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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本少爷是来捉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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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本少爷是来捉贼的

2018-04-15 作者: 唐情

第11章 本少爷是来捉贼的

将士们都是有家室的人,有些倒是骨头硬,只帮着砚亲王,有些却因不敢担这罪名而反向倒戈。

场面一时间混乱起来,只听到激烈的拼杀声和刀剑相撞的呯砰声!

“阡青绾一定是你监视王爷,然后在太后耳边乱说一通,竟给王爷定下这种滔天大罪,实在荒谬!”童荣一听到圣旨上的内容,一张脸气得快要扭曲。

阡青绾一边打斗一边回道:“置喙太后,童荣,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烦了!”

她眉眼带笑,手上的力道却越发的重,对着叶飘飘每一招都是杀机必露,叶飘飘一边击退她,一边还要注意青衣卫,以及砚亲王的安危,至于砚亲王带的几个属下,根本不是青衣卫的对手,已经命丧黄泉。

就在大家打的双眼腥红时,一个士兵打扮的人突然冲进人群中,迅速解决掉了周围的人,跃到叶飘飘身边,一把抓住她的手,拉着她边往外围走,边挥退着挡路的人。

他出手如电,速度奇快,那般敏捷而果敢的身手便连叶飘飘都禁不住刮目相看。

眨眼的功夫,就出了人群包围圈,叶飘飘看着被他握紧的手,微微皱眉,回头看一眼还在围困的砚亲王,本能的就要甩掉那只修长的,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漂亮手指!

甩了一下发现没甩掉!

再狠狠的甩了一下还是没甩掉!

叶小姐有些火了,将视线从远处移到他的身上,恶狠狠的朝他瞪了一眼,就是这一瞪,让她有一瞬间的出神。

那是个怎样的男人白皙的面庞,五官细腻而俊美,一双琉璃眸仿佛冰山清泉,干净异常,可再看深一点,那双眸底却好似燃烧着诡谲的地狱业火,这种惊心动魄的美感让人窒息!

这个人,叶飘飘有些印象,是随着她和砚亲王去和胡王谈和议一事的人,只是当时他一直用头盔遮着自己的脸,并且微低着头,看不清他的长相,本以为一个小小的士兵,并没有多好的功夫,却没想看到刚才的那一幕,身手好的让人乍舌!

这还不算,人长的……这样倾城绝美的男人……

看过澹台逸那样郁秀入骨的男人后,叶飘飘对审美的挡次已经快达到巅峰了,可如今看着这个男人……却觉得相当的好看。

他的俊美,完全不输澹台逸!

可帅归帅,正事要紧,看过那么多美男后,叶飘飘已经相当淡定了,怔了几秒后,叶飘飘迅速挥掌推开他,飞身就要朝前奔去,一道轻淡却极为好听的嗓音就在她的身后响起“放心,他们不会有事的!”

声音虽淡,却犹如天外之音,像一根根细丝一样刹那间就刺入到对方的脑海里,几乎能吞噬人的心灵。

叶飘飘猛地顿下脚步,回过头看着那名士兵,脸色一变,道:“你是什么人?”一个普通的士兵,不可能有这么好的功夫,更不可能有这等自信做出这样胆大妄为的行为!

她反手一抓,轻而易举的就抓住了他的手腕,微施力道,将他的手使劲捏在掌心。

那士兵起先一愣,并没有反抗,垂眸凝视了一会两人手腕与掌心交握的地方,漂亮的嘴角缓缓勾起一抹清澈的干净的完美笑容,云淡风轻的说道:“从来没有人这样碰过我的手。”

“……”叶飘飘显然一怔,这货是在间接说她占他便宜吗?是这个意思吧魂淡?

她眼一斜,是的,叶小姐开始鄙视他了!

长的帅了不起啊!谁稀罕!手一挥,她略带怒气的甩开他的手,横着眼睛道:“勾结外王判国的罪名,这时候若砚亲王落在太后手里,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吗!”

眼下这个契机对叶飘飘来说,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一旦砚亲王与太后反目成仇,她就会多一个强而有力的帮手,所以这个时候,绝对不能让太后抓了砚亲王回宫。

想到这,叶飘飘坚决的回过身准备去救砚亲王,然而才刚回头,一道长鞭快而猛的突然朝她袭了过来。

这一切来的太快,叶飘飘不及出手,千均一发之际,手掌被人一拉,她整个人惯性朝前面扑了过去,还不及回神,她整个人倒进他的怀里,又轻轻被他推开。

她眨了眨眼,朝前一看,阡青绾不知何时追了上来,长鞭在空中舞成了无数道幻影,下手毫无半分情面,一招一式全部直逼叶飘飘的致使之处。

她的内力不低,一举一动都带起一股猛烈的罡风,长鞭所过之处,带起呼呼的狂啸声,疾烈而让人眩目。

士兵看到眼前飞掠而来的长鞭,一双如深水中水妖一样潋滟的眸子泛起一丝奇异的冷光,手掌凝气一动,忽然一手拽住长鞭的一端,用力一拉将阡青绾拉的飞了起来,朝他的方向狂跌。

就在阡青绾即将跌到他身上时,那仅数尺的距离,霎时让两人的面容都清晰的映入对方的眼中,阡青绾骤然脸色激变,美丽的脸上大惊失色,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往他身上跌去。

可士兵并没有让她得逞,她的身影渐近,他的手心却是凝起一股强烈的黑色气流,眸色一冷,毫不留情的朝阡青绾身上直打下去。

一掌将她击飞!

这一掌极重,重得有些不可思议!竟将阡青绾打飞了数十丈,鲜红的血线从空中漫成一道艳丽的景色。

阡青绾的身体沉重的摔在地上,血染红了她的裘衣,她捂着胸口,吃力的抬起头看向远处的士兵,一双燃烧着火一样的眼睛里全是惊诧!惶恐!难以置信!

“怎么会是……”她低喃着。

一句话还未说全,喉间热气喷涌,她张口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阡青绾反应也快,她皱着眉,慢慢的,缓缓的爬起身,迅速点了身上的几处大穴,盘腿调息想压下心头翻涌不息的热量。

可奈何这热量十分诡异,她越是压制越是汹涌,还不及待她收手,嘴里一甜,又是一口血喷薄而出!

阡青绾含着血抬起头,遥望着士兵苦笑了下这一掌真是重啊!心脉都差点被他震断了,世人只道他年轻雅致,性子温和,却不知他武功出神入化,一柄魔剑龙吟天下!

他,未央国皇帝,才是这世间看似清淡如华实则诡谲叵测的危险男人!

可是,皇上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又为什么要帮欧阳棠?

阡青绾望着前方,对面的两人已经转身离开,尽管受了极重的伤,此刻她也不敢出声,更不敢让人去追,只能任他带着她走开,然而她没料到就在两人走出没多远时,前面的女子忽地回过头来……

叶飘飘几乎不用看就知道阡青绾的伤势,男子的那一掌虽然看似轻柔,可其中却蕴含着狂风暴雨般的力量,即使不死,五脏六腑也受到了极大的震荡,想要完全恢复是完全不可能的了。

这男子和她是有什么仇,居然下这么重的手?

这样想着,叶飘飘回头看了阡青绾一眼,两人的视线霎时对上,叶飘飘看着流血的嘴和闪着阴毒光芒的双眼,两指一弯,长袖一挥,三枚银针破空而去,并排插进了阡青绾的额头上。

阡青绾一惊,形势之危急,已经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银针没入皮肉,刺进她的额头骨心,一股剧烈的痛楚传入她的大脑,她恶狠狠地瞪着叶飘飘,那种痛彻入骨的恨意让她的脸看上去有些扭曲。

“欧阳棠!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她的意识逐渐沉溺,说出的狠话也是气若游丝,但叶飘飘却听懂了,她勾起一丝似有若无的笑,转回头再不看阡青绾一眼。

那三枚银针可是有毒的,放不放过我,等你有那个命活下去再说吧……

身后兴许是有人发现了这边的情况,裴梦薇和众人都赶来查看阡青绾的伤势,而其余一些青衣卫则快速朝士兵和叶飘飘两人追来。

“抓住他们,一个都别放过!”裴梦薇大声朝青衣人命令,下马走到阡青绾身边扶起她,却见她浑身是血,额际插着银针,整张脸已经呈现黑紫色,陷入了昏迷状态。

叶飘飘还想回去,却被士兵抓住手臂往上一提,两人忽然间腾空而起,在草原上几个纵跃就消失在了众人眼前。

两方交战的人看到这等情况都停止了打斗,裴梦薇望着两人消失的地方,朝砚亲王冷笑道:“王爷,你选的好副将,危急关头临阵脱逃,弃你的生死于不顾!”

“阿弥陀佛,还有贫僧呢,欧阳公子将王爷托付与贫僧,贫僧定会竭尽全力。”一直没说话的万晓瞳抬起头,目光空明,朝众人和善一笑。

砚亲王站在万晓瞳身边,听了他的话,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朝他抱以感激的一笑,随后他望着裴梦薇,淡漠而威严地道:“不要为难万晓瞳,本王随你们回去,是非曲直总有法度,即使她身为太后,也不能一手遮天!”

说着,他走出几步,走到他的黑马前,利落的翻身跃上马背,童荣见状,心头顿时漫上一股焦虑和不安,太后与王爷的关系素来僵硬,他知道太后一直忌惮王爷,早就想对王爷不利,如今,逮住了这样一个好机会,太后岂会轻易放过王爷。

这样一想,他立刻回跑几步,一跃坐于马背上,骑到砚亲王面前道:“王爷,我跟你一起去!”

“不用,童荣,你派人带领亲卫军一起护送郡主和万晓瞳回王府,本王一个人去就够了!”

“王爷”童荣还是有些担心。

“好了,就这么办。”砚亲王挥了挥手打断童荣,凝视着裴梦薇沉声道,“还不走!”

话音刚落,他便径自打马而去,裴梦薇冷哼一声,让人扶起阡青绾,随砚亲王一同离开。

万晓瞳看着众人渐行渐远的身影,般若澄明的眼睛仿佛渗透出了佛光,又仿佛在微微含笑,那笑,意味不明,看不清他到底想些什么。

童荣忧心忡忡地问:“王爷,他不会有事吧?”

“善哉,因果循环,该来的总是会来!”

万晓瞳目光一闪,低头念了几声佛。

且说这边砚亲王随裴梦薇进了宫,而叶飘飘和那士兵也一路回了京城。

一路上叶飘飘问什么,他都不回答,只是带着她一路狂奔,直到一座壮观宏伟的古刹大门口才停下来。

叶飘飘跃下马背,审视着面前的这座古刹,据说这里是男人的禁地,古刹是几百年前遗留下来的,由先祖皇帝建立,当时这座古刹还只是名不见经传的小庵,后来有公主犯了罪,被削发入庵囚禁在这里,永生不得出去。

先祖皇帝心疼公主,便将这里大肆改造,修建成了一座庄严巍峨的庵庙,供公主安身,成为当时一处雄伟的风景线,由于地势较高,即便是在城中,也能远远的看到庵庙的顶尖,百姓纷纷前来围观,先祖皇帝为免打扰公主修行,便将此地圈为禁地,男人更是永远不能踏进这里。

随着几百年的传承,这里越发的宁静,便连烧香的人也禁止了,除了有权有势的官宦中人可以前来祈福,其余人一律不许擅自入内。

叶飘飘不明白他来这里干什么,而他又是谁,能轻而易举的进到这里来,连古刹外的守卫都不曾拦他。

“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叶飘飘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

士兵微仰起头,凝视着眼前高大的青灰色建筑,淡然而坚定地说道:“你不是想救砚亲王吗,这里有个人可以救他。”

哦?什么人有这么大的本事!叶飘飘有些好奇:“她是谁?”

“仪欣长公主,先帝的皇妹!”士兵收回视线,朝叶飘飘微微一笑。

叶飘飘听到这个名字,脸上有掩不住的惊讶,仪欣长公主不是砚亲王的妻子么?她是砚无心的母亲啊,怎么会在这里?

思及此,叶飘飘又是一怔,她忽然想起来,在砚王府的日子里并没有见到砚无心的母亲,也没有听到别人提起过,她还以为府中的王妃已经仙逝了,没想到她却在这座古刹里,难道她削发为尼了?

叶飘飘还在思索,对面的士兵却猝不及防的脱下了身上的盔甲,露出一袭淡雅华贵的烟青色衣裳,外面罩着薄而质滑的外衫,上面绣着大朵大朵的紫罗兰,那一身的尊贵气势直逼人眼眸。

她还不及出口,却见他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摘下了军盔丢在地上,一头琥珀色的长发哗的流泄了下来,那发色极美,看上去软和滑腻的像缎子一样,衬得他细腻的肌肤越发白皙,他的容貌美丽如海中水妖,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去都能慑人心魄,有种极致的窒息的美感,他的嘴角擒着这世间最干净最清淡的完美笑容,像一盏燃烧着的最精致的琉璃器可是那眸子里潋滟的碎光却像一团迷雾,又仿佛溢进了满池的毒箭,完全看不透他眼底的深意和真正的想法。

“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会潜进军营?有什么目的?”叶飘飘一连问了好几个问题,从眼前的情况来看,这个人绝不能只是一名士兵这么简单,就他身上的这股气势,他绝不是一般的人物。

而能进得了古刹的人,叶飘飘觉得,他或者他的父亲至少是朝中大臣。

此时的叶飘飘并不知道,在她面前站着的男人,就是她一直想除去的未央国皇帝玉狐息。

玉狐息听到叶飘飘的问题,弯起唇角莞尔一笑:“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告诉了你,唯一能救砚亲王的人。”

“一个坠入空门的尼姑,她纵有天大的能力,如何能干涉朝政之事,你为何这么笃定她一定能救得了砚亲王?”叶飘飘实在搞不懂这男子卖的什么关子,她现在弄不懂对方的身份,若对方怀着某种企图,以她现在不清状态的情形很容易落入别人的圈套。

玉狐息眸光明亮,像卷着醉人的漩涡凝视着叶飘飘,扬起唇有些苦恼地笑道:“你的问题真多。”

“想要我告诉你也可以,我们可以做个交换,你回答我一个问题,我便告诉你一个答案。”

叶飘飘美眸晶莹一挑,目光在玉狐息脸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点头,以她精明挑剔的眼光来看,眼前的俊美男子实在是个精明到不吐骨头的家伙,自己必须小心为上,否则一个不慎别被他“骗财”又“骗身”!

玉狐息见她答应,双手负背凝望着她,似笑非笑道:“你喜欢郡主砚无心?”

噗!

叶飘飘被自己的口水狠狠呛了一口,如果她此刻在喝水,那这口水铁定毫无疑问的直接喷到对面男子的脸上,什么狗血剧情,虽然对方不知道她是女人,但是……

刚才那么慎重的怕被她窃取机密一样,非要交换问题,等她全副武装完毕准备迎接一场无声的拼杀,结果对方却轻描淡写的来了一句无关痛痒的问题……

这个逻辑到底是怎么得出来的,难道她表示的很喜欢砚无心?

等等他不会是以为自己独自一人冲进两军拼杀的战场刺杀胡王,是为了救砚无心吧?

再等等砚无心不会也是这么认为的吧?

艾玛!这误会搞大发了啊!

“你说笑了,郡主是王爷的千金,她是主,我是仆,对郡主除了忠心,别无二心!”叶飘飘用官方语言回答了他的问题,她镇定了一下差点抓狂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很正常。

说完,她挑着眉,看向对面气质尊贵的男子,他即便不说话,身上散发的狂狷和霸气也丝毫不减弱半分,美到让人惊艳的脸上是谁都捉摸不透的沉静内敛!

“该我了!”

“你和仪欣长公主是什么关系?”

他的问题不痛不痒,她的问题却是一针见血!

她的刁钻出乎玉狐息的意料之外,他微微顿了一下,一双温柔的眸子凝视着叶飘飘不动声色,扬起的唇角勾出讳莫如深的弧度,只简单的答了两个字。

“熟人。”

“……”叶飘飘呕血,这个狡猾的家伙!

玉狐息将她的不甘和疑惑全部收尽眼底,看着她怒气冲冲却又压制着发作的表情,脸上露出一丝愉悦:“现在到我了,你是未央国的人吗?”

“怎么,我不像吗?”叶飘飘反问。

玉狐息俊美的面容依然带着淡淡的笑,似有若无的,凝重而又漫不经心的模样,他并不回答叶飘飘的这个问题,只是将她的一举一动看在眼里,低低道:“我们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个和尚的真正身份是什么?”

他的声音并不大,轻轻的,像一片空中飘摇的羽毛,可那音气中传出的磁性,带着极致的,低调的奢华,迷人心魄,能让人融化所有的冰冷,蛊惑吞噬掉人的灵魂。

“怎么是最后一个?”叶飘飘冷不丁白了他一眼,刚刚那个不算问题的反问也算一个?这个狡诈的男人!丫的是狐狸变的吗!

玉狐息不恼不怒,抿着唇温柔的笑看着她,那意思显然是与她答案相一致。

叶飘飘嘴角轻轻一抽,有种想冲上去揍他一顿,把他那张表面温柔如水,实则狡猾如狐的漂亮人皮撕下来的冲动,但是她克制住了!

冲动是恶魔,要忍!

叶飘飘思考着这个问题如何回答,突然想到直到他的三个问题问完,她才明白这三个问题的重要性,看似很离谱简单的问题,连贯起来却是蕴含了大量的信息在里面。

他的问题应该倒回去看……

首先,和尚的真正身份是什么她和和尚是一伙的,他问和尚便是问了她们两人,只要答了和尚的来历,他就能猜测出她的来历!

其次,你是未央国的人吗猜测来历后,他还要知道她是敌是友!

再次,你喜欢郡主砚无心确定她潜进砚亲王府的目的!

原来如此……也幸好她只是模拟两可的回答了,以对面这个男人的睿智头脑,估计一丁点的线索都能让她暴露身份。

好险!叶飘飘暗忖。她的目光从他的身上一扫而过,翻身坐于马背上去,居高临下的俯视着他,浅浅笑道:“和尚的真正身份么?那你真是问对人了,他其实不算真正的和尚,他的色戒破了,杀戒破了,酒戒破了,七情六欲全破了,哦对了,他的法号叫……瞳瞳!”

叶飘飘说完,满意的看着他脸上愉悦笑容龟裂了,美眸波光一闪,她问道:“仪欣长公主犯过重罪?”

“没有。”斩钉截铁,没有半分犹豫的回答。

叶飘飘却有些疑惑了,对于这个答案她并没有相信,毕竟前两个答案他都没有好好回答,是以叶飘飘觉得最后一个答案他也不会真正透露。

他说没有,那就是有咯,况且只有犯过重罪的皇室,才会送到这里来,否则一个好好的长公主,王妃不做,跑到这个地方来伴青灯古佛,除非是脑子被门挤了。

“你叫什么名字?”叶飘飘随意一问。

玉狐息微微挑起秀眉,还没有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问过他的名字,他倚在白马旁,好整以睱地看着她,道:“你真是我见过的问题最多的男子。”

叶飘飘两眼一翻,嘟嚷道:“不说拉倒!,再见,再也不见!”

最后四个字,她说的尤其之重,这时,古刹前方响起一道吱呀声,厚重的大门被人缓缓的拉开了,六个身着灰色道袍的尼姑前后走了出来,看到下面的人,急急迈开步子下了台阶。

叶飘飘望了一眼,一拉马缰,转身狂奔离开。

“我叫狐息。”玉狐息对着她远去的背影喊了一句,并没有去追,他看着前方的身影回了一下头,然后快速的消失在视线之内。

拾阶而下的道姑们听到玉狐息的名字,惊得身子一颤,动作麻利的走到他面前跪了下去,齐声道:“贫尼叩见皇上,不知皇上驾到,贫尼有失远迎,还请皇上恕罪!”

“起来吧。”此时的玉狐息,脸上温柔不见,褪去了那少见的神情,他又是睥睨天下的未央之主,“仪欣姑姑,她还好吗?”

“回皇上,长公主很好,每日都静心念佛。”为首的道姑答道,她们每个人都把头垂到了地上,不敢抬头看眼前的皇帝。

玉狐息翻身坐于马上,握紧缰绳往前几步,又抬头看一眼巍峨的百年古刹,垂下眼睑决绝的离去。

“不要告诉她,朕来过这里。”

“是,皇上,恭送皇上!”

云荒大陆上,平静了多年的各国终于风起云涌,一边派暗探深入,一边虎视眈眈的盯着,夏国已灭,大燕国的版图势力如虎添翼,原本以为凭澹台跖的能力,短期内根本不能消化夏国这个强悍的吞并,可是大燕国如今不仅不乱,还有条不紊,甚至将夏国力量纳入后,势力大增,扬言会一统天下。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一个男人飘渺山庄的庄主。

他的话,没有人敢当做一句玩笑,所以整个大陆人心惶惶,更有人将飘渺庄主和玉狐息的一年赌约给传了出去,于是……

整个天下都惶恐了!

一边紧盯住大燕国,一边又死盯住未央国的一举一动。而就在大家恐惧不安的同时,没有人知道飘渺庄主已经将各国的情况全部都了如指掌,并盯紧着未央国。

大燕皇宫内,澹台跖一身龙纹皇袍坐在寝殿的床沿,龙床上躺着大燕国的皇后陈素素,她的面上有些虚弱,正闭着眼睛休养。

三名大宫女站在一旁候着,还有一名穿着粉衣的宫女双手抱着一个奶娃娃,小心翼翼蹲下,将奶娃娃轻轻的交到澹台跖的手里。

“皇上,小公主睡着了。”粉衣宫女压低声音小声说道。

澹台跖抱着那团小小的肉丸子,只觉得心中充满了感激和父爱,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是他的爱妻为他生的小公主,她们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所以他给小公主取名叫天雪。

澹台天雪。

天字除了皇帝,任谁都是不可以擅自取啼,而小公主名字带“天”,寓意着皇帝对她的珍爱,澹台跖希望她能像白雪一样纯洁剔透,所以赐名为“雪”。

天雪,两个看似简单的字,实则侵透了澹台跖无尽的宠溺。

“雪儿,你快快长大,父皇有很多话想跟你说,父皇会教你很多东西,父皇也会一直疼你爱你,守护你长大,直到你遇见与你有缘的人。”

澹台跖望着怀中睡的十分香甜的小公主,脸上露出慈爱的表情,低低喃喃着,像是对小公主说,又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爱不释手的模样好似捧着他的心头肉。

闭着眼睛休息的陈素素忽然睁开了眼睛,她轻轻翻了个身,看着床沿的澹台跖打趣地笑了笑:“她才这么小,你就想快点把她送到别人怀里去了。”

“皇后娘娘,您醒了,奴婢给您端水。”两名宫女忙过去扶陈素素,粉衣宫女则快步走到桌边端了一盏温水,递给陈素素嗽了嗽口,又拿过痰盂接下她吐出的水。

“我这不是想让她快点长大,能和我说话。”澹台跖侧眸温柔的望着她,心中的爱溺毫不掩饰的在脸上表现出来,他握住她的手,道,“素素,辛苦你了。”

陈素素温婉一笑,淡淡的摇了摇头,感受着他手心传来的温度,觉得自己十分满足。

这时,一道脆嫩的声音突然从外面传了进来“皇帝伯伯,婶婶,小宁儿来看小雪了!”

随着稚嫩声音的越来越近,一道月牙白的小身影从外面冲了进来,穿着绣金线的小靴子一路欢快的扑到澹台跖跟前。

“宁儿,慢些,小心摔着。”陈素素一看到那与他爹爹如出一辙精致漂亮的小男孩,就露出笑容,见他蹦蹦跳跳的,忙笑着提醒道。

叶宁一双眼睛都落在澹台跖怀里的小公主身上,伸手摸了摸那滑嫩的小脸蛋道:“小雪妹妹,宁儿哥哥好几天没来看你了,你好像又长大了,头发都长这么长了。”

澹台跖和陈素素听了他的话,都是溺爱的一笑,却又听得他道:“小雪妹妹你快点长大吧,宁儿哥哥好带你去玩,宁儿哥哥带你一起闯天下去,江湖上有很多很多好玩的哦。”

他像诱哄似的,说着一些江湖上的事迹,身后一道冷漠的声音传了来,那声音虽然冰冷,却不难听出音色中的浓浓爱护。

“宝贝,有爹爹陪着,你们才可以去。”

澹台跖朝屏风外看去,一名紫衣男子沉稳从容的走了进来,他走进来只扫了一眼便坐到了较远的窗棂前,透过半天的窗棂,他的目光落在外面的天空,像是穿过了云层看到了更远的地方,那目光冷窒却又迷离。

他的容貌依然是那般绝美郁秀,仿佛不沾半点尘埃,墨发笼冠,以紫金钗绾束,顺着精细的紫袍滑下,那份骨子里透出的尊贵浑然天成,只是在经历过掖门城一战后,他的那双眼比以前更冷,更深不可测!

澹台跖知道,这都是因为叶飘飘的死……

他深深的打量澹台逸,已经过去了无数个月了,他这位向来睿智过人的九弟似乎还没有从叶飘飘的阴影中走出来,暗中派出了大量势力去地毯式的搜寻她的下落。

他知道,澹台逸生要见人,死也要见尸。

“九弟,这么久都没有下落,兴许她已经……凶多吉少,你还有宁儿,要看开些。”澹台跖不忍他一直郁结在心,澹台逸虽然武功高强,但从小长大一直都隐忍过重,如今,他就剩下这么一个弟弟,自然是不希望他有个什么事。

澹台跖的话并没有让澹台逸脸上的冷漠融化,反而越发冷沉,他收回目光,凝视着不远处坐于床沿一脸皇家威严的男人,淡声道:“宁儿我要,她,我也要。”

言下之意,他永远都不会放弃寻找她,不管她是否还活着,不管她在哪个角落,如果没有消息,他就一直找下去,直到他将整个天下都翻过来。

“宁儿也是,爹爹和娘亲,宁儿都要。”叶宁清澈的眸里闪过一抹狠戾,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笑眯眯地看着澹台跖怀中的小奶娃。

奶娃娃用貂绒裹的十分暖和,粉嫩粉嫩的婴儿肌肤滑的像深涧的水,大眼睛紧紧的闭着,睡得正香甜,仿佛梦到什么,小嘴正含着笑一动一动的,大殿里安静下来的时候,可以听到她清晰而均匀的呼吸。

叶宁用手指戳了戳小天雪的嘴巴,小天雪立刻就张口含了,像吸奶一样的用力的吸起来,澹台跖和陈素素几人都是一愣,旁边候着的几个大宫女忍不住窃窃的笑起来。

叶宁好奇地动了动手指,看着她吸的津津有味的样子笑嘻嘻道:“小雪妹妹你太可爱了,哥哥的手指不能吃哦,小雪妹妹你是不是饿了?”说着,他伸手去抱小天雪。

他本来也才将近六岁,小小的身子抱着裹的厚厚的小天雪看上去有些滑稽,为了怕摔着小天雪,他尽量往后仰着,粉衣宫女怕他抱不住,连忙上前扶着他。

叶宁将小天雪抱着摇了一会儿,递到陈素素手里,抬头说道:“婶婶,小雪妹妹饿了,婶婶快给她一点吃的吧。”

陈素素接过小天雪抱着,此时,恰好小天雪醒了过来,一双纯净无睱的大眼睛一眨一眨,茫然地看着陈素素和叶宁,嫩嫩的小嘴还在慢慢的动着,陈素素好笑地看了叶宁一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小脸,笑道:“你们两兄妹还真是有默契。”

粉衣宫女看了这情况,便立刻唤来了小天雪的奶娘,因着皇帝就仅有这么一个孩子,疼爱的紧,是以无论哪方面都十分谨慎,小公主同吃同住都是在皇帝的寝殿里,便是奶娘喂奶,也是在床沿,陈素素也舍不得孩子,喜欢她时时刻刻都在眼前,澹台跖便依了她。

“哎呀,小雪妹妹你要吃奶奶了,娘亲说了,非礼勿视,宁儿哥哥要回避了。”叶宁眼见奶娘就要喂奶,连忙捂着眼睛跑到爹爹身边去了。

他跑的飞快,像是怕真的看到什么不该看到的一样,惹得殿内的众人哈哈大笑,叶宁爬到澹台逸的腿上,一本正经地看着他爹爹,说道:“爹爹,你在想娘亲吗?”

澹台逸将他放好,向来冷情的绝美凤眸此刻好似蕴酿着浓浓的思念和懊悔:“宝贝,你恨爹爹吗?爹爹没有照顾好你和你娘亲。”

叶宁目光一闪,看着那张和自己神似的脸,仿佛看到了长大后的自己,他双手托腮撑在膝上,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不恨,因为宝贝相信爹爹,爹爹一定会找到娘亲的。”

他的话里带着绝对的信任和坚定。澹台逸放在叶宁背后的手微微一僵,凤眸里掠过冷光,迅速凝向了窗外,他的视线锁住院外的某一处,即使没有看到任何身影,那微妙的一丝异样气息却瞒不过他的耳目。

“进来!”

随着他的令下,外面蓦然飘进来一道黑色身影,无声无息的落在他的身前,澹台跖几人仿佛已经对此习以为常了,并没有怎么在意。

那黑影并不去看澹台跖,只径自在澹台逸面前跪下,将手中的信筏递过去:“主子,余琛少爷来信,说未央国皇帝正在大量打造兵器,并紧急训练军队,便连砚亲王前段时间也广发英雄贴,招纳贤才,其余几国虽然没有大动静,但几国御坐前的谋士却在北越国秘密召开会议。”

澹台逸冷漠的眉角轻微抬了抬,大燕如今如虎添翼,未央国亦是几国最强,他们两人的赌约一传出去,诸国的人都开始动了,为了怕被两国吞并,他们势必会想办法联起手来抵御外敌。

很好,要的就是他们联手,到时便可以一网打尽了,这些人并不足以为惧,最让他费力的还是那个男人统制的国家未央国。

他打开信筏看了一遍,仍是没有看到自己期盼的东西,那张原本就面无表情的脸越发的沉冷如水,低低的问道:“别的人那里还有没有消息?”

黑影顿了一下,似乎是在思索着脑海里的讯息,过了一会儿后,他垂下头道:“鬼手神医在西楚的药材生意已经将整个西楚垄断,全国遍布四十个铺子,六十个药材庄子,并且已经进驻到了大燕和其余的三国,除去未央国外,其余三国都垄断了大半的药材,而大燕国数个重要城郡遍布了二十多个药材庄子和铺子。”

花迟的手伸的够快啊。澹台逸淡淡的冷笑了下,因为是叶飘飘要做的事情,他也并不阻止花迟。冷着脸,他又继续问:“没有了?”

黑影头皮一紧,背脊开始冒汗,头垂得越发的低,想了半天后,才道:“君诺少爷的来信上,说胡人派军队对未央国开战了,并且他们中有人具有驭兽的能力,开战时带领了一万匹雪狼使未央军队死伤无数。”

“是什么人平息了这场战争?”

以胡王的能力并不能对未央国造成伤害,但是若其中有驭兽的人,那么未央国即便不被击垮也能遭到不小的损伤,这个消息自从开战后没两天就全大陆的传开了,毕竟驭兽族已灭,如今又凭空冒出会驭兽的人,诸国都有些心有余悸。

而澹台逸其实早就得知胡王撤兵的消息了,据说是砚亲王手下一个被人拥戴为“战神”的男子破了这个局面,还据说他一人杀入千军万马中活擒了胡王!

居然有这等能力!此人必不能小觑!只是他不清楚,这个男人到底人?以前从未听说砚亲王手下有这样的能人!

黑影的背部已经汗湿了一大片,听了他的问话,连忙恭敬地答道:“信中说,是一个叫欧阳棠的男子。”

“欧阳棠?”

“欧阳棠?”

澹台逸和叶宁突然异口同声,叶宁乍一听到这个名字,激动得站了起来,澹台逸亦是惊诧地眯起了双眼,他想起了那年淮水上叶飘飘和西子夜举办的那场盛大拍卖会,当时叶飘飘女扮男装,用的就是欧阳棠这个名字。

是巧合,还是……

澹台逸不敢想象,一颗向来沉静的心此刻因这个消息忽然狂跳了起来。

“欧阳棠是谁?”澹台跖见他们父子那么惊讶兴奋的模样,忍不住对这个欧阳棠好奇起来,毕竟在他的记忆中,难得看到澹台逸对一个人这么感兴趣。

澹台逸尽管心中难掩期许,但脸上的冷漠表情并没有变化多少,可微扬的嘴角却泄露了他的情绪,他淡淡地看了澹台跖一眼,拂了拂紫色衣摆,动作优雅地站起身。

“一个敢上天入地的人。”他轻声道。

澹台跖和陈素素对视一眼,诧异地瞪大了双眼,却听得澹台逸又问:“你确定此人叫欧阳棠?”

黑影被那股无形的压迫逼得汗流浃背,一边苦逼地吐槽着卿狂少爷烧了信筏,一边努力回忆了一遍君诺信筏上面的字,最后郑重地点头道:“信上,确实如此。”

他作了一个保守的回答,若主子一旦发现有误,也没有信筏可以对质了,最主要的是还有卿狂少爷一起与他承担后果,嗯是的!卿狂少爷作为主犯,不能不罚的对吧……

可是……看现在主子这么高兴,若是……呜呜呜后果一定很惨……黑影顿时泪流满面。

“爹爹!爹爹!我要去找娘亲!她一定就是娘亲!”叶宁激动的大叫道。

澹台逸宠溺的一笑,那拨云见日的笑容驱散走了他身上散发出的冰冷,满殿的压制和压迫仿佛一瞬间消失,他侧目看向叶宁,缓缓道:“宝贝,我们去未央国。”

风云涌动,整个大陆都在蠢蠢欲动。

所有的消息和不安都不露痕迹的朝四面八方散发出去,像一场狂风暴雨前的宁静,这股刻意的宁静,让许多人都仿佛闻到了血腥的味道。

已是近春末的日子,春暖花开,阳光大好,叶小姐的心情却非常的不美丽。

未央国的坤宁宫中正蕴酿着一场暴风雨,她站在大殿中央,望着前方高坐在太后宝座上一脸高傲的女人,眉眼里露出淡淡的阴霾。

她有着一张得天独厚的容颜,即便已是不惑之年的岁数,那张脸却依旧如碧波桃花,岁月仿佛在她身上停止了流动,一双眼睛透亮如少女,大而有神,眼尾旁的那颗泪痣更是平添了她几分柔媚,她的美是一种令人惊叹的美,即有年轻少女的肌肤神韵,又有妇人眉目流转间的妩媚风情,举手投足撩人心痱。

这个女人,便是未央国的太后薄姬。

“大胆!见到太后娘娘还不跪下!”

一声怒喝响彻在大殿,由于大殿宽阔,那怒吼声便迟迟萦绕在横梁间,许久后,还似有若无的飘荡着。

这话自然是对着叶飘飘说的。

叶飘飘抬头看去,只见薄姬身边的站着数人,两旁便是阡青绾和上次泡温泉时和她一起的男子,而这声怒喝也是从男子口中发出来的。

她这辈子还真没有跪过人,哪怕是皇帝也没有跪过,澹台沧澜没有,西楚皇没有,面对这个有深仇大恨的薄姬当然也不会跪,叶飘飘脑子里百转千回,正在想应对之策,殿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低斥声。

“郡主,您不能进去……”听上去像太监的声音。

“我今日偏要进去,谁都拦不住!”后方的女声带着无法阻挡的怒意。

这声音……叶飘飘瞬间便听出来的,是砚无心!那天砚亲王被带走的时候她不在场,后来被亲卫军拥护着送回了砚王府,估计是从哪里听到了消息,赶进皇宫说理来了。

小丫头脾气还挺犟,太后面前也这么大大咧咧的……

“无心,你放肆!在坤宁宫也如此吵吵闹闹成何体统!”殿外又传进来了一道温润却威赫的声音。

砚无心似乎是被拦住了,冲口道:“皇帝表哥,父王都要死了,我还讲什么体统!”

“胡说什么,谁说你父王要死了!”皇帝不怒自威,音色中带着淡淡的冷意。

“我不管,我要见太后!”砚无心根本不管不顾,提起裙摆就往坤宁宫里面冲。

玉狐息凝望着表妹怒气冲冲的背影,无奈地叹了一声,紧跟着走了进去,候在门口的宫女立刻跪下去叩安,玉狐息绕过她们身旁,往殿内转过去,刚进去就看到一袭白衣的叶飘飘站在殿中央,正回头望着气呼呼冲进来的砚无心。

玉狐息愣了一瞬要死!他并不知道这个欧阳棠竟然在这里,太后居然悄悄诏了砚亲王的心腹进宫?

惊讶只是刹那,眼见欧阳棠的目光越过砚无心就要落在他身上,玉狐息身子飞快的一闪,从哪里进来的又从哪里掠了出去,那速度之快仿佛后面有鬼在追他一样。

还跪在地上没有起来的宫女们惊诧地瞪圆了眼珠,皇上这是怎么了?她们可从来没有见过皇上这么失态过!

不说宫女们,就连薄姬也是微微颦了颦眉,她的儿子向来沉静敏睿,她何曾看过他这般莽撞。

叶飘飘就更是无语了,早就想一睹未央国年轻帝王的威仪了,正打算看个够本,谁知道还只瞄到一道黄影,那传说中的帝王就突然像打了鸡血似的,一溜烟就没了影儿,搞什么飞机,捉迷藏呢?

未央国的年轻帝王还有这等爱好?

此刻,叶飘飘极度鄙视着未央国的帝王。当然若是她知道玉狐息是为了怕被她认出来才来了一场从未有过的落荒而逃,估计会鄙视他到死。

“皇上,皇上,您这是怎么了?”殿外适合传来太监问候的声音。

叶飘飘戏谑地挑着眉,只听得未曾见面的皇帝沉沉道:“回宫!”

脚步声渐渐走远,殿内的人似乎才回过神来,砚无心脸色难看的站在叶飘飘身边,连基本的礼仪也不施,直接朝薄姬道:“太后娘娘,你为什么要关押我父王?”

砚无心无礼的冲撞并没有让薄姬生气,她端坐在高位上,神色从容而含着掌权者的威压,淡然地看着面前这个年纪虽小,但气焰却不小的砚无心。

“哀家记得,自懂事后,你便再没有踏进过哀家的这座坤宁宫了,一转眼,你已经长这么大了。”薄姬没有回答砚无心的问题,只是自顾自的说道,言语间带了一丝感慨。

砚无心皮笑肉不笑地回道:“太后娘娘说的是,小时候,是无心不懂事。”言下之意,她对这个太后实在没有什么好印象,很显然,太后娘娘和皇帝表哥,光是听称呼,这两者之间的差距就足以证明,砚无心有多不喜欢太后了。

只是她的话太过坦率,面对这未央国万人之上,一人之下的太后,未免有些过于直接了,可令叶飘飘感到神奇的是,薄姬依然没有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怒意,她还是淡然地表情,美丽的脸上平静得像是一潭荡不起涟漪的死水。

虽然也觉得砚无心过于急躁,但也正好是她的出现,抢走了薄姬对她的注意力,否则她和薄姬还指不定要僵持到什么时候呢。

“郡主,请你注意措辞!”站在薄姬身边的阡青绾突然开口道。

横竖已经是闯祸了,砚无心死猪不怕开火烫,盯着阡青绾就是劈头一顿:“什么时候轮到你说话了,一个小小的宫人竟然也敢教训我!”

阡青绾的脸青一阵白一阵,被砚无心气的说不出话来,她不屑跟一个小丫头计较,以她的脾气,若是别人这样对她,早就一刀剪了她的舌。

叶飘飘暗笑,这小丫头果真是个惹祸精,砚亲王没有妾室,只有仪欣长公主一个正妃,膝下也就只有砚无心这么一个孩子,从小到大像珍宝一样捧在手里,比起宫中娇贵却又明争暗斗的公主,砚无心所得到的宠爱无人能及。

也是这样,就被砚亲王给宠坏了,连太后都不放在眼里,要是让砚亲王知道,他的女儿为了他冲上了坤宁宫,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叶飘飘并不阻止,任何砚无心闹腾,她倒要看看这个薄姬能忍到什么程度。

可谁知薄姬抬起眼,视线在砚无心身上凝了半响,竟又将目光投向了叶飘飘身上,悠然问道:“欧阳棠,你身为砚亲王的副将,不仅不帮着王爷反击胡人,还议和允他们百年安宁,使未央蒙受奇耻大辱,你如何给哀家解释?”

奇耻大辱?你们之前把人家驭兽族一个族都给灭亡了,连句安慰的话都没有,如今别人不过打了你一场就受不了了,心脏也太脆弱了。

谁让你们作那么多孽,这回冤家全找上门来了,活该!

叶飘飘淡然一笑,面对薄姬的逼视从容不迫答道:“主意是我出的,与砚亲王没有关系,我也就是那么一说,至于胡人能不能得到百年安宁,还得看太后娘娘的意思。”

轻而易举的,叶飘飘便将问题又抛回给了薄姬。

砚无心忍不住哼声道:“若不是棠哥哥出面,只怕我和父王都已经成为别人的刀下亡魂了,哪里还有命能让太后关押起来!”

话里含针带刺,薄姬却也不与她计较,而她又何等老辣,早看出这个欧阳棠不是个简单角色,眉骨几不可见的一挑,她平静而美丽的面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冷笑:“那是砚亲王府答应他的百年安宁,哀家和皇帝可是从未提过,胡人杀了未央国多少勇士,还妄想得到安宁,胡王比哀家要年轻一点,却比哀家活的糊涂。”

她这话不无讽刺,摆明了不接受叶飘飘和胡王之间的约定。

叶飘飘也知道以薄姬的手段肯定不会轻易放过胡人,她这种眦睚必报的性子必定难以接受和议一事,何况胡人还发难在先。

叶飘飘眼底划过一丝肃杀和冷然,转瞬即逝:“太后娘娘,胡人虽然不足为惧,但是那数目庞大的雪狼却是不得不防,正因为如此,我才出此下策,如今诸国形势紧张,大燕国虎视眈眈,而其余几国惶恐之余也发动了攻势,听说北越国也开始率军朝未央强士前行,整整二十万大军。”

叶飘飘点到即止,这个消息也是昨天才得知的,令人费解的是居然还是万晓瞳那货告诉她的,京城内没有漏出一丝风声,说明这个消息很是隐秘,色和尚和她一样在未央国没有任何人脉,他居然还能弄到这么隐秘的一手资料。

他该不是出卖了他的色相了吧?他可是什么事情都做的出来的奇葩和尚啊!

这样想着,叶小姐不禁浑身一抖。

“这个消息你是从哪里得知的?”薄姬显然被这个消息有些惊到了,端坐的身子从椅上站了起来,脸上虽然没有露出讶异,但那双闪烁不定的眸子证明她震的不轻。

“昨日有人将纸条射进了卧室,上面就是写着北越二十万大军即将压境。”叶飘飘胡口瞎掰了一个理由,虽然万晓瞳那人做和尚不怎么靠谱,但他倒是还没有在她面前撒过谎,是以叶飘飘对这话的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再说,她绝对有理由相信这是真的,以北越和其余几国如今的情势来看,只能在未央国和大燕国这两个大国出手之前,举兵奇袭,否则一旦等到敌人准备好了打上门来,他们几个势力明显处于弱势的国家只能等着做亡国奴了。

当然,北越国的人也不傻,他一个国家做冲锋去打强大的未央国,即便是奇袭也是要两败惧伤,一个不慎还很可能功败垂成,他敢攻打,说明他们已经和别的几国达成了一致。

叶飘飘猜测,很可能几国已经联盟,到时可能会几国一起夹击,届时战火一起,未央国四处烽烟,一定会被打的焦头烂额。

就算玉狐息用兵如神,也免不了大伤元气的命运。

“你可看清了是什么人?”薄姬对叶飘飘抖出来的这个消息也并非完全的不信,事实上她的青衣卫也有人得到了这紧迫惊人的秘密,所以她才第一时间将欧阳棠诏进宫里,想看看他的态度,也想探探他对砚亲王的忠心度。

叶飘飘绝对猜不到,此次薄姬诏她进宫的真正目的居然是想收她为己用。

“当时光线太暗,等我追出去时,已经没了踪影,并不知道那人是谁。”叶飘飘敷衍地答了一句,兴许是跟万晓瞳那个厚脸皮的家伙一起呆久了,说起谎话来都完全不带脸红,十分的理所当然。

薄姬听她这样说,也不准备再打破沙锅问到底,只要叶飘飘的消息是真的,她也不想去管是从何得知,眼下最让她伤脑筋的是如何迎敌,她并不认为以北越的力量敢对未央国孤军耍横,除非几国联军。

她抬起头重新看着叶飘飘:“欧阳棠,哀家收押了砚亲王,你对此有很大的意见吗?”

叶飘飘对薄姬的明知故问深感蛋疼,这老狐狸到底诏她来干什么?她凝眸探究地望过去,正好落进薄姬审视的目光,那双美丽却老成稳练的眼睛像照妖镜一样,只是淡淡的看着你,便能让人的心绪无所遁形。

若是心智稍微弱了一点,只怕站在薄姬面前就成了一张白纸,什么谎话都不敢说,即使说了,也难逃她一眼窥穿的毒辣。

“当然有意见,棠哥哥为我父王出生入死!是我和父王的恩人,父王还没有报恩就被太后娘娘关了起来,不止棠哥哥有意见,天下的百姓也会有意见!”

叶飘飘的话还来不及说,就被砚无心抢了白,此刻的砚无心完全一副横竖都是死,要死也要死的痛快的表情,所以她骂的畅快淋漓,也完全不顾骂完之后到底人救不救的下来。

“太后娘娘,无心有句话不知道当问不当问?”

叶飘飘瞥了砚无心一眼,暗道:你像是能藏得住事的人吗?不让你问,你就不问了?

果然太后对这个郡主也是有些无奈,掀了掀眼皮,道:“说吧。”

砚无心先是哼了一声,才扬起下巴,用鼻孔看着薄姬,表情相当不爽地说道:“无心知道太后娘娘一直不喜欢我父王,但是太后娘娘就算再忌惮父王,也用不着派人日夜监守着砚王府的一举一动吧?太后娘娘可听过,狗急了会跳墙,兔子急了也咬人呢?”

说到这,砚无心更加扬高了下巴,瞪着薄姬两旁的阡青绾和小宇,那眼神摆明了就是警告薄姬,我已经知道是谁监视了,你不得不承认。

薄姬不怕砚无心的威胁,自然也不怕她知道不该知道的,一个不谙世事的小丫头她还没放在心上:“哀家并非监听你父王,哀家的人是去替哀家看看你父王闹的天下皆知,收入麾下的少年副将究竟是不是名副其实,如今看来,倒是有些本事。”

薄姬毫不隐瞒说出她的目的,叶飘飘却是一声冷笑,阡青绾可并不是来查探她的实力的,而是来杀她的,很明显太后是容不下砚亲王身边出现贤能人士,那样她会很不放心。

倒是没有什么城府的砚无心轻而易举的就信了这番说词,但紧接着她又问道:“太后娘娘,无心还有一个疑问,你觉得父王若是现在没有答应与胡人的和议会是个什么情况?”

会是什么情况?这还用问吗,当然是未央国的军队会损失惨重。

薄姬似是被砚无心突如其来的刁钻问题噎了一下,脸色顿时有些难看,不复先前的平静,她望着砚无心,黑透的瞳仁里已经慢慢散发出迫人的锐利。

“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听着薄姬沉下去的声音,叶飘飘猜测,这老女人对砚无心想必快要失去耐心了。

砚无心眼看着太后越来越不善的眼神,没有表现出丁点畏惧,反而更加咄咄逼人的冷视着她,嘲讽地笑道:“太后娘娘猜不出来啊,让无心来告诉你吧,以当时的情况来看,若是双方没有和议,会出现两种可能,第一:我和父王会成为胡人的人质,胡王以此要挟皇帝哥哥,抬高他的筹码,当然这得看我和父王在未央国有没有份量的情况下,第二:胡王并不想要任何东西,他只想与未央国决一死战,所以他会毫不犹豫的斩了我和父王,然后带领雪狼杀进未央国,到时不管是谁输谁赢,未央国都将血流成河,不知道这两种可能是不是太后娘娘想要看到的?”

砚无心的这段话着实犀利,不仅猜测猜的那么犀利,连最后的问话也问到点上了!

叶飘飘瞬间偏过头,神奇地看着她,这小丫头是吃了千年人参还是吃了几百斤核桃补大脑了,怎么脑子突然开窍,想出这么高深的问题来了?

问的一针见血啊,这会儿估计砚亲王的祖宗十八代都被薄姬问候了一遍吧。

果然薄姬脸色霎时黑了下来,虽然尽量在压制着怒火,但叶飘飘还是能感觉到,薄姬想吃了砚无心的心思都有了。

“无心,你真是被你父王宠坏了,说话做事都是那么百无禁忌。”

“无心是个说真话的孩子,比起那些窝藏了一肚子心计的人来说,无心喜欢自己这样的单纯。”砚无心夹枪带棍,对着薄姬的怒火不甘势弱,“太后娘娘,胡王一理攻进了未央国,北越还有其他几个国家势必一拥而上,未央国将成为众矢之的,届时大燕国趁几国因战争而疲惫之余举军屠杀,这坐收渔翁之利的可不会是咱们未央国。”

叶飘飘一听这话,更像见了鬼一样盯着砚无心,她真的怀疑眼前的这小丫头是谁易容的吧?突然变这么机灵,又不花痴又不犯二,聪明伶俐的样子好不习惯啊。

两人本来就挨的近,叶飘飘禁不住轻轻捅了一下砚无心,用一种“丫头你进步神速啊”的眼神询问着砚无心。

砚无心悄悄扑闪了一下睫毛,用眼神正经回道:刮目相看了吧,姐其实真人不露相!

薄姬坐在上面看着两人在下面的小动作,眼神之间的“眉目传情”,不由神情一黯,美丽的脸上终于浮现出一丝恶毒,声音也骤然冷了下来:“你当真以为哀家老的不会想事了是吗?”

“胡人的雪狼的确厉害,但未央国的军队也不是软柿子,当年能杀尽驭兽族,如今一个小小的胡王,哀家还不会放在眼里,哀家决不允许未央国人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如果说在这一刹那之前,薄姬的神态算的上是威仪并重,虽沉睑大气,但并没有过份的表露出什么,而这一刻,她完完全全的展现出了自己的野心,她的眼里昭然若揭的写着四个字一统天下!

叶飘飘不怀疑薄姬的能力,以她的手段估计就算胡王带着雪狼打进未央国的她也不会怕,没有万全准备,她不可能不同意和议,难怪她和皇帝一点都不担心。

只不过……虽说胡王不会胜,但未央国必定损失惨重,甚至还会引发百姓骚动等一系列的混乱,可看薄姬的态度,应该是完全不在乎的。

够狠心!

“不过,既然现在已经答应了,哀家关押了砚亲王,也算是给了天下和死去的将士一个交代,胡王那里暂且议和,哀家不会去动他。”薄姬话峰一转,神色冷淡地看着砚无心,“这个答案,你满意吗?”

砚无心显然是不满意的,她当然不满意,答应不和胡王开战是一回事,毕竟棠哥哥和胡王已经答成了一致,若是反悔势必棠哥哥的颜面要扫地,不开战她自然乐见其成。

可是她的父王呢?难道就这么关着?

给天下和死去的战士一个交代?简直笑话,太后是那种在乎别人生死的人吗?

“太后娘娘,我父王,你是打算一直关到死吗?十年前,你将母亲送进了古刹,十年后,你又准备葬送我的父王,太后娘娘,你就这么恨我们砚家?”

现在的砚无心何止是咄咄逼人,简直是要吃人,她的表情也不像是伪装的,一双毫不示弱瞪着薄姬的眼睛渗出了红丝,几乎要喷出血来。

薄姬因她的话愣了片刻,一想到古刹里的仪欣长公主,她脸上的神色实在称不上好看,那个女人……

她打量着砚无心,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忽然间恍然大悟,唇角泛起清浅的弧度,似笑非笑道:“哀家不要你父王的命,哀家是要他为死去的将士赎罪,至于你母亲,以后不许在哀家面前提起这个女人,否则休怪哀家不顾及两家情份!”

砚无心气到吐血,却也知道薄姬不会松口,眼见目的达到便也不再多说,薄姬此刻将目光投向叶飘飘,定定地问道:“北越拥兵前来,必不打无把握之仗,砚亲王已经年迈,你身为他的副将,可愿为他继续效忠?”

叶飘飘思索着薄姬这话背后的含义,想了想道:“臣荣幸之至。”

薄姬这才露出微薄的笑容,罢了罢手道:“既然如此,砚亲王府的所有兵力全部都交由你来统治,你们都下去吧,哀家乏了。”

叶飘飘应了太后,拉着砚无心迅速离开了坤宁宫。

而就在两人出去后,站在薄姬身侧的阡青绾忽然走上前一步,手指在脸上摸了摸,揭下了一张人皮面具,那假皮之下赫然是一张清丽端庄的脸。

正是宛如那牡丹般雍容的大燕前皇后裴梦薇。

“青绾的易容术真是登峰造极。”裴梦薇夸赞道。

想到阡青绾如今的伤势,薄姬的脸色冷了一分:“可惜她现在不仅武功全废,还毁容了,你当时看清楚了,真是欧阳棠和一个士兵害了她?”

“确是如此,那士兵武功不在欧阳棠之下,在千军之中如入无人之境!”

裴梦薇想到阡青绾那张绝色的脸,也觉得很是可惜,那张可以与云绯并驾齐驱的美丽面庞如今已经被欧阳棠的银针给毁的差不多了,说到那根银针,裴梦薇恍然觉的有些熟悉,仿佛在哪里听到过,却一时想不起来。

薄姬望着窗外若有所思,阡青绾醒来后意识非常清醒,得知自己毁容并且武功全废后也并没有过激的行为,她表现的很平静,相当的平静,平静到让薄姬觉得十分蹊跷!

她知道阡青绾没有说实话,以阡青绾的能力,被人当面一掌看不清那人是谁不太可能,只是她为什么要瞒着?

“无心郡主这么嚣张放肆,太后娘娘为何还对她这么容忍?干脆让我去杀了她!”小宇看到太后蹙眉,自己的眉头也高高的挤到了一起。

裴梦薇微微含笑,轻轻地道:“你看不出来吗?无心郡主显然说不出这些话,是有人指使她这样说的,太后娘娘只是想利用她查出背后的人。”

“可是……她也太……”小宇还是非常不服气,一想到砚无心敢在太后面前这么轻狂,他就压制不住体内蹿起的怒火。

薄姬扶着裴梦薇站起来,一袭凤装逶迤在汉白玉堆砌的地上,走到窗边,望着天外的色彩,嘴角勾起一抹弧度,带着淡淡的轻嘲,以及无边的杀意。

“她毕竟……是郡主……”

坤宁宫的两名大宫女送砚无心和叶飘飘出宫,没走几步就被砚无心打发走了。

砚无心绷着脸走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出了坤宁宫,叶飘飘看她疾步如飞,把自己都落了一大截,想破了脑袋也没想出来她今天怎么这么反常。

“无心,走那么快干什么?你赶着去投胎啊?”

她说的声音不大,却也不小,以两人的距离来看,砚无心绝对是能听到的,可是砚无心并没有回答,脚下的步子反而迈的更加快了。

叶飘飘看她左右摇晃,以为她是怒火攻心,怕她摔着,连忙快走几步追上她。

岂知,才刚追上去,前面的砚无心却突然停了下来,叶飘飘走到她旁边,用手指戳了戳她,拧着眉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她不戳还好,一戳下去,砚无心忽然双腿一软,整个人往下坠去,叶飘飘眼疾手快,迅速拉住她,把她扶了起来。

叶飘飘秀眉越发拧紧,砚无心的手搭在她的手心,她感觉到砚无心的手在微微发抖,甚至还有细密的汗珠沁出来,额头上也有密密麻麻的细汗。

难道这个丫头受伤了?叶飘飘正为砚无心担心,松开她的手准备为她检查一下,谁知她突然之间紧紧抓住叶飘飘的手腕,虚弱地看着叶飘飘,虚弱地道:“扶……扶着我……”

“你到底怎么了?”叶飘飘不明所以。

“太后是个很可怕的女人,我……我是第一次在她面前这么放肆,幸好没有被她砍了,那个老女人,真是太可怕了呜呜呜……”砚无心哭丧着一张脸,与刚才在坤宁宫义正言辞的样子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弯,苦逼的让叶飘飘都不忍直视。

叶飘飘:“……”

她还以为这丫头受伤了,结果居然……叶飘飘觉得智商又一次受到了伤害,敢情这丫头刚才一直在强撑?

“谁教你说那些话的?”叶飘飘咬牙问。

砚无心闻言,瞬间抬起头,双眼亮晶晶地望着叶飘飘,开心地说道:“和尚啊,他说我只要说了这些话,太后就一定不会再为难棠哥哥你了,没想到是真的!第一次觉得那个光头还挺聪明啊!”

叶飘飘脑门三层黑线啪嗒落下,这死秃驴尽出些骚主意,虽然是抓住了重点,但是让砚无心这个不靠谱的丫头来说也不怕坏事吗?万一她突然又犯二了,薄姬那女人心一横做出什么不可预料的举动了后悔都来不及。

不过……以薄姬方才的情况来看,她应该也是猜到了砚无心是任人指使的,是以,她肯定会利用砚无心顺藤摸瓜,查出这背后的人。

“你们两个,以后不准擅自行动!”叶飘飘对着砚无心的耳朵咆哮一声。

砚无心被吼的脑袋一阵嗡鸣,只觉晕头转向,再一看叶飘飘那张帅到没有天理的脸,一时间更是晕的快要流鼻血了。

幸福的点了点头,砚无心眯着眼睛顺势抱住叶飘飘的手臂,还没有握紧,忽觉一道白光闪过眼前,她的身子忽然被人提了起来甩到一边,差点撞上旁边的大理石柱,回过头看去,只见云绯拿着一柄长剑正寒光凛冽地刺向叶飘飘。

云绯的剑是名剑,砚无心知道这一点,她还知道云绯的剑法奇高,相当之快,除了皇帝表哥,在这皇宫很少有人是她的对手。

放眼望去,云绯的剑挽成了密不透风的墙,舞的天衣无缝,迸发出来的剑气如利刃扫过一般,打在树上便是很深的印痕,砚无心站在墙边,感觉到脸上被剑气刮的生疼。

眼见两人打得越来越激烈,砚无心猛地回神,急忙担忧地喊道:“云姐姐,住手!不要伤了棠哥哥!”

“棠哥哥?无心,你不要被他骗了!”云绯的表情冷寒如冰,一招一式都直刺叶飘飘的夺命处,神色越冷,她手中的剑舞得越发狠戾。

叶飘飘手中没有任何武器,徒手接利刃显得微微处于劣势,一边回避一边思索着云绯的话,听她这意思……是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难道她看出了什么?按理说应该不会,色和尚的易容术连最擅易容的千面娇娃阡青绾都没有看出来,云绯是如何看出来的?

叶飘飘一时猜不准,身子往后一仰避开剑锋,一边从容回道:“姑娘这是什么意思?我与姑娘素不相识,这样挑拨离间只怕不好吧?”

“素不相识?”云绯冷哼一声,嘴角浮出一丝似笑非笑的嘲讽:“欧阳棠?在我印象中能把银针使的如此出神入化的人,只有一个!”

该死!原来是从银针看出端倪来了,是她大意了,竟然忘记了还有一个胆大心细的云绯在皇宫!

叶飘飘目光一闪,心下思绪电转,云绯的剑又到跟前,她飞快转身,转身的瞬间迅速脱下外面罩着的一件薄衫,手中运气,当下横空一甩。

那薄衫在她手中竟宛似一条长龙,唰唰唰的就朝前面袭去,凌厉而霸道,卷着疾风将云绯的剑一圈圈缠绕起来,另一端握在她的手中,她狠狠一拉,使得云绯的剑偏了几寸,乱了气息。

云绯一滞,骤然停下步子,寒光四溢的眸子黯沉地盯着叶飘飘,阳光下,一男一女就这样肆无忌惮的逼视着对方,白色的薄衫卷着长剑连成了一条直线,光线闪耀,那画面竟有些诡谲的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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