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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都不能抢走爹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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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谁都不能抢走爹爹

2018-04-15 作者: 唐情

第3章 谁都不能抢走爹爹

喜欢热闹是燕京人的一种特性,高官厚禄的人也不例外,这样的拍卖会,有歌舞,有美女,有可拍卖的稀世珍品,还有结交权贵的最佳由头。

淮河上,一搜能容纳近两千人的上下三层的巨大画舫停在水上最中央,周围还有二十搜容纳几百人的小画舫紧挨着停驻,有十几搜大船正不厌其烦的从两岸接客人到画舫上。

而画舫上已是人山人海,热闹非凡。

叶飘飘坐在三层画舫的最上面,遥遥望着前方,毫不怀疑是不是整个大燕京的人都跑来了,这舫上都要挤满了,岸边排队的人却还是密密麻麻的等着上船。

“西子夜,你说,若是拍卖你的初夜的话,现在会是什么状况?”叶飘飘睨向一旁半躺着的男人。

“呵呵……”西子夜半寐着眼,低低笑出声来,“那大燕京必是万人空巷,啧啧……就是再来十几艘这样的画舫也装不下,指不定有多少女子疯狂呢。”

“哈哈……”叶飘飘饮了一口茶,润润嗓子,愉悦的笑声充斥在烟波上,“说不准一个都不敢来,天香公主只怕会在消息放出去的前一天便下禁止令,然后花聘重金将你买回去,你说她会在上面呢,还是下面呢?”

说着说着,叶飘飘又笑了起来,风吹银铃般的声音感染了西子夜,心情也跟她愉快飞扬,弯起嘴角道:“不会是上面也不会是下面,她若敢,我就把她丢进猪笼让猪给拱了,倒是你,若你愿意,不管是上面还是下面,我都很乐意。”

“那我也会把你丢进猪笼让猪拱一拱。”叶飘飘与他对视一眼,又相视一笑,彼此都从晶莹的眸里看到了欣然快乐。

三楼上没有其他人,只有她和西子夜,宝贝早和夏蝶几人跑去玩了,西子夜搭了一张桌台在这里,摆上各色水果和糕点,然后搬了两张软塌方便以最佳的视角观看下面的拍卖会。

两人半卧在软塌上,四周层层叠叠的白色纱幔用珠帘串起来,轻风拂来,纱幔便左右晃动,迎风飘飞,叶飘飘深吸口气,虽然下面喧闹不堪,她却觉得此刻的时光宁静而惬意。

抛弃忽视下面的一切,眺目前望,水波平静,在起风的日子有淡淡的烟雾,身边还有一位妖孽的美男子,说不清原由,叶飘飘觉得如果日子一直这样淡静的过下去,也许挺不错的,就好像在逍遥楼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西子夜虽与澹台逸走的近,但却不让她讨厌,他身上有一种令人轻松愉悦的气息,跟他在一起,似乎是想生气都生不起来,这应该也算是蛮投缘的吧。

“那天,九王府一把火烧了个干净,是你的大手笔吧?”西子夜忽然问。

叶飘飘闻言应道:“怎么?替你哥们儿心疼了?”

“怎么会,烧的好啊!我早看他不爽了!”他将双手搁在脑后枕着,眉开眼笑,幸灾乐祸。

叶飘飘也学他躺下去,双手枕在脑后,半眯着眼望着前方,颇有一点偷得浮生半日闲的意味。

不到片刻,下面传来大声嚷嚷的叫嚣,只见淮河上新迎来了一艘红色的画舫,画舫的最前端站着一位两人很熟悉的人影,舫上有数百个禁卫,将那个人围的密不透风。

画舫靠近,禁卫便在前面开路,将她引上了这边。

“公主驾到!你们这些没长眼的,还不快让开!”

一驾桥搁在两舫之间,澹台天香任人扶着手姿态矜重的走了来,人群分开在两旁,纷纷跪了下去,有早到的朝廷官员也赶紧上前去叩安。

“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山呼声扩散在淮河上,场面壮观。

叶飘飘站起身,走到护拦边上,往下瞄了一眼,扬唇道:“目标人物之一,出现了。”

听闻,西子夜起身与她并肩站在一起,目光扫视着下面的一切,最后视线落在人群前面展台上红楼的身上,红楼此时也仰头看他。

他朝她点了点头,红楼会意,面带笑容走上前去扶澹台天香,把她拉到早已安排好的位置上,开始主持掌控整个拍卖会的局面。

她打了一个手势,围在四周的二十几艘画舫猛然击响停放在舫上的大鼓,鼓声响起,意味着拍卖会的正式开场。

水上画舫微微飘摇,舫上八人一桌,排列的整整齐齐,红楼则站在二楼主持拍卖,西子夜和叶飘飘则站在三楼俯视着下面。

一时间,淮河上鼓声大震,响彻云霄,放眼望去,青山碧水之间画舫齐列,人山人海,气势之磅礴,前所未有的壮观!

所有人都被这惊天动地的鼓声震撼的澎湃激昂,心跳像深海上的狂浪一潮高过一潮,兴奋了双眼望着红楼。

红楼今日打扮得格外靓丽,穿了一身与水色相连的湖绿色裙裳,风从她身上掠过,吹起了她的长发和裙摆,她微微一笑,扬手又打了一个手势,鼓声渐歇,淮河上骤然安静了下来。

“欢迎各位来到拍卖会场,此次是我们钱庄第一次在水上举行拍卖会,为了让大家感受到不一样的气氛和效果,我们付出了空前绝后的代价,也希望大家回报给我们所有的热情,今日,我们放开一切,毫无顾忌的欢呼起来!”

红楼的声音不算大,却用了内力扩散,犹如响在耳边一样,每个人都能听得一清二楚。各舫上兴奋的众人听了这话,齐呼一声大吼,声音洪亮如雷钟,红楼笑了笑,继续道:“首先,第一个拍卖物品是一件金色凤尾留仙裙!”

红楼说到这,已有人将这件裙裳从舫内拿了出来,用衣架架起来放在二楼长廊上,金辉的色泽灿烂而炫目,颔边和广袖上都用烟紫色烫了一寸的边,裙上绣着烟紫色的碧露牡丹,水芙色纱带轻束腰际,凤尾长长拖曳及地,逶迤蜿蜒,于溪水的映衬下泛着珠玉一般尊贵无上的光华。

华丽而眩人眼眸!无与伦比的至上尊贵!简直拍案叫绝!

舫上的众人,尤其是姑娘们,发出一阵惊异艳羡的欢呼声!痴痴地望着展台上。

红楼观察着众人的神色,轻笑道:“此物诞生于三千年前,是从西方花费了昂贵的代价才得到的,它是西方大陆远古时代最尊贵的王为他的王后所特订的婚宴袍,据说那位远古的王和王后恩爱了一生,因此,它代表着幸福,美丽,优雅,高贵!”

“哇!好漂亮好想要!”

“是啊是啊,太好看了,还是西方远古王后穿过的呢?”

“红楼姑娘,这凤尾留仙裙,起拍价是多少啊?”

人群有人发问,红楼朝她瞧过去,弯唇一笑:“起价一百万两黄金!”

哗!

众人仰天长叹!这逆天的价格,起拍价就这么高!

“西子夜,你果真是大燕第一诈商啊。”叶飘飘靠在护拦上,看着众人吃惊的表情,好笑地摇了摇头。

“如果我告诉你,这件凤尾留仙裙没有花一分成本,你怎么看?”桃花眸似笑非笑,西子夜两指夹着一块糕点放进嘴里,脸上是迷人的自信和精明,“知道我是怎么得到这件凤尾留仙裙的吗?”

“嗯?偷的?”叶飘飘颇感兴趣地挑眉。

“咳咳”

猝不及防的两个字,令西子夜突然噎住,嘴里嚼碎的桂花沫沫一半卡在喉咙里,一半喷了出来,干干涩涩的咳了他老半天,才缓过气儿。

“你……这都被你猜到了,这辈子也就干过那么一次!”赶紧喝下一大口茶,西子夜抚了抚胸口,脸上因咳嗽而微微浮上红晕,本就妖冶的容颜显得更加妩媚多情。

“……”还真是偷的!

叶飘飘失笑,望着淮河上这浩大的阵势,一看便知是花费了不少的钱,这次算是让他大出血了,不过以他的手段,说不定能捞回好几倍,果然是土豪中的战斗机啊!

“他怎么还没来?”扫视了一圈,没有看到二号目标人物,叶飘飘有些纳闷。

“来了。”西子夜桃花眸轻闪,朝画舫左方山川拐角处瞄去,伸出手指指着那个位置,道,“阵势还不小。”

随着他指的方向望去,平静的河面上,一艘载重五百人的大船领着三十几艘小船凛凛而来,船上插着大燕军队的旗号,一排排的深色旗帜,看上去威风猎猎,霸气十足。

段寐轩就在最大的船上,站在最前面,穿着一身银色战袍,腰佩长剑,这一刻,他化身成了大燕完美的战神,俊美无匹。

“很好,你到底怎么告诉他的,让他弄出这么大阵势?”叶飘飘狐疑地看着西子夜。

西子夜灿烂一笑:“给他来个匿名信,告诉他有人要刺杀公主呗。”

真是狡猾!不过对她的味口。叶小姐放下半撑的纱帘,将身影隐匿在纱帘后方,往后走去:“西子夜,你这人有时候还是挺靠谱的!”

“必须靠谱,看在我这么可靠的份上,赏我一个吻嘛……”

瞬间肉麻的声音,叶小姐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两人边闹着边从三楼走下去。

舫上众人看到战神的到来,皆大声高呼,而就在此时,那件凤尾留仙裙也被公主以高价拍板,成为她的囊中之物,红楼的声音夹着内力响彻在河面。

“获得凤尾留仙裙的贵客请往二楼舫内,我们欧阳棠欧阳公子有请!”

“欧阳棠?”澹台天香喃喃地念了声,往二楼看去,众人的视线也随之望去。

只见二楼画舫的珠帘拉开,一名白衣飘然的少年缓缓踱步而出,他气质出众,有如谪仙降临,脸上戴着红色的狐狸面具,火红色的狐狸眼角微微上挑,轻柔的羽毛飘扬在狐狸眼旁边,漂亮的唇艳如滴血,让人觉得华美而邪魅。

这个少年,像夜空中冷魅皎洁的上弦月,即便看不到脸,单是气质,就有股幽幽的让人窒息的俊美,仙与邪这两种感觉容于一身,却不损半分美好,无一不在张扬着高贵与优雅!

一时间,众人皆极其艳羡的望着他,女士们的双眼都呈现桃心状,这样的男人,就连澹台天香也看得吃了一惊,好半响才回过神来。

“公主,请!”声音清透,带着丝丝玩味,叶飘飘勾起了唇畔。

没错,被称为欧阳公子的少年正是刚刚换装的叶飘飘小姐,欧阳棠是她上一世在现代的名字,这次为了不暴露身份,便用了这个名字。

澹台天香走到她身边,柳眉微颦打量着她,问道:“欧阳公子?你跟子夜是什么关系?为什么我从没有见过你?”

一股浓郁的香味充斥在叶飘飘的鼻息之间,她暗暗翻了个白眼,只在传说中听过有身带异香的人,能招花引蝶,可现在眼前就出现了这么一个,叶飘飘却觉得不忍吸气,浓稠的让人呼吸不顺。

“公主,在下是子夜的青梅竹马,与子夜从小一起长大,吃过同一碗饭,穿过同一条裤子,就连他屁股上有几颗痣都清楚的很,公主想知道他那儿……有几颗痣吗?”叶飘飘表面镇定自若,心中笑得十分猥琐!

澹台天香脸上一热,飞速漫上一层红霞,喝斥道:“好大的胆子,居……居然敢戏谑本公主!”

叶飘飘状似吃了一惊,故意提高了音量问道:“咦?难道公主不喜欢子夜?在下都是听说公主对子夜的好感,才会想帮公主一把,告诉他一些不为人知的秘事,其实他这人非常暗骚,他最喜欢那种妖媚到骨子里的女人,只要一看到这样的女人,他整个人都……把持不住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人恍然大悟,难怪都说西子夜不碰女人,原来是没有遇到妖媚到骨子里的女人,没有遇到让他把持不住的人。

天香公主对西子夜有意,是众所周知的事,对公主都瞧不来,只能说明公主……不够骚包?

“妖媚的女人……”澹台天香轻声低喃,似是在回味她这句话,脸上红晕遍布,像被烤熟了般,叶飘飘看着被忽悠的众人,心想西子夜你以后可有的忙了。

红楼则在一旁听得窘迫轻笑,替她家少爷默哀,这叶姑娘太有趣了,少爷啊你的英明形象全毁了!

红楼本就长的美,这一笑,明眸皓齿,甚是好看。叶飘飘两指抚着下巴,越看越觉得红楼美人比澹台天香这个胸大无脑的家伙靠谱多了!又聪明又漂亮!

“公主,想知道子夜更多的事情,就随在下进来吧。”

叶飘飘示意红楼引澹台天香进去,将宫廷禁卫全部挡在外面,然后朝西子夜去迎段寐轩的方向瞥了一眼,转身进了舫内。

那样声势浩大的军队迎了过来,总会让人误以为将会面临重大危险,是以许多人都噤了声。

西子夜一袭红袍,姿态魅惑的走上前,站在舫台上笑道:“段将军好气派啊,带这么大的队伍是来捧场的还是来砸场的呢?”

穿上战袍的段寐轩一脸严肃,比平日锦绣华衫的模样更添了几分威严,气宇轩昂,让在场的不少姑娘都觉得安全感倍儿足!

“公主在哪里?”他脚下轻点,从船上飞跃到对面的画舫,神情晦暗莫辨,举起手掌,背对着后面的将士轻轻一扬,道,“将这一带全部围起来,李桐,你带几个人去找汐儿。”

李桐应声而去,带着人在各个画舫上寻找,不知情的众人对这突如其来的一切有些隐隐不好的预感。

倒是西子夜,对于他打乱自己拍卖会的行为不怒也不恼,只是淡淡一笑:“看来段将军是来砸场的了,来找人需要动用到大燕的羽林军?”

“子夜此言差矣,别总是把人想的那么坏呀,说不定段将军是特意带羽林军来给你助威的呢。”

戏谑的声音遥遥响起,一袭白衣胜雪,带着狐狸面具的少年从二楼舫内慢慢走下来,周围围观的众人立刻让道,她迈着优雅的步子在他们面前站定,手上还端着两盏极具特色的银樽,银樽内晃荡着满满的白色液体。

一股陈年老酿的酒香铺溢而出。

“段将军,我说的对吗?”眉目微挑,刻意压低的声音雌雄难辨,却甚是好听。

段寐轩听他亲密的称呼和一身雅魅不俗的气势,便知他与西子夜关系匪浅,并且可能大有来头,蹙了蹙眉,道:“你是何人?”

“她是我的……”西子夜满目含情。

“段将军,在下欧阳棠,乃第一钱庄的最大股东,也是子夜的发小。”叶飘飘见情况不妙,为免他说漏嘴,到时段寐轩和澹台天香对不上口供,立刻截断他的话头。

段寐轩疑惑:“股东?”

“哦呵呵,股东就是幕后老板之一的意思。”叶飘飘笑着解释。

“是吗?”段寐轩敛眉冷笑,他可从来没听过第一钱庄还有第二个老板,“阁下可否摘下面具一见?”

姜还是狠的辣,比起澹台天香那菜鸟,这段寐轩精多了,不好忽悠啊!

叶飘飘轻轻一笑,道:“段将军可听说过兰陵王,据闻他身长八尺,容颜绝世,因过份貌美而无法威慑于敌前,每逢征战必以面具示敌,在下虽不及兰陵王,却也很怕将军的众位爱将折威在我面前,摘面具事小,若因美貌挑起混乱,失了羽林军的威信和骁勇,在下岂不是罪大莫及。”

此话一出,周围瞬间一片死寂,这欧阳公子长得倒是个风度翩翩小白脸模样,但未免……脸皮太厚了!他的面相美到能挑起混乱?

西子夜心中暗笑,快要憋到内伤,飘妹子真是奇葩中的一朵诛花啊,哪有这样夸自己漂亮的!

“……”段寐轩眉心隐约一抽,有种想一巴掌呼得他毁容的冲动,果然树不要皮必死无疑,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众人神色不一,却各自被囧到的怂样,让叶小姐心中暗爽,将手中端着的一盏佳酿递过去,她豪气一笑:“其实在下早闻段将军威名,今日相见不甚荣幸,段将军,在下敬你一杯。”

段寐轩狐疑地看着近在眼前的银樽盏,那白玉一般青葱的指尖扣在盏上,细长柔嫩,比女子的手都要美上三分,暗自思量,却不去接银樽。

叶飘飘知道他有些怀疑,便一扬手,将递过去的那盏酒给喝了个干净,末了,将银樽口往下掂了掂:“将军可看清了,没有毒!”

四周围着的人都看着他,段寐轩也不想在百姓和众位官员眼里失了颜面,他一个在生死边缘打过无数轮回的男人,还害怕这小小的一杯酒不成。

若连这点胆量都没有,他还如何挑起大燕完美战神的这个传说,今日这么多人,料他们也不敢耍什么花样下毒。

想到这,段寐轩动作几近粗鲁的夺过叶飘飘另一手中的银樽,仰头一饮而尽:“欧阳公子,希望你真的只是第一钱庄的老板,西少爷的朋友而已。”

他逼视着叶飘飘,眼底的狠戾一闪而逝。

叶飘飘耸耸肩,坦然道:“自然,段将军多虑了,将军不是要找公主吗?公主在二楼舫内,将军请!”

她做了一个请的姿势,段寐轩带着警告意味看了她一眼,转身往楼上而去。

看着他渐渐消失的背影,叶飘飘冷笑一声,舔了一下唇口,感慨道:“真是好酒!”

说完,她和西子夜对视一眼,交换了一个只有他们才懂的眼神,然后伸出手,帅帅的打了一个响指!

没有人知道,就在这片淮河上,一座小山峰沟股处,一艘大船稳稳停靠,一直观察着画舫上的一举一动,那里树木茂密,几乎遮去了半边天,极为隐蔽,不仔细察看,根本不会发觉,而且画舫那边的动静能毫无障碍的一览无遗。

这艘大船很华丽,干净到一尘不染,船上全部铺着洁白的绒毯,连一粒灰尘也看不到,船舱内亦是洁净,像一间格调高雅的卧室,连窗口的纱帘也是最最上等的丝绸。

舱内只有三个人。

两名男子站在一旁,另一名紫袍男子坐在窗边,神情专注地望着不远处的画舫,视线一直追随着那名唤作“欧阳公子”的少年。

“主子,澹台沧澜开始动手了。”

说话的是立在左边的男子,他一袭深黑的长袍,那长袍连着帽檐一起遮住了他整个身子,脸上还有一方黑色的面巾,似乎都是与长袍连着的。

浑身上下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又稍显懒洋洋的美丽眸子。

紫袍男子没动,依然眺望着远处,琥珀色的眼眸像卷着漩涡,深邃而幽沉,仿佛一个不慎便会沉侵在里面,尸骨无存。

“左奕,天琉杀查的如何了?”他没回答黑袍男子,反而问另一个人。

立在右边的男子正是左奕,他微躬身,正色道:“回王爷,天琉杀自从那日闯九王府后,便失去了踪迹,属下以为,他是不是回西方大陆了?”

“他就在燕京城内,只是你们找不到罢了。”澹台逸声线淡淡的,却极是笃定。天琉杀闯九王府时意有所指的话,他敢断定天琉杀一定还在燕京。

左奕一怔,他和其他人追踪过,也商议过,却怎么也找不到天琉杀的任何动静和线索,此时九爷肯定的一句话,却又让他莫名领悟,以天琉杀的手段,一旦决定某件事又岂会半途而废。

九爷的话,他向来深信不疑。

“那属下还要查吗?”

“不用。”澹台逸神色一凝,收回目光,睨向一旁的黑袍男子,“你方才说什么?”

黑袍男子抬头,看着澹台逸,黑帽下的双眼像淬了光,柔柔亮亮的,带着几分不难看透的笑意和恭敬:“主子,宫里有最新动静,澹台沧澜择日便要将段妙汐指婚给您。”

指婚?这皇帝竟敢如此嚣张!左奕脸色一沉,握紧了拳头。澹台逸却是面容淡静,敛下眸子轻声道:“段妙汐威胁他的?”

“主子英明。”黑袍男子一凛,眸子里的崇敬越加深沉,轻笑道,“先皇的遗诏肯定在段府,否则段玄不敢放这么大的线,段玄怕被逍遥楼查出当年的事加害于他,才迫不得已与皇帝撕破脸面拉拢您,而能让澹台沧澜如此在意的东西,除了那份遗诏,还能有什么。”

左奕微愣:“皇帝会任段老匹夫这样威胁?”

澹台逸淡然接过话头:“本王这个皇兄很聪明,敢威胁他的人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所以他干脆坐山观虎斗,将计就计,利用段妙汐背后飘渺山庄的势力与本王对抗,一箭三雕。”

“的确如主子所说,澹台沧澜正是此意。”黑袍男子美丽的双眸上下煽了两下,状似惋惜道,“只可惜,他们的棋子用错了。”

一直以来,他们花过许多精力去找这份先帝的遗诏,却无所收获,朝廷宫闱如此之大,没有确实之处再有本事也是大海捞针,如今段府这么一闹,便暴露了遗诏的下落,只要知道了东西所在,一个小小的段府,想拿一样东西还不是轻而易举。

“那你们知道这件事该怎么做了。”澹台逸云淡风轻,似不甚在意。

左奕心中气恼皇帝的行为,居然敢打他们九爷的主意,简直找死,不由脱口而出:“属下去杀了段妙汐!”

“左奕你太冲动了,须知冲动是魔鬼啊。”喉咙滚动,黑袍男子轻轻的笑出声来,“养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这段小姐也不过是太爱我们主子了,杀女人算什么本事,徒弟犯的错,自然由她师父去亲自教训。”

左奕恍然大悟,一拍脑袋道:“嘿嘿,忘记了她还有个师父,这下子那家伙非要抓狂不可。”

“这下又有的玩了,我真是期待啊。”

黑袍男子略显懒洋洋的双眼仿佛打起了精神,灿若夜边星辰,瞥见主子的视线一直凝着前方的某一个点,微微沉了脸色,不由也朝前面看去。

只见前方一艘小画舫上,一名衣着贵气的小男孩拿着一枝长长的竹竿慢悠悠的往前走着,而在小男孩不远处,十名身穿铠甲的男子鬼鬼祟祟跟在后面,一看便知是不怀好意。

“主子……”黑袍男子试探性的唤了一声。

“去保护他,别让他受到一丝伤害。”

“遵命。”

黑袍男子被这冷冽的语气惊了一瞬,主子何时对旁人如此上心过,这小男娃娃到底什么人?居然能让主子这样在乎。

眼见主子越发冷沉的脸色,他不再迟疑,黑色身影一闪,已消失在原地。

淮河上,一艘小画舫无风自动,慢慢飘向河面中间的一座小岛上,叶宁坐在舫头,小手握着钓鱼竿,微笑地看着水中的线越来越靠近小岛。

他去找钓鱼竿钓鱼,与夏蝶和绿罗分散了那么一小会儿,便被人给盯上了,画舫上的人不知不觉全部离开了,只剩下他一个,不不,还有瞄在他后面的十个男人。

也好,反正最近也挺无趣的,找点事给他锻炼锻炼筋骨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反正小岛上没有人,把他们这些家伙揉圆搓扁都没有关系。

宝贝真是太好了!没事还陪这些菜鸟练拳,宝贝你好样的!叶宁握拳给自己加油。

隐蔽在舫内窗户后面的李桐一见马上就要到小岛上,回头给身后的几人打了一个围笼的手势。

是以当叶宁刚站在小岛上,还没对眼前青葱郁翠的茂密树林好好看上几眼,便被人拦住了去路。

“小鬼,给我站住。”李桐大喝一声。

叶宁转过身,精致的脸上尽是迷茫和懵懂的表情:“叔叔,这里是哪儿啊?”

看到这样一个漂亮的小孩,带着对危险未知的天真,李桐觉得作为一个将士,去伤害一个小孩是否有欠妥当,可想起段妙汐的吩咐,心中那点微妙的软和即刻又冷硬如钢,走上前一把抓住叶宁的小胳膊,凶神恶煞道:“今天没有人帮你了,我看你还能往哪跑!”

方才他找到了段妙汐,正要带大小姐回去见将军,却无意间发现在这小鬼一个人在舫上,段妙汐当下便吩咐他抓了这小鬼回去,日后将会成为他们段府的一个重要筹码。

“叔叔,你好凶,一点都不懂尊老爱幼。”叶宁瘪着小嘴,一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李桐不为所动,狰狞一笑,抓着他的小胳膊将叶宁整个提了起来:“尊老爱幼?那得看对什么人,你这小鬼在逍遥楼那个魔窟里长大,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两脚离地吊在半空,叶宁有些不高兴了,尤其是李桐的手劲奇大,捏得他整条胳膊都痛了,眸中寒芒乍闪,叶宁两指一动,正要动手,忽见一道黑影卷着一阵疾风飞速袭来。

“这话我听着怎么那么不顺耳呢?”

一道悠然的声音懒散的响在这片青翠树林中。

音气刚落,浓烈的黑影忽倏就到了众人跟前,一身坠地的黑色大袍,遮住他的身体,宽大的连衣帽盖住他背后的长发,黑色面巾掩住他的面貌,只露出一双慵懒好看的眸子。

“你是什么人?我劝你少管闲事!”李桐喝道。此人武功不低,他是什么时候跟来的?居然一点动静都没有察觉到,还是说他原本就在这座岛上。

“真是好遗憾,我这人无聊就喜欢管闲事,惹惹麻烦啊,杀杀人啊,哎呀,说起来,我真是好久没杀人了。”黑袍男子语气轻描淡写,瞳孔却是微缩,染上一丝噬血。

杀人这样的字眼从他嘴里说出来,竟是这般轻松的音调,即便是杀人无数的这些将士军人听在耳里,也不自觉感到有点毛骨悚然。

这不同于强场征战,战场上刀剑无眼,但他们是为保国,尚有一颗完整的心,而这些杀人如魔的江湖中人,却是完全没有心的,冷血到让人可怕。

李桐还在怔愣,听得他又道:“还不放开他,这小鬼可不是你能动的。”

“笑话,你说放就放?”李桐嗤笑,松开叶宁的胳膊,改夹在臂弯里牢牢捆住,另一只手拔出佩在腰间的剑,指着黑袍男子。

其余的九人见状,拔剑朝那男子刺去,男子不动,八柄剑围绕着他朝八个方向直逼向他,寒凉的剑气宛如一道屏障罩在他的周围。

“小鬼,闭上眼睛,数三下。”他仍旧未动,朝叶宁轻声说道。

直到那股杀气近在眼前,他才身形一动,黑袍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而易举的夹住逼向面门的一柄剑尖。

白皙的手指没有一丝薄茧,好似不是习武之人,可就是这样十指不沾阳春水的指尖,只反指轻轻一弹,那柄剑便横中断成了两截,断掉的那截剑尖直直插进那名士兵的咽喉。

然后黑色身影以闪电般的速度掠向一旁,夺下另一人的长剑,在他脖子上轻轻一抹,动作流畅如跳舞一般,根本不像杀人。

但那横飞的鲜血,却让人意识到,他并不是在开玩笑。

刀光剑影扑闪,黑影出手奇快,几个闪烁已经解决了那九人,鲜红的血流了一地,他握着的那把剑上也是鲜血淋漓,剑尖低斜,艳红的液体一滴滴由剑尖落进尘土。

“怪叔叔好厉害好厉害,我都还没有数到三就都倒下了。”叶宁拍手鼓掌。

黑袍男子眉眼一弯,似乎笑了一下:“没有全倒下,还剩一个呢。”

叶宁从李桐的胳膊肘里抬头,甜甜一笑:“李副将,还不放开我,你可能就要死了哦。”

李桐看到这男子的武功,心道不好,只怕自己并非他的对手,视线往地上横七竖八倒在血泊中的人看了几眼,李桐心头一痛,这些兄弟都死了。

他并不怕死,但他要死的有价值。

“我杀了你!”

甩手丢下叶宁,他握紧手中的剑,怒吼着发了疯一般冲上去,剑光大展,招招必刺命穴,怎奈那男子仍旧云淡风轻般,像闲庭赏花一样闲散而随意,可每一招又咄咄逼人,让李桐毫无退路。

不下两个回合,李桐便处了下风,他知道今日要带走叶宁怕是不能了,脑中思量,即刻将着重点放在黑袍男子的面巾上,手上剑锋一转,举剑虚晃一招,另一手挥去,趁他侧身闪避的同时,一手撕扯下男子脸上的面巾。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秒!

李桐看着眼前这张脸,顿时满面惊骇,本能的瞪大了眼睛,攒紧扯下来的黑巾,竟连躲避他的攻击都忘了,眼睁睁看着那一剑贯穿了他的胸口。

他低头看一眼从胸口插进去的长剑,又吃力的抬头看着近在咫尺的俊脸,瞳孔在不断放大,放大,又渐渐缩小……

“是你……”

疼痛和惊恐遍布全身,他像是一座僵硬的化石,已经震骇的不知该做何反应,缓缓倒了下去。

“唔,看到不该看的,你便只能带着这个答案下地狱了。”黑袍男子俊美无俦的脸上浮上一抹淡淡的笑,蹲身,皙白的手轻轻按在李桐的脖子上,用力收紧。

“咔嚓”一声。

李桐脖子往旁边一歪,一丝鲜血从嘴角溢出来,彻底断了气,可那双眼睛却仍是牢牢睁的极大,脸色扭曲。

纵死都不瞑目!

因他是背对着叶宁,叶宁看不到他的脸,只能看到李桐死不瞑目的模样,心下好奇,跑上前想看个究竟,谁料才刚过去,黑袍男子便眼疾手快,以一种可怕的速度戴上了面巾。

叶宁嘴角无奈的抽了抽,又堆起满脸笑容道:“谢谢怪叔叔的救命之恩,回去让我娘亲给你很多很多钱。”

黑袍男子看着叶宁毫不畏惧的眼神,漆黑的眸子渗出几许赞赏,方才这么血腥的场面,这小娃娃居然没闭眼也没尖叫,换作别的小孩只怕早就吓得晕过去了。

“相比钱,我更喜欢美人,你娘亲漂亮吗?”

叶宁眼睛一斜,是的,他开始鄙视他了,丫居然还敢打他娘亲的主意?

“看看我,就知道我娘亲美的有多么惊天动地了!”

美得惊天动地?真新鲜啊!你把嫦娥姐姐置于何地啊娃子?

“呵呵……”黑袍男子轻声笑了,这个娃娃真有意思,“看在你娘亲可能美得惊天动地的份上,我送你离开这里。”

叶宁点点头,暗地里送他一个鄙视的卫生眼,往前走去。一大一小的身影从歪七扭八的尸体上跨过去,鲜血流成一股溪沟,两人却浑不在意,脚踩在松软的沙石上发出“嗞嗞”的声响。

“怪叔叔,你为什么要救我?”

黑袍男子微微歪头,软声哄道:“乖,叫哥哥。”

不要脸!叶宁吐槽,脸上却笑眯眯道:“怪哥哥,你为什么要救我?”

“唔,这是一个非常深奥的问题,暂时还不知道答案。”

“……”

叶宁安然无恙,淮河中央那艘巨大的画舫上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舫上歌舞升平,一些相熟的人三三两两簇在一起相互打闹,或讨论歌舞,或贴面耳语,俨然一派谐和的场面。

今日虽只拍卖了那一样东西,却也让公主花了血本,西子夜心里该是乐歪了吧。叶飘飘正想的出神,眼前蓦然多出数道阴影,一个个围挤在她身边,七嘴八舌地念叨起来。

“欧阳公子,将军和公主为何这么久还不出来?这么多羽林军杵在这里,拍卖会也进行不下去了,不如早些回去吧?”

“是啊,我们还是回去吧?”

终于按捺不住了么,叶飘飘勾唇一笑,站起身来,朝西子夜道:“子夜,我们带大家去会会将军吧,看看段将军如何说?”

“好啊。”

西子夜拨弄一下长发,率先往二楼走去,身后的人尾随而上,结实的甲板上“噔噔噔”,响起一阵脚步声。

待到二楼,还不及掀帘而进,便听里面传来一阵柔媚入骨的娇喘声,在这突然安静下来的廊上,显得异常撩人心扉,众人面面相觑,走在前面的是几位朝廷中三四品的官员,经历过人世各种繁杂,各种风月场所,这种声音怎会听不出来。

面上带着一丝丝斥红,已料到里面发生了何种可能。

有时候知道太多并非一件好事,这些在官场混迹太久的人精深谙此理,默默的就想退出去,叶飘飘哪肯轻易放过他们,眼见几人生出退却之意,忙往前一步,道:“各位大人,这边请,将军就在里面。”

被直接点名,他们几人怎好意思再退出去,打着哈哈笑道:“西少爷请,欧阳公子请。”

越往前走,那让人浮想联翩的声音就越清晰,听得人面红耳斥,直到绕过高高悬吊的锦纱,看到卧塌上两个纠缠的难解难分的身影,众人才骤然顿住脚步。

“啊公?公主?段将军?”

有人惊呼一声。地上衣物横陈,轻纱铠甲散了一地,那件凤尾留仙裙也凌乱的拖曳在地上。

卧塌上的两人一丝不挂,段寐轩正压在澹台天香的娇躯上起起伏伏,柔媚的吟声和男子粗重的呼吸,搅动一室的暧昧气息,听得人血脉喷张,跟在后面的女子赶紧红着脸转过了身,有的甚至跑了出去。

叶飘飘却看得津津有味,提高音量惊诧道:“段将军好雄风,可是对公主不敬是大罪,将军知法犯法,罪加一等,各位大人,这个情况可怎么办?”

几位官员齐齐一愣,转过脸不忍再去看,这叫什么事啊?真是倒了八辈子的血霉了碰上这种事!将军与公主苟且……这是死罪啊!

最可怕的是塌上的两人居然恍若未觉,越“做”越来劲,澹台天香矜贵的玉体完全暴露在空气中,耸立的胸脯微微晃荡,头往后仰,发丝被汗水润湿贴在身上,噬魂得简直让人不敢直视!

趁所有人都蒙上脸的时候,叶飘飘捏起一枚石子打进炉中,灭了香炉中的火苗,然后抚着下巴优哉游哉的观看免费的现场直播三级片,还偏过头去瞧西子夜。

西子夜也在看她,还用一种惊悚的眼神在看她,仿佛在说:我一大老爷们儿都看不下去了,你个黄毛丫头居然看得眼都不眨好意思吗你?

难道真的是生了娃的女人经验丰富,对这些就好像穿衣吃肉那么自然了吗?呜呜呜他真是太纯洁了!

西子夜一脸面条泪,叶飘飘回他一个鄙视的眼神,这时,一个蓝衣妙人儿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后面还跟着十几个士兵。

当她看到卧塌上还在进行运动的两人时,当即大怒,一道掌风猛然就呼了过去。

“哥,你疯了!”

段寐轩身子受震,倒向卧塌一旁,甩了甩头仿佛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雪白的玉体瞳仁猛地睁大,难以置信地瞪着她:“公主?”

“啪”

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煽在他脸上,五指印在红晕未褪的颊上浮现而出,紧接着传来澹台天香撕心裂肺的哭声。

段寐轩顿了一瞬,下一秒意识到房内有人,立刻卷起褥单裹住公主,双掌齐出,一股劲风扑袭,吹起悬吊的锦纱,遮住了前方的视线,同时大喝一声:“都滚出去!”

众人一听,连忙你推我攘的快速跑了出去,段妙汐也红着脸,气呼呼的往外走。

当段寐轩和澹台天香穿好衣裳,再次出现的时候,舫上宽阔的甲板上已经跪了一地的人,除了西子夜和叶飘飘,段妙汐三人,其他人都跪在甲板上,恨不能将头埋进甲板里去,伏在地上大气都不敢多喘一下。

这场荒唐的闹剧,说不定会让他们人头落地……

“所有羽林军听令,把今日在场之人全部给本公主关起来,谁敢泄露一个字出去,本公主便斩了他全家!”澹台天香脸上泪痕未干,显然已经怒到极点。

“把段寐轩也给本公主绑起来!”

滔天的怒火湮灭了澹台天香的一切,她像个濒临崩溃的人靠在护栏上,泪水滚烫而下,衣衫虽打理整齐,头发却仍是凌乱,现在的她连看一眼西子夜的勇气都没有了,发生了这样的事,要她如何面对自己喜欢那么多年的人。

尤其还被他看到了那样不堪入目的一幕,一想起这些,澹台天香便觉得胸口疼痛难忍,逼得她快要疯魔。

叶飘飘看着她,轻声道:“公主,伤害你的人是段将军,与我们何干?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四周这么多的画舫,如此多的人,公主无论是杀是剐,都是剐不尽的,在下只知道,公主是无辜的,而罪在段将军!子夜,你说对吗?”

她故意加重了“段将军”几个字的语气,果见澹台天香哭花的脸闪过一丝狠冽,西子夜故作严肃的点点头:“嗯,欧阳说的对极了,折辱公主,沾污皇室,这条罪名足以判他死罪!”

“住口!”

段妙汐大声斥道,高傲的面上夹着一抹冷霜,“我哥是什么人,相信在场的诸位都十分清楚,他一心忠于大燕,忠于皇室,怎会明知故犯去冒犯公主,分明是被人下了药,西子夜,今日这事发生在你的舫上,你难逃其咎,还有你,欧阳公子!”

当她看到那让人脸红心跳的一幕,便知事有蹊跷,以她哥的性子就算再喜欢公主,也不会对她硬来,很明显就是让人动了某种手脚。

而动手脚的人……以她对西子夜的了解,此人并不喜与朝廷结怨生仇,那么会是谁呢,横中冒出来的欧阳公子?

侮辱公主,只怕哥哥的这条命不保,不仅如此,段府好不容易得来的一切,威信与荣耀将统统毁于一旦!

“汐儿,别说了。”段寐轩沉声道,看着澹台天香伤心欲绝的脸,转身双膝一弯,直直在澹台天香面前跪了下去,拔出佩剑双手托起,举过头顶,“公主,今日是末将之错,末将罪该万死,请公主动手吧!”

澹台天香愤然夺过长剑,眼里的那股仇恨呼之欲出,仿佛他是杀了她全家的刽子手,举起剑便要一剑刺下去,那一下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毫不留情。

“住手!”

一声惊喊,伴随着锐响,一支海棠钗倏地射去,打中澹台天香手中的剑身,紧紧钉在甲板上。段妙汐腾飞而起,掠到澹台天香身边。

“公主,这是一个阴谋,你不能杀我哥!”

“放肆!本公主要杀谁还轮不到你插嘴!”震怒中的澹台天香哪肯听那么多,捂着震痛的手腕,怒气冲天的喝道,“来人,把段妙汐和段寐轩给我杀了!”

羽林军没有一个人动,她带来的禁卫倒是快步上前,就要去扣押段妙汐,段妙汐神情一冷,甲板上的羽林军冲上前护在她的周围,抽出佩剑指着禁卫。

澹台天香看到羽林军与她作对,更是气得整个人都快烧起来,披散着头发怒骂道:“你们是要造反吗?”

站在最前面的羽林军身材魁梧,声音亦是粗重,不耐烦地看着澹台天香:“公主,羽林军只听令于段将军,我们只知道,谁敢对段将军不利,就是与羽林军作对!”

跪着的人不敢抬头,却都心知肚明,羽林军是段玄和段寐轩一手带出来的,在羽林军眼里,公主不过是一个皇室中娇宠过头的丫头,而每次征战,陪他们出生入死的那个人,是段寐轩,可想而知,他们只会护着段寐轩。

此时,段妙汐却是笑了,推开羽林军,走上前扶起段寐轩,望着澹台天香,含着几分讽刺道:“公主,你可知这样对待既将过门的九嫂嫂是很不雅观的行为吗?”

“九嫂嫂?我呸!”澹台天香嗤之以鼻,藐视道,“就凭你这个老女人?还想嫁给我九哥,简直痴人说梦,我九哥是什么人,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不要脸的女人!”

“不要脸?究竟是谁不要脸,在众目睽睽之下居然还敢勾引我大哥!再说了,皇上的圣旨隔日就会下来了,届时公主还得叫我一声九嫂嫂呢?”段妙汐得意地挑眉,一脸倨傲轻蔑,把澹台天香的肺都快气炸了。

而甲板上的众人却因这话猛然惊愣住,叶飘飘笔直的身子也微微一怔。澹台逸要娶段妙汐?

澹台天香捂耳尖叫,“不可能!不可能!”段妙汐这个傲慢的臭女人实在太可恨了,每次都喜欢与她作对!完全不把她放在眼里。

她一代天骄,怎能任她们这样想欺负就来欺负……

“段妙汐你这贱人,信不信我杀了你!”使劲抽出甲板上的剑,澹台天香想也不想就朝段妙汐刺过去。

“汐儿,给我住手!”段寐轩的怒喝还未停,澹台天香已被段妙汐连人带剑一手甩出几米远,禁卫见状,连忙将她扶了起来。

“敢伤公主,你们是在找死!”

禁卫是皇宫的精锐,此次出行的职责便是保护公主,见公主受伤,便也不多二话,上前便与羽林军斗在一起,舫上一时剑影弥漫,寒光大作。

跪地甲板上的众人纷纷跑到角落里躲在舫舱内,以免被殃及池鱼,周围画舫上的人也不安的骚动乱跑,放眼望去,一片混乱。

澹台天香站直身子,恨恨地盯着在反抗的段妙汐,身子软软靠在护栏边,一股从未有过的委屈浮上心头,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汹涌地落了下来。

段寐轩看她难过,心有不忍,伸手替她拭去脸上的泪水,被澹台天香一手挥开:“别碰我!”

眼角余光偷偷瞄一眼西子夜的方向,澹台天香哭的更加伤心,她是不是这辈子都不能再跟西子夜在一起了,是不是连最后的机会都没有了……

名誉没有了她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也不在乎,她只在乎西子夜,可是……她这肮脏破败的身子已经配不上他了是不是……是不是……

“对不起,公主,我……”张了张口,段寐轩却不知道要怎么解释,事已成定局,再浓重的解释都像是仓皇的谎言,苍白而无力。

他向来是个理智的人,不轻易表露出自己的感情,更不会做出今日这般……荒唐的事,他知道是中了别人的计谋,可无论计谋与否,他都伤害了公主。

“对不起……”

“对不起?哼,段将军,你把本公主的一辈子都毁了,我不好过,你们所有人都别想好过!我要让你们段府为今日的事付出代价!你妹妹想嫁给我九哥?痴心妄想,即使皇兄同意,我九哥也不会答应的!”澹台天香冷哼,愤然走向一边,远离段寐轩,现在连跟他站在一起,她都觉得恶心。

她与九哥的关系虽不像皇兄那样亲密,但她心里却很喜欢这位冷漠的九哥,确切的说是心疼这位九哥,她原本有九个哥哥,除了皇兄是同父同母的嫡亲血脉,其余的都是同父异母,九哥也是。

许多年前,宫廷发生政变,那场血雨腥风害死了很多人,包括她的七位哥哥,到最后只剩下皇兄和九哥,她还有皇兄疼着,可九哥只有孤身一人,因此她对这两人也开始倍加珍惜。

九哥性子内敛隐忍,但隐忍的人一般都很苦,这些她不是不明白,只是没有机会讲给九哥听,也没有机会对他好。

不是她不肯,而是九哥不喜欢她。

所以她一直觉得嫁给九哥的人,一定是那种能与他相依为命的千金闺秀,就像裴府的大小姐,也是大燕未来的皇后。

而段妙汐虽长的漂亮,但为人太过清高傲慢,谁都不放在眼里,不会是一个好妻子,所以从来都不在她喜欢的范围之内。

虽然她自己也很跋扈泼辣,但这是从小宠大养成的习性,想改都改不了,可她仍然希望九哥能找个好妻子,能幸福一辈子。

想到段妙汐穿上嫁衣嫁给九哥的样子,想到自己被段寐轩……

澹台天香无法接受这样的事实,恨不能马上就杀了这两人泄恨!

淮河上平静无波,各艘画舫却动荡而混乱。

没有人知道,危险正如潜伏的野兽一寸寸逼近淮河中央。

舫上斗得不可开交,几位主角则站在一旁看戏,完全没有要插手的打算,西子夜和叶飘飘两人正兴致盎然的边吃边聊,时不时还端起酒盏碰个一杯。

蓦地,两人同时一顿,低头朝脚下看去,甲板下传来木板碎裂的声音,清水从裂缝里侵透上来,打湿了两人针脚细腻的靴子。

水,一点点从下面漫上来。

“该死的!水下有人!”

西子夜猛然拉过叶飘飘,将她护在身边,眼睛盯着甲板,看到水由最初的一缕缕变成了水柱往上冒,针芒一样的裂缝也越来越大。

按照这个速度,这艘画舫很快就要沉了!

什么人在背后放阴招?好大的胆子!惹到他头上来了!

“西子夜,刚才还在想你靠谱,你丫太经不起夸赞了啊!”叶飘飘朝周围扫视一圈,发现不止这艘画舫,而是这次聚集在淮河上的所有船只和画舫都有人在动手脚。

尼玛这是出动了一个部队吗!在水上阴她有意思吗?好吧,的确在水上阴挺有意思的,因为她不会游泳……

我诅咒你妹夫木有**!诅咒你全家抑郁症啊!叶飘飘无语泪流!

“西子夜,你个魂淡,这些混球到底是来玩你的还是来玩我的啊?背后耍招有劲没劲啊,有本事出来单挑!”

“……”西子夜想说,他的仇人真滴很少,像他这样风情万种的美男子,谁忍心来害他?自从结识了她以后,脑袋都提在裤腰上过日子了,刺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都快折寿十年了有么有!

“尼玛阴我的人一辈子不举啊!”

西子夜:“……”你刚刚才给段寐轩下毒,还怕下毒不够狠,又点了摄魂香背后阴了人家,现在这样说真的没问题吗?

不对,她是女人,好像真的……没问题……喂喂快停下,想太多了吧!

西子夜越想越囧!

挨千刀的!叶飘飘并不知西子夜那些猥琐的想法,咆哮一声,拽着西子夜纵身一跃,飞到画舫三楼。

画舫剧烈晃动,很多人惊声尖叫起来,呼喊声,打杀声不绝于耳,此刻的淮河之上,岂是一个乱字可以形容得了。

叶飘飘站在高处搜寻叶宁的下落,可是人山人海,混乱拥挤,根本无济于事,而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惊天动地的震响,整个画舫左右摇晃,下面的甲板哗啦一声全部碎裂,数道黑影猛然破底飞出。

随着身体的窜起,扬起一道道水柱,四处飞散。

他们似乎在找人,却又见人就杀,但凡挡住去路的人,无论男女老少,一个个毫不留情的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动作迅速流畅,毫不停顿,显然是一批训练有素的杀手,冷血而残忍!

数百个黑衣人,突如其来,谁也没有料到这场杀戮!呼喊声凄厉响彻在淮河上!

远处许多小画舫碎裂,已经逐渐沉入河底,只余一些斩碎的木块飘浮在河面上,舫上的人要么死了,要么落进水中自救,抓住木块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

“天杀的到底来了多少人啊?”

头顶一片阴影覆盖,叶飘飘抬头看去,只见又是数百名黑衣人腾飞而来,这次的一批并非从水中出来,而是从四周的山峰上跳跃而下,手中拉扯着无限延伸的天蚕丝作为支撑,从高峰上飞跃跳下。

天蚕丝在空中纵横,从天而降的黑影像蜘蛛一样密密麻麻,手中长剑寒光大闪,他们来势汹汹!

“快走!画舫沉下去了!”西子夜揽着她的腰,准备借画舫最后的力道跃到对面的山峰上,奈何黑影并不想如他所愿,刚掠到半空,十道黑影便朝他刺来。

画舫整个沉了下去,后退已无路,只有迎击。红衣翩然于空中翻跃,与黑影交缠在一起,步步紧逼,步步杀机。

叶飘飘暗道不妙,这些黑衣人似乎都是个中高手,剑法狠辣,出手奇快,往下看去,段氏兄妹也与黑衣人斗在了一起,羽林军和禁卫都加入了阵营,不是他们的人,那会是谁派来的呢?

显然是早有预谋,在拍卖会开始之前就安排好了一切,那么这背后之人目的是什么?

身子被西子夜抱着,在空中飞速旋转,剑光浩渺,在耳边呼啸,他们有天蚕丝拉着,在空中打斗游刃有余,而西子夜抱着她脚下没有任何支撑,只能借敌人的力而飞跃。

又是几十个人围了过来,天蚕丝在空中弥漫成了一道风影线,叶飘飘正要取身上的铃铛,忽然一道黑影袭向西子夜的后背,而他来不及防。

她推开西子夜,快速迎上去,银针击飞长剑,抬手与黑衣人对上,两掌飞速相击,又飞速弹开,黑影吐血呈抛物线由高处落下,而叶飘飘内力深厚,倒是没有大碍,但因处在下方,这一对掌,整个人呈惯性往下坠去。

一切发生的太快!

西子夜皱眉,顾不上黑衣人的袭击,返身往下掠去,一把抱住下落的叶飘飘,叶飘飘心下一喜,终于不用掉进水里了……

噗通。

水花四溅,刚想夸西妖孽几句的叶小姐一头栽进了水里。

尼玛不要这么喜感吧!叶飘飘浮上水面,大呼一口气,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看着同样掉进水里的妖孽满头黑线!

丫你就是个扫把星啊!以后我要是再夸你我就不姓叶!

“抱歉啊,这个这个……没把握住,哈哈!”西妖孽在水中风情万种的甩了甩头。

“……”叶飘飘脑门上的黑线开始一根一根的往下掉了。

此时,头顶黑衣人的剑已近在眼前。西子夜抱着她干脆一头扎进了水里。

我去你妹夫啊!老子不会游泳啊卧槽!

叶飘飘想破口大骂,奈何刚张口,一口水便灌进了嘴里,堵了她的呼吸。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抹光亮从前方袭来,一道透明的气流如水纹一样在空中荡开,浑厚的力量铺天盖地从高空往下挤压,水纹般的气流往前蔓延,黑衣人刚挨上便被撞飞到山涧,像打豆子一样,一个个口吐鲜血倒进河水里,天蚕丝一触也迅疾断成了几截。

一道紫影如有实质一般,站在水纹上平行而来,从高空看到水中的两人紧紧拥在一起,眉宇微微凝住,似乎有点不大高兴了……

管他什么形象不形象!去他的洁癖!去他的优雅!

九爷霸气外露,一个飞掠扎进水中,大掌一伸,从西子夜怀里夺过叶飘飘,一手环着叶小姐,一手拽着西妖孽破水而出,掠向半空。

然后,一把丢开西妖孽,抱着美人远走高飞了。苦逼的西妖孽看到好盆友“神奇”的行为,吓得惊了一瞬,在身体又开始下坠的同时,赶紧借水纹之力跃上山峰。

“怎么又是你?”叶飘飘从男子怀里抬头,一眼便撞进那双深邃到让人可怕的黑眸里。

澹台逸抿了抿唇,低眸凝着她:“你就这么不想见到我。”

紫色身影抱着她掠向另一座山峰,挡道者死,尽管如此,后面还是有无数黑衣人紧追而上,有股不杀两人誓不罢休的意思。

直到山峰的林木深处,他才停下来,放下叶飘飘,五十道黑影也到了森林,树上,地上到处都是,将两人团团包围。

“你们是想杀本王,还是想杀她?”平静无波,听不出一丝喜怒的声音。

其中一名黑衣人站出来,眼中带煞,满身尽是杀气,沉冷道:“欧阳公子原来是个女人!难怪她突然就不见了,看来欧阳公子就是逍遥楼的那个女人啊。”

澹台逸瞥一眼叶飘飘湿透的身子,那紧贴在胸前的衣裳突出微微的弧线,冷眸骤然一眯,他望向前方的黑衣人,杀气在凤眸里一闪而逝。

叶飘飘冷声一笑,原来这些黑衣人是冲她来的:“男人也好,女人也罢,你以为你们还能活着走出这里?”

“那可不一定,要知道拿着你的人头便可以引出逍遥楼四大公子,这样的买卖太值了!即使拼上性命也值的!”

黑衣人说到这,突然像商量好了一般,十分默契的蜂拥而上,视线之内密密麻麻的一片黑色晕染开。

叶飘飘欲要出手,不料身旁寒光大肆,一柄长剑忽倏而出,澹台逸已先她一步掠去,那冰冷而雄厚的内息如同一座大山,搅动得整个森林的空气都变了质。

“流……流冰剑?”黑衣人冰雕一样的冷肃终于有了微妙的变化,睁大眼不可思议的惊呼,“天下第一名剑不是在他……”

话未说完,喉咙已断!

流冰剑通体冒着寒光,所过之处连树叶都冻成了冰碴子,黑衣人面上都呈现难以置信,却无一人退缩,明知是死亦毫无反顾。

寒霜般的气息充斥在四周,绝美的身影如光一般穿梭,不过眨眼之间,周围就变成了一座冰窟,地上全是残肢断臂,五十名黑衣人全部杀死。

叶飘飘嘴角一抽,尼玛这速度……简直24K金的纯变态啊!

风华入骨的紫影飘然落地,手上的那柄长剑已凝上一层寒霜,他催动内力,霜雪化作水珠风干,倏然一声,软剑收拢归鞘。

流冰剑,名剑山庄所制,天下第一名剑,在这个时代呆了数年,叶飘飘早就听说过名剑山庄造剑的厉害,但凡是名剑山庄所打造的剑,价值不菲,且属性极高。

更惶论这把天下第一名剑,据说当年惹得江湖各方人士抢夺,没想到居然在这个变态手里。

“欧阳公子,你和西子夜的关系很好?”冰冷的声线夹着一丝淡淡的愠怒,和不明所以的质问。

质问?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她!

叶飘飘甩他一个白眼,揭掉脸上的狐狸面具,搓了搓凉透的手臂,找个干净的地方坐了下来:“好不好跟你有什么关系,别告诉我,你喜欢西子夜?虽然我不太喜欢基佬,但扫把星跟死变态,嗯还不错,天造地设的一对,我支持!”

他在她眼里是死变态?俊美的脸略微一沉!

西子夜是扫把星?沉下的脸浮现一丝肯定的笑意!

澹台逸看向她,眉心一动,遂淡淡道,“本王即非断袖,也非圣贤,他配不上本王,倒是你,再那样衣衫半裸的勾引本王,本王不介意在这里……”

叶飘飘低头看去,脸色顿时一囧,她忘记刚才落水了,白衣已经全部湿透,紧贴在身上,夏末穿的衣裳本就不多,薄薄的两件将她的曲线展露无疑。

他的目光将她由上到下扫视一圈,那赤果的视线几乎让叶飘飘整个人都烧起来,想起之前三番两次他的流氓行为,她毫不怀疑他会不会就在这里被他给……办了……

无耻的人类!烧你家房子都烧轻了是吧!叶小姐感觉快被他的淡定从容给煞哭了!

“特么的臭流氓,再看信不信我戳瞎你的眼睛!”她红着脸怒骂,站起身踏着尸体往前走。别以为救了她就可以随便乱看了!可恶!

“站住!”低沉的语气。

“混蛋我们家宝贝还在画舫上,若宝贝有个三长两短,我一定端了他们的老窝!”叶飘飘头也不回。

“他没事。”

叶飘飘蓦然顿住脚步,回过头问:“你看到了?”

“他很安全,本王可以以人格保证。”他目光含笑,可接下来的一句话,却又令他凤眸瞬即沉了下去。

“你有人格吗?”

“……”

绝美的男人无语了一阵,郁秀的脸上隐隐有些无奈,凝眸望一眼即将沉下去的天气,阳光已近西斜,两人浑身湿透,他无碍,倒是她身子单薄,再这样下去怕会染着风寒。

“在这等着!”

命令的口气,他话一落,紫色身影已不在原地,叶飘飘懒的理他,继续往前走。

片刻后,她忽然停了下来,一簇火光在她不远处熊熊燃烧,那抹紫色的身影从容坐在火堆旁,墨发披肩,郁秀绝美的脸上淡静而慑人心魄。

什么时候跑到她前面去的?还燃了火堆,这样神不知鬼不觉的速度……太可怕了!

“过来脱衣服,是你自己来,还是我帮你?”他抬眸看她,嘴角噙着似有若无的揶揄。

“……”叶飘飘美眸一翻,臭流氓,还敢再无耻一点吗?

“画舫都碎了,即便你轻功再好,也回不去。”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淡淡道。

其实他的那搜大船尤在,只是他突然不想回去,也不想她回去……

侧过脸,他不再看她,腰束一扯,干脆利落地脱掉了紫袍以及白色的里衣,露出精实而让人垂涎的美妙身材,泼墨一般的长发散了一身。

就好比他上次穿衣一样,速度快到让叶飘飘乍舌,见他毫无停下来的迹象,她忙跑过去。

一边跑一边喊道:“喂喂喂!快……快住手!住手!没见你面前还杵着一大姑娘吗?你能不能稍微有点羞耻心!”

他停下动作,目光落到她握在他臂上的手,嘴角扬起,不自觉浮上一丝微笑。

那笑绝世倾城,叶飘飘竟看的一怔,他不笑的时候像孤立在万年冰川上的一枝独莲,高高在上不可触摸,笑起来时,又好似地狱业火蛊惑人心。

早就知道他笑起来一定好看,却不想竟比想象中还要迷人,简直是不给别的男人活路啊!

“好看吗?”戏谑的笑声从他胸膛里发出。

叶飘飘回过神来,立刻甩开他的手,长得帅了不起啊!皇二代了不起啊!我们家宝贝比你帅多了!切!自恋狂!

“把衣裳脱了,烤干!”他手一挥,紫袍落在枝杆上成了一道屏障,另外三面已用树叶围绕起来,他赤着上身挨着火堆坐下来,背对着她,“我不会看!”

原来脱衣是为了给她做掩护,这家伙突然这么好心到底是闹怎样?叶飘飘怀疑地看了看他,见他镇定地坐在前方,并无其他动作,这才放下心来。

宝贝有夏蝶和绿罗她们保护着,相信应该没事,这里一时半会回不去,衣裳再不烤干,的确怕感冒,又狐疑瞥他几眼,她才慢条斯理脱下裙裳,只留下肚兜和亵裤。

神色微囧,似乎每一次遇到他,她都把自己弄得很狼狈!

叶飘飘暗自叹息一声,坐在他背后的石头上。

火光在身旁跳跃,燃烧的树枝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明旺的火苗中映出两张绝色的脸庞,两人一时无言,这样的安静竟让她感觉出几分安逸来。

不知道为什么,虽明知这个男人深沉危险,她却好像不怕他,甚至会觉得他有一丝丝的安全感。

或许真的是因为他太过强大,可这样强大到不可一世的男人往往就像定时炸弹,你无法猜透他在想什么,更猜不到他会什么时候就要了你的命!

越是看不透的人越危险!

她前生操纵商界,什么样精明狡猾的男人没有见过,却从来没有哪个男人像澹台逸这样腹黑睿智,他眉眼里的狠戾她能看出来,心思隐藏的太重,城府极深。

天色渐渐暗下来,澹台逸听着背后细细的呼吸,唇畔勾起淡淡的弧度,说不清是什么感觉。

背后的这个女人一出现,便搅乱了他的一切计划,他原本是要杀了她的,那股熟悉的记忆让他以为,她就是六年前的那个女人,死而复生,他该要杀她的,可是……

她的身手敌不过他,他有很多机会,可他终究没有下手。

胸口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又让他觉得她并不是……不是那个牢宠中的少女,他从来都是果断狠绝的,没有哪件事像她一样让他这样犹豫过。

现在的她脱了衣裳,只要回头,就能确认她肩上的那块印记,就能确认她到底是不是那个少女,然而礼仪优雅?亦或那一丝不想拆穿的念头……

他并不想那样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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