女子是谁?”
被她环住的身子蓦地一僵,澹台逸凤眸微凝,在黑暗中揣摩不透,薄唇紧抿成一条线,望着前方的夜色似是在沉思。
“阿逸,那个女子,你认识的对不对?”
叶飘飘从他怀中抬起头,松开手缓缓的推开了他。江湖上都说飘渺庄主是个亦正亦邪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到底是嗜杀成性还是存着仅有的一分良心,可是她却很清楚,澹台逸虽然霸道冷漠,但骨子里并非大恶之人,相反,他的心思很软和,只是这份软和因人而异。
对于与他无关的人,他可以见死不救,视人命如蝼蚁,尤其是与他无关的女人,叶飘飘回想了一下与他认识的点点滴滴,记忆中的他对女人从来都是不假辞色,无论是国色天香的女人还是冰清玉洁的女人,如果他没有兴趣,那便是脱光了在他面前,他也可以视若无睹。
可是……从他眼底的神色和反应来看,她敢断定,营帐中那个穿蓝色披风的女子,澹台逸是认识的。
在军帐外面,他实则并没有去偷看,以他的性子其实是不喜欢做这种事情的,一开始澹台逸只是在旁边替她挡风,可当那里面传来那女子的谈话,澹台逸脸上的镇定明显的有一丝的松动。
她看到他转过身,指尖凝出一丝针芒一般纤细的紫色气流,划破了眼前的营帐,他的视线从那抹微小的缝隙里穿过去,看着里面的女子,昏暗的光映照着,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却能感觉到他一瞬间的凝滞。
透过缝隙她也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两女一男,司徒薰她是认识的,两名女子她却不曾见过,坐要椅上的女子背对着她们,看不到具体面容,但从她窈窕的身段可以判断出,应该是个绝世美人。
“飘飘……”澹台逸沉声喊道,却并没有承认或者否认。
他只看到那女子的后背和听到略微有些熟悉的声音,并不能确定她就是云绯,况且云绯此时此刻应该在飘渺山庄,怎么可能会出现在夏国主帅的营帐内?
“阿逸,走吧。”他不说,叶飘飘也并不逼他,抓紧粗绳,她拉着他纵身往上一跃。
澹台逸揽住她,脚尖在山壁上几个纵点,从悬崖下上去与下山不同,十分耗费体力,绳索并不能作为他们的支撑,叶飘飘朝山顶查探了一下距离,红羽丝朝上面飞速袭去,带着两人往上飞跃。
山风呼啸,刮在耳边有些刺痛,叶飘飘忽然听见风中传来澹台逸低低的一声轻叹。
“飘飘,曾经有个女子救过我,也救过母妃,也因为母妃而受过伤,所以我让她住在飘渺山庄。”
话音刚落,两人已经站在了山顶,林木伫立,在黑夜里辨不清方向,放眼望去只能看到一片漆黑,叶飘飘忽然想起,花迟与澹台逸第一次见面时,曾经说过澹台逸欠他一个人情,花迟替澹台逸救过一个人,而当时澹台逸确实四下里让君诺查探花迟的下落。
如果她没有猜错,那时要救的人,就是他口中救过他的女子。
“她……叫什么名字?”
“云绯。”澹台逸低声回答。
云绯?这个名字好像在哪里听过。叶飘飘浅笑了下,抬头望着澹台逸,意有所指地道:“阿逸,你从来都没有跟我说过这些事,居然还敢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是个很美丽的故事,说到金屋藏娇这四个字,叶飘飘下意识就想到了大汉宫里那位倔犟又执着的陈皇后。
不管真正的历史是怎样的,在叶飘飘的心里却有自己的一项认知,刘彻和陈阿娇青梅竹马,或许两人之间有很多的利益牵扯,但她觉的刘彻其实是爱着陈阿娇的,只是陈阿娇从小在宠爱中长大,她只是单纯的信守着刘彻给她的承诺,以致于有朝一日他放弃了那份承诺,她才难以忍受,刘彻在她的眼里,就是她的整个世界。
当他的眼睛落在别的女人身上时,她的世界就开始裂缝,最终崩溃,陈阿娇与刘彻相守却不能交心,只是因为他们都太过骄傲,不肯放下那份矜贵的自尊,越是爱就越不肯去妥协,以致于慢慢的走向了决裂。
没想到这澹台逸也在山庄藏了个美人呢,只是不知道这美人是个什么身份?
“飘飘,她不值的你去费心。”
轻轻的嗓音荡在山林,澹台逸凤眸微微闪了一下,没告诉她,是因为他觉得云绯无足轻重,她是飘渺山庄的主人,是他澹台逸的女人,而云绯只是母妃身边的一个女子,尽管云绯曾救过他们。
可在他眼里,云绯依然什么都不是。
叶飘飘拉着他的手,边走边说:“阿逸,如果方才的那个女子真的是云绯的话,那么就很值的我去费心了哦,不过……也或许是我们多想了,如果是云绯的话,她应该不会跟你作对才是。”
说到这,她好整以睱地抬头看他,带着几许狡黠的笑意,澹台逸反手握着她的手,紧紧地握了一下,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想太多了,除了我这么傻,谁还会喜欢你这个变态加面瘫的家伙!”叶飘飘脸一黑,好在大晚上的也看不出来。
她的话一出,那愉悦的笑声更加浓烈,叶飘飘从鼻息里冷哼一声,撇撇嘴道:“笑死你算了!如果那个姑娘真的是云绯,我看你还能不能笑出来!”
“她跟我有什么关系。”
“有没有关系很快就会知道了!”
“这天底下跟我有关系的女人,除了母妃,就是你了。”
“少在这里嘴硬,只怕到时候,你哭都哭不出来!”
“我从来都不哭。”
“如果我死了,你也不哭?”
“闭嘴!”
“阿逸,你这是在凶我吗?”
“没有。”
“……”
随着反驳和被反驳,两人渐渐走远,夜色渐深,低低的回音绕着山林幽幽的回荡,为这漆黑的夜色添上浓墨重彩的一笔。
叶飘飘几人在陈宿的安排下住了下来,陈宿虽然尚没有完全抛开对他们的怀疑,但就目前情况来看,他还没有发现可疑的疑点,于是就打算静观其变。
掖门城的四面,叶飘飘等人早早的就设好了布防,只待猎物乖乖的来上勾,然而夏**队却连续三天都没有传出丁点动静。
掖门城埋伏在暗处的人也因此放松了警惕,可谁知就在大家放松警惕的当口,夏**队带着人从后山冲了上来。
那天,天色将晚,一抹月牙悬在空中,叶飘飘和叶宁以及陈宿等人在用膳,一个身材瘦小的士兵突然跌跌撞撞的闯了进来,喘着粗气大喊道:“不好了!不好了统领!敌军打进来了!”
“慌什么!”陈宿喝斥,放下手中的碗,站起身走上前扶住他大声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仔细说!”
那士兵抬头看着陈宿,脸上尽是焦急的神色,眉头皱的能夹死一只蚊子,哭丧着脸道:“统领,敌军的人从后山翻过来了,趁我们不备直接闯到了城门口,打开了城门,与外面的军队接应一路往里面打进来了,我们的人正在拼死抵抗!”
叶飘飘和澹台逸对视一眼,也放下碗,走上前道:“陈统领,我们去看看。”
“好!”
陈宿连外衣也来不及穿,提起挂在墙上的大刀,率先冲了出去,叶飘飘几人紧随过去。
一行人分好几路往各种查看情况,由于大量军队都在城门处,是以澹台逸和十三卫等人都去了前方,而叶飘飘和西子夜,绿罗几人则去了后山,陈宿则去了另一面山查看情况。
距离说远也不远,说近却也不近,叶飘飘在夜风中飞速狂奔,一路不停赶往后山,当她赶到时,后山已经一片狼籍,原本设的陷阱都已经被破坏,而埋伏在此处的士兵也因为懈怠被杀害,已近傍晚,虽然天气渐沉,但仍然还有白日的余光,眼前的一切都清清楚楚的映在她的眼里。
血腥味扑入鼻血,带起一股让人恶心的味道,绿罗看着遍地的尸首,皱眉道:“小姐,我们是不是来迟了一步!”
“不迟!不抛砖怎么能引玉!”
叶飘飘眉色一冷,朝着前方的某一处迅速奔了过去,按照后山的布置和线路,从后山来的人此刻一定会往掖门城陈宿的主帐中走,发兵进攻是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不可能掖门城这边的人会毫无察觉,而大家没有感觉到猫腻,只能说明他们这次来的人并不多,所以悄无声息的就来了。
既然人不多,那么想要获胜就只有一招,擒贼先擒王,这是他们此时唯一的方法和捷径。
叶飘飘的猜测没有错,当她和绿罗赶回掖门城内主帅的中院时,云绯正和阡青绾,司徒薰等人正与中院巡逻的士兵交锋在一起。
眼看就要有几个士兵死在那两个女人手里,叶飘飘手中银针飞闪,朝前疾速的掠了过去,并大喝道:“司徒薰!你这个人渣败类!我们又见面了!”
叶飘飘的声音很清脆,像铃音一样,司徒薰永远都记的,也记得七里乡的山顶上,那个美貌女子的决绝和狠毒。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司徒薰立刻回身退去,停下手看着不远处的绝美女人,云绯和阡青绾见状,避开银针的攻击后,也迅速飞身退回去。
掖门城的士兵亦退回到叶飘飘身边,和对面的云绯众人两两对峙。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结!
玄月当空,白日还未尽,所有人的表情都在叶飘飘的眼里倒映的清清楚楚,尤其是云绯眼中表露无疑的那抹滔天仇恨。
“原来你就是叶飘飘?将军府的那个傻子,呵呵……你的命果然很硬!”
云绯望着对面,轻轻的笑了一下,薄姬太后针对叶家的事她早就知道,都到那样万劫不复的地步了,没想到这叶飘飘还能活下来,以薄姬的手段,很少有人能在她下杀手时还能存活,果真是个奇迹。
一双眸子紧紧凝在叶飘飘脸上,云绯的眼底掠过一丝懊恨,面前的女子容貌绝世,气质清冷如空谷幽兰,妖娆的美眸微眯,藏着与澹台逸一样的冷傲和不可一世。
澹台逸心中的女人……居然就是这个傻子!
“我是不是傻子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倒是你,云绯姑娘,费尽心机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叶飘飘笑问,一双冷眸定定的锁住云绯,不放过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云绯起初一愣,她没料到叶飘飘居然会认出她,她们这是第一次见面,叶飘飘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难道是……澹台逸?
“真是你。”不等云绯回答,叶飘飘又兀自笑了笑,她其实并不确定女子的身份,只不过想到那天澹台逸的反应,试探了一下,可此刻看那女子凝滞的神情,叶飘飘便确信自己猜对了。
只是,按照澹台逸的说法,云绯此刻应该还在飘渺山庄,她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与夏国勾结攻打大燕,到底是怀着什么目的?
“你们认识?”阡青绾怀疑的目光在叶飘飘和云绯身上游动不定。
云绯为免引起阡青绾的起疑,冷笑一声:“认识,大燕国举国上下谁不知道叶家有个美若天仙的傻子,青绾,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她的眼神微寒,警告性的望着阡青绾。
阡青绾被她冰箭一样的神色激的一怔,轻哼一声不再说话,这时,司徒薰却道:“我还当是谁呢,原来那日让九王爷拼死相护的女人就是当年叶家的痴傻儿,唔……现在傻倒是不傻了,没想到变的这么凶悍,怎么,九王爷都被你害死了,你还不如意?现在又是来祸害谁呢?难道是陈宿?”
“住嘴!我撕了你!”听着司徒薰张口闭口都在污辱小姐,绿罗气不过,一道狂烈的剑气划了过去。
寒光像利箭一般一闪而过,司徒薰飞身避开,剑气便从地上擦了过去,扬起一阵灰尘,司徒薰抬手弹了弹落在衣上的尘烟,俊美的脸上带了一丝痞笑,斜视着叶飘飘道:“不用用这种怨恨的神情看着我,九王爷可不是死在我的手里,他是被你害死的!”
“是吗?”叶飘飘不为他的话所动,只是似有若无的看着云绯,淡淡的道,“我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的雨,它一点点洗净了阿逸身上的血,也一点点洗净了司徒薰剑上的血,司徒薰,阿逸的命,不是你几句话就可以还回来的,今日,我叶飘飘指天发誓,必要用你的血来偿还你给阿逸带来的伤害!”
周围的人听的一怔,云绯心中更是惊涛浪海一般翻涌不息,她这才知道原来当日是司徒薰杀了澹台逸,这个司徒薰,他居然敢对澹台逸下手!实在该死!
可是,她却又更恨,恨叶飘飘口中的那句“阿逸”,为什么?叶飘飘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叫的那么亲热!
“能不能杀的了我,得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司徒薰一声怪笑,拔剑朝叶飘飘刺去,才刚走出一步,就听得周围一阵悉索之声响起,他脚下一顿,停下步子朝周围看去。
四面的院墙上,忽然站出来数不清的士子兵,手里拿着弓箭居高临下的对准他们,房内和门口同时也涌进来一大批士兵,全部严阵以待。
紧接着,一道戏谑之音响彻在院子内:“司徒薰,死到临头你还敢这么嚣张!”
众人齐齐朝声音发源处看去,只见随着两旁士兵的让道,一名红衣如火的妖孽男子含笑走了过来,他的手白皙无睱,握着一柄冒着寒光的长剑,满头长发及至脚裸,衬在红衣之上,美得像是虚幻中的人,风华绝代的脸上尽是笑焉,可那笑却如同死亡一般让人发颤。
“你是谁?”司徒薰看着突然冒出来的人,心中大惊,没想到她们真正设下的埋伏点并不是四面的山头,而是这中院,恍惚间才发觉他们中计了。
西子夜眨了眨长长的睫羽,风情万种的一笑:“连我都不认识,司徒薰你真够孤陋寡闻的,飘飘,告诉他,我是谁。”
西子夜朝叶飘飘抛了一个小媚眼儿,那模样儿简直骚包的让叶飘飘难以吐槽,她无奈的瞥了他一眼,十分配合的轻笑道:“他是天下第一美男子,西子夜。”
此话一出,气氛有一瞬间的静谧,众人表情不一,西子夜笑得妖孽无比,司徒薰和阡青绾等人则整个人风中凌乱了。
唯有云绯镇定的不像是个女人,即便得知她们中计后,也只是冷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联想着所有的局势,良久后,才道:“叶飘飘,你以为瓮中捉鳖就可以拿下我们?太妄想了,司徒薰,后援军马上就会赶来接应,带着人冲出去!”
司徒薰回头看了看云绯,提剑飞速袭向叶飘飘,他一动,两方的人迅速交战在一起,而埋伏在周围的弓箭手害怕误伤到自己的人,根本无从下手,没有得到命令,他们也只能站在原地。
刹那间,刀光剑影,杀气飞腾!
阡青绾缠住绿罗和西子夜,叶飘飘则和司徒薰交手,不到片刻,云绯也提剑攻向她,周围的喊杀声,嘶打声层层交葛,鲜血飞溅,已经分不清到底是谁身上的血。
云绯的剑招招致命,招招阴狠,是下了死手想要叶飘飘的性命,一剑逼上去,她擦着叶飘飘的身子错过去,压低声音道:“叶飘飘,我知道王爷还活着,若不想这个消息走漏,就放我们离开!”
叶飘飘一怔,迅速挡开她的剑,往后退出几步,她怎么忘了,这个女人是云绯,她住在飘渺山庄,她对澹台逸的一切都了如指掌,澹台逸没死的消息瞒尽天下人,也瞒不了她。
可是……这次机会是用很多士兵的命换来的,她怎么能轻易的放走她和司徒薰!
她还在怔忡,司徒薰的剑已经趁机刺上来,差一点就要刺中她的正胸,西子夜眼角余光扫到叶飘飘的情况,吓得浑身一个激灵,立刻旋身一转,一剑挡开司徒薰,另一手将叶飘飘拥到身边。
“叶飘飘!这个时候发什么愣!你想死吗!”西子夜怒喝一声,一边转动长剑抵挡前面的攻击,一边低头瞄她。
叶飘飘纳纳地看一眼西子夜,转头望向正在与西子夜交拼的云绯,皱了一下眉峰,迅速朝前掠去,从侧面抓住云绯的手,冷声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你很快就会知道了!”云绯也冷着声音回驳,看着叶飘飘的目光之中夹着阴寒和算计,“你只能答应我,否则我会让你后悔一辈子!”
叶飘飘听闻,突然轻笑了下,勾起的唇畔尽是不可思议的嘲讽,眼神里去充斥着冰冻三尺的寒凉和森然:“云绯,我要谢谢你提醒了我,你是阿逸的一个天大威胁,既然这样,你觉得你还有活着的必要吗!”
说完,叶飘飘抓着云绯的手将她狠狠的丢了出去,紧跟着一掌便轰天朝她胸前打去。
叶飘飘自以为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圣母,云绯对澹台逸和柔妃有恩,可她挟恩图报,甚至还拿此作为威胁条件,明知澹台逸的立场还和夏国勾结,引兵进犯,那就绝不能原谅,如果现在放她走,日后难保她不会将阿逸还活着的消息散布出去,而如果在这里直接杀了她,即便她现在将消息告诉司徒薰又如何,只要杀了她们,一样可以瞒天过海。
死人,纵有再多的秘密也说不出口了!
云绯见叶飘飘铁了心要取她性命,胸口一股怒火更是狂蹿而起,分明是她遇见澹台逸在先,凭什么让叶飘飘夺走了澹台逸,如果没有叶飘飘的出现,澹台逸一定会喜欢上她,抢了她的男人,现在还敢大言不惭的要对她下杀手,云绯一时恼愤交加。
心中一计较,云绯当下也毫不犹豫的冲上去,云绯的武功不弱,这里的人除了阡青绾没有人知道,她的武功在未央国皇室算是数一数二的人物,若光凭武功来决断,连阡青绾都不是云绯的对手。
西子夜与司徒薰交锋,叶飘飘与云绯自然互不相让,叶飘飘的武功亦是不弱,云绯应付起来也并不如从前那些人那般自如,就在众人打的不可开交之时,十三卫突然从天而降,澹台逸的黑色身影从十三人中间飞掠过来,旋身一跃落在交战的两方中间。
即便是用银色面具遮住了面容,凭云绯对澹台逸的熟悉,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抹颀长身影,当那抹黑影闪现,她手上的动作猛然一顿,也就是这一停顿刹那,叶飘飘一掌将她击飞了出去。
噗!
云绯倒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阡青绾见状,迅速弹开绿罗,上前扶起云绯,担忧道:“云小姐,你没事吧?”
“没事。”云绯淡淡的回了一句,任由阡青绾扶着站起来,抬袖擦了擦嘴角的血,刚擦完,一口血又从嘴角溢了出来。
就在她们退后的刹那,一阵嘶喊,司徒薰带来的人全部被斩于刀下,除了司徒薰和阡青绾,云绯三人独立于中央,掖门城的士兵们个个杀红了眼,手握长刀长矛将三人围困起来。
静默,这一刻全场呈现出难以形容的死寂!
云绯站着不动,鲜红的颜色从她完美的下颚一滴滴落到地上,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只抬眸望着前方的男人,一双秋水盈眸像是染了笑,又像是泡在冰雪之中的血水,渗满了悲伤和凄寒的痛楚。
君诺等十三卫看到云绯时,心中都是一震,匪夷所思地瞪着面前的人!莫说他们十三人,便连澹台逸那样冷静从容的人,此刻都有些微微的讶异。
这个女子居然真的是云绯!云绯居然是会武功的!这是澹台逸始料未及的事。
在他的印象中,云绯一直是柔弱的,是个手无敷鸡之力的女子,他从来都不曾怀疑过她,不仅因为她对他有恩,还因为她曾不辞辛劳的照顾过母妃,倒没想便是他这仅存的一丁点对她的不同,让所有人都被她的外表蒙蔽了眼睛。
银色面具下的凤眸微闪,澹台逸直视着云绯,看不出任何情绪,倒是锦梨沉不住气了,站出一步,瞪着云绯怒斥:“好你个云绯!居然欺骗到我们头上来了!说!你当初藏身飘渺山庄有什么目的!”
十三卫虽然还是那副穿着卫衣的打扮,从头到脚只露出一双冷戾的眸子,但云绯很清楚的感觉到了他们的鄙夷和轻视,当下扬起唇,嘲讽地一笑,摇了摇头道:“如果我说我没有目的,你们信吗?如果我说我只是因为深爱你们主子,你们信吗?”
“你还有什么资格让我们相信!”君诺忽然插口,语气决绝而果断。
原本在飘渺山庄时,十三卫对云绯就不怎么喜欢,如今出了这档子事,那抹不喜欢也就直接转为憎恨,尤其对于欺骗的人,他们是绝不会再给第二次机会,至于她喜不喜欢主子已经无所谓了,反正主子的心上人又不是她。
只是……一想到当初还为了救她,费尽了心力的时候,他们又恨得咬牙切齿。
气氛霎时有些僵硬,周围围着的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看着没有人发令也不敢动,只莫名其妙的听着几人的谈话。
阡青绾却在此时听出了一些头绪,扶着云绯的手指不经意加重了力道,她五指收紧,掐着云绯手臂上的衣袖,一字一顿问道:“云小姐,他们是飘渺山庄的人?那个男人是不是飘渺山庄的庄主?”
“飘渺山庄的庄主?”司徒薰心头大惊,情不自禁往后退了一步,骇然望着对面戴面具的男人,指着他愣了好半响。
飘渺山庄他们都是听过的,只是从来没有见过真人罢了,如今……竟然是在这样的场合遇见,而且还是敌对的立场,司徒薰突然有些慌乱,以江湖传言来看,飘渺山庄的庄主可不是个好惹的主。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云绯自嘲一笑,回答的模拟两可,“我们现在成了别人砧板上的肉,他们想让你死,你就得死,没的选择。”
阡青绾大吃一惊,意识到情况的危急,但她面上却没露出太多惊骇的情绪,只依旧掐着云绯的衣袖道:“云小姐,看来你还是有很多事瞒着我们,你居然爱上了飘渺山庄的庄主?哈哈……真是太可笑了!”
未央国未来的皇后居然爱上飘渺山庄的庄主,这实在是一个惊人的消息,若是让薄姬太后和皇帝知道,会不会将云绯挫骨扬灰呢!阡青绾痛恨又有些幸灾乐祸的想。
“可笑?是很可笑,连我自己都觉的可笑!”云绯甩手一挥,推开阡青绾,身子笔直而又坚韧的站好,双眼看着澹台逸,认真而慎重道,“庄主,我承认我隐藏了武功,但我没有居心叵测,你扪心自问,我有做过伤害你的事吗?是你让我在飘渺山庄养伤,云绯留下来也只是因为想守在你身边,别无他意!”
无可否认的,云绯的确没有做出危害到澹台逸和飘渺山庄的事,这一点君诺等人也十分清楚,就好比到了现在,她还是维护澹台逸而不叫出他王爷的身份,连称呼都改成了庄主,以免被人察觉出来。
“云绯,从你离开飘渺山庄的那一刻开始,你与飘渺山庄再无瓜葛!”决绝而冷淡的话,澹台逸面无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丝毫动容。
云绯的眼底掠过一抹难堪的受伤,阡青绾听到这些话,猛然哈哈大笑,一张美到让人嫉恨的脸上沾满了戏谑的笑意:“云小姐,你倒是真情真义,可怜一颗心都喂进了狼肚子,飘渺山庄的人竟然也随意的去招惹。”说到这,她脸上的笑容忽地又全部收敛起来,压低音量附在云绯耳边咬牙道,“云小姐,你觉得若是皇上知晓此事,还会不会要一个移情别恋又清白不明的女人?”
“你以为你还能活着从这里出去?”云绯冷不防一声嗤笑,目光不屑地扫了一眼阡青绾。
阡青绾并不恼她,只是诡异一笑,镇定而信心十足道:“我当然不能死在这里!也不会死在这里!”
“说够了吗?这出戏演的可真精彩!把我这个看客都感动了!”
三声击掌响起,一直站在旁边没有出声的叶飘飘忽然站出一步,美眸遥望着众人露出几许忍不住的笑意,从各人的神色来看,叶飘飘基本可以断定出来,云绯这个女人的心机很重,而且她绝对危险,今日一旦让她逃出去,指不定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就连今天闯进掖门城一事,她也觉得没有表面看到的这样简单,只是云绯究竟目的为何,她暂时还猜不出来。
而云绯旁边的女子,一口一个云小姐的称呼,只怕云绯真正的身份也不简单,能够说动夏国在此时此刻出兵,这两个人都非池中之物!
所以……
“戏演完了吗?演完了就到此为止吧,今天,你们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叶飘飘的声音骤冷,如滴水穿石般响彻在整个中院,云绯一惊,面上却不动声色,默默的估算了一下时间,抬起头道:“叶飘飘,怎么,这么急着杀人灭口,你是怕了吗?”
莫名奇妙的话听得周围的人一头雾水,就连君诺等人的视线也齐齐瞧向叶飘飘,听着云绯这样的口气,不知情的人很容易就会联想到叶飘飘与云绯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
“贱人!你胡说什么!”绿罗冷喝,她最见不得有人污蔑小姐。
叶飘飘自然知道云绯指的是什么,可恨的是这个女人居然敢拿澹台逸来威胁她,她最恨的就是别人威胁,拨了拨眼前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叶飘飘笑着走到澹台逸身边,抬眸望着他道:“我亲爱的庄主,如果我要杀了云绯姑娘,你会不会心疼?”
她问话的语气天真而无邪,可澹台逸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到了一丝戏谑,凤眸一动,他唇角微微勾起一个弧度,浅浅道:“夫人想做什么,想怎么做,为夫都支持你。”
叶飘飘戏弄不成反被噎了一下,冷不丁甩了他一个卫生眼,很好,又被他占了便宜。
云绯却让澹台逸可有可无的口气瞬间震得大脑内一片空白,澹台逸这是要放弃她了,彻底的放弃她了。
不!这怎么可以!她为他付出了那么多,怎么能轻而易举的就败给了叶飘飘这个女人,马上就能成功了,再忍一忍!
“叶飘飘,你太自私了!如果有一天庄主出了事,那全都是你的罪过!”云绯沉声一喝,说到这,她慢慢挪步到司徒薰身边,附在他侧面耳语道,“等会援军一到,你立刻放烟雾弹掩护我们冲出去。”
司徒薰这才明白原来说了这么多,都只是云绯在拖延时间,如果不想死在这里,他们必须相互合作,偏头看了她一眼,司徒薰点了点头。
“云绯,你口口声声说爱着庄主,可没想到你的爱竟然这么廉价,也可以作为交换的筹码,遗憾的是我并不认同,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和他一定会杀尽这天下人,即便是死,也要拉着这个世界陪葬!”叶飘飘望着云绯,嘴角勾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之前就听到她说援军的事,叶飘飘不傻,知道云绯是在拖延时间,只是再拖延也没有用,陈宿已经派人赶去了。
云绯倒没想到她那么狂妄,她和澹台逸两人,倒是有很大的共同点,便是那股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他们不允许任何人践踏自尊和倔强,不受任何人威胁,宁为玉碎也不为瓦全。
一旦澹台逸的身份暴露,只怕七国纷争是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的事情,如果未央国和大燕真有举刀相见的一天,她相信,澹台逸和叶飘飘一定会不遗余力的与诸国相抗。
而澹台逸和他……这样两个绝世风采又无情冷漠的男人对上,整个世界被颠覆都有可能。
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云绯当然十分清楚,只是……叶飘飘居然说她的爱廉价?她为澹台逸付出了所有,甚至连命都可以毫无保留的奉上,不敢奢望他那样冷傲的人给予相同的回应,她为的,也不过是他与待别的女人那么一丁点的不同。
她以为像他那样的人,这丁点的不同已经是给她的最大的回应,可谁知道会出现一个叶飘飘,让她所有的付出都成为了一场笑话。
叶飘飘才是他心尖上的女人,他可以为了她笑,为了她打乱自己的计划,为了她不惜豁出自己的性命……而叶飘飘呢?
她的付出难道会比叶飘飘少吗?叶飘飘凭什么这样说她,凭什么怀疑她对澹台逸的爱?
“叶飘飘,你没有资格这样说我!我……”云绯冷下音色,才说了一句,忽然感觉到周围的气息不对,转身迅速朝后面看去。
此时,澹台逸等人也察觉到那股怪异,抬眸望向四周,同时他大掌一揽,已经将叶飘飘护在身边,院外传来一股汹涌的杀气,像浪潮一般翻腾着扑袭而来,而这股杀气诡谲,并不是他们安排的人。
“倏!”
“啊啊!”
刀剑划破暗沉的静默,闪着冷芒的剑在空中掠下一道道凛冽的阴影,数不清的黑衣男子突然从院子的后面飞了上来,落在屋檐上一剑便刺死了埋伏在屋顶手握弓箭的士兵。
随着数声尖喊,握箭的士兵“咚咚咚”纷纷从屋檐上滚落了下去。黑衣人的动作一致,一气呵成,四面八方的从外面压来,一眼望去,黑压压的一片。
“这些是什么人?”叶飘飘望着突如其来打破她们计划的黑衣人,皱紧了眉头。
澹台逸沉吟了下,道:“他们身手快捷,训练有素,应该是别人培养出的杀手。”说完,他的目光从云绯身上淡淡扫过,能在这个时候冒险闯进来,而这些人又不是他们的人,很显然,肯定是云绯那边的,只是看云绯的神色,似乎她对这些人并不知情。
澹台逸的猜测没有错,黑衣人身手矫捷快速,从屋檐上飞腾而下,握着长剑从众人头顶掠过,手起剑落,他们的动作快得像一阵呼啸的疾风,从众人中间一梭而过,视线内只来得及看到飞溅在空中的鲜血。
黑衣人直奔向云绯身边,什么都没有说,护着云绯直往外面杀去,十三卫见状,快速上前拦住黑衣人,云绯便趁这个机会和司徒薰几人一起往外面离开,叶飘飘当然不会轻易放过她,和澹台逸,西子夜,绿罗三人紧跟在他们后面追了过去。
等她们冲向掖门城的关口处,夏国的援军已经赶到,正和陈宿的军队打的不可开交,云绯并不正面突击,反而从侧面山坳急驰奔去,阡青绾和司徒薰也紧跟在后面。
叶飘飘等人也跟着她们的路线紧追不舍,而没有人知道,就在叶飘飘追上去不久,一道小小的黑色黑影也随着她们的步伐从侧面的山坳掠入林中。
“云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丢下我的人不管了?”刚进入远处的山林,司徒薰便忍不住一步跨前,拦住了云绯的去路,朝她怒喝道。
林子里很大,他的回音从树木间一层层荡开,云绯和阡青绾同时顿下脚步,站在司徒薰面前,云绯微颦眉,道:“你的人与我有什么关系?”
司徒薰听她这样不负责任的话,顿时怒火三丈,目光阴冷而又森然地瞪着她:“云小姐,你是故意的!故意用我的十几万大军,来达到你的一个目的!你不觉得这个玩笑开的有点大了吗?”
“大吗?从一开始我就说了我要的只是一个人的性命!大祭司,是你野心太大,经不住吞并大燕的诱惑,又或者你太懦弱,没有胆量抵抗青绾手中的那道梨花秘令罢了,这怎能怨我呢!”云绯施施然看他一眼,那目光含满了嘲讽,要多不屑就有多不屑。
司徒薰的确是个有野心的人,只是他的野心并不是在这个时候施展,可薄姬太后相逼,他不得不执行,但云绯这个女人竟然敢将他当猴一样的戏耍!实在可恶!
“云小姐,你当真以为我不敢动你?”司徒薰咬牙切齿。
云绯猝然一笑,像是听到世间最好笑的笑话,伸手一把掐住司徒薰的脖子,冰冷至极地看着司徒薰道:“司徒薰!你动不了我!现在,我给你一柱香的时间,马上设置**阵!”
“**阵?你要干什么?”司徒薰咳嗽了一下,本能的抓住云绯的手臂,正要反抗,却在听到云绯的话后,又停了下来,不可思议地道,“你故意引叶飘飘过来?想让我设**阵杀了他们?”
“不用**阵,你以为就凭你,能杀了叶飘飘,只怕你还没有动手,就已经死在飘渺庄主的手下。”云绯掐在他脖颈上的手指狠狠地收紧,森然地喝道,“你杀了澹台逸,叶飘飘必不会留你性命,若不想死在她手里,立刻设**阵!”
“不能再耽搁了,他们马上就会找到这里来了。”阡青绾朝后方瞄了几眼,上前一步焦急地道。
云绯听了她的话,凛冽的瞪了她一眼:“阡青绾,那些黑衣人怎么会突然出现?”光是看黑衣人的身法,云绯便一眼就能猜出是玉狐息的人,阡青绾居然瞒着她偷偷的将她的行踪和计划报告给了玉狐息!呵……她倒是小看阡青绾了。
阡青绾并没有被看穿的尴尬,反而坦然一笑:“若不是我通知了皇上,我们现在还能毫发无伤的站在这里说话吗?”
“阡青绾,这笔帐我以后再找你算!”
云绯冷哼一声,掐着司徒薰的手愤然一甩,将司徒薰整个人丢了出去,然后指尖一动,断水剑赫然出鞘,她握紧断水剑飞身一跃,整个人朝倒在地上的司徒薰扑去,剑尖朝下,一剑毫不留情的插进了司徒薰的肩膀。
“啊”司徒薰叫喊一声,怒瞪着云绯,“云绯!你疯了!”
他手掌一动,卷着一阵劲风就要劈向云绯,云绯却比他更快,一掌挥开他劈来的手,一手将断水剑使劲往下按,鲜血顿时往外飞溅,两条血迹喷涌在她的衣衫上。
“司徒薰,你若再敢动,我就断了你的双手!”
云绯冷声一喝,指尖一紧,飞快的拔出断水剑,伴随着鲜血喷出的同时,她往后一跃避开呈弧线溅出的血,隔着几尺的距离,断水剑的剑尖对着司徒薰,唇畔勾起淡淡的弧度。
“司徒薰,马上设**阵!”
司徒薰感觉到云绯嘴角的笑带着嗜血的残忍,忍痛捂着流血的肩膀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设置阵法是他们那一族的绝技,尤其是**阵,这种阵法非常庞大,不但耗损精神力还会损伤他的内息。
寻常在他受了伤的情况下,他是万不会使用阵法,可眼下,虽然恼恨云绯,却也很清楚自己现在与她仍然站在同一阵线上,如果不想死,只能按她所说,就地布阵。
看来云绯早就打定主意要他使用**阵了,选的这处森林十分适合他布阵,四周查看一下地形,司徒薰顾不上身上的伤,从怀中掏出一块黑玉摊在掌心,运出一股气息将黑玉托在半空中,随着慢慢上升,黑玉通体发出一阵朦胧的光芒。
那股光芒越来越大,越来越刺眼,司徒薰盘膝坐在地上,双手开始划地结印,一个奇怪的图形出现在他的身子下方,图形呈漂亮的金色,闪着淡淡的光,往四周迅速扩散出去,不到片刻,就覆盖住了大半个森林。
抬起手,司徒薰咬破指尖,一滴鲜血从指尖冒了出来,他将滴血的手指按在眼前图形的中央点,鲜红的颜色一沾上图形,那火一样的红色即刻延着图形的轨道四面八方辐射状弥漫过去,从半空中望去,大片森林都被鲜艳的色泽覆盖,仿佛一条条艳红的丝线绕着不同的树木错根盘桓。
双手再次结印,司徒薰闭上眼睛,肩膀上的鲜血也沿着他的衣衫侵透下去,一滴滴落进了图形的轨迹上。
红色的光芒越来越盛,周围的树木在这一瞬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以各种形式诡异的开始移动起来,霎时司徒薰的身影就掩盖在了一层薄雾之中,逐渐消失在阡青绾和云绯的视线。
云绯站在原地,周围弥漫着冲天的大雾,即便隔的很近,阡青绾在她的视野内也显的有些模糊,她竭力睁眼望去,看着阡青绾道:“阡青绾,我要她的命!你要做不到,太后就会要你的命!”
竟然拿太后来威胁她!阡青绾暗暗咬牙,盯着前方模糊的人影不情不愿道:“放心,我想杀谁,还没有失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