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将床头点的那盏油灯吹熄,只留陆梦笺目瞪口呆立在当场,过了一会,才默默熄了灯躺在床上发呆。
其实林岱莫心中亦不好受,数日来,陆梦笺有意无意提及经商之事,无非还是怨他无能力维持家用,虽然菌菇养殖刚刚步入正轨,可毕竟还未寻得真正的买主。
陆梦笺平日所做不过是些种花养苗之事,倒也无伤大雅,林岱莫看在眼中也未在意。可今晚的话,却重重打击了他的自尊心,甚至连在家中的地位都岌岌可危,林岱莫心中莫名一阵危机感。
不过无力的四肢却不断提醒着林岱莫,如今真正撑起这个家的,正是身旁的这个弱女子。虽然是徒有名义的夫妻关系,她却一直毫无怨言的照料他的起居饮食,甚至从未当面抱怨过生活的艰难。这家中的吃穿用度哪个不是靠她才得来的,而他却……两人各怀心思,熬到第二日晨起。
陆梦笺依旧维持着平日的作息习惯,六点半准时起床,虽然这里没有时钟,但多年来养成的生物钟却雷打不动。她穿好衣服,又将睡眼惺忪的林岱莫从床上拉起来。
“你一大早又发什么神经。”林岱莫苦丧着脸站在地上,一脸不解,他一夜难眠,过了五更才睡着,此刻显然困意正酣。
“当然是晨练啊,难道你不想早点好起来嘛。”陆梦笺早已换上一套轻便衣裳,又将林岱莫的衣服仍到他的手边。
满脸不奈地跟着陆梦笺做完热身运动,两人慢慢跑出了院子。林岱莫脚力不济,速度与走路无异,陆梦笺也不勉强,摆着双臂跟在他身后。呼吸着清新的空气,林岱莫头脑渐渐清醒,听着清脆的鸟鸣,心中竟有种莫名欢喜。
围着村子慢跑了足有小半个时辰,太阳高升,两人才往回走去。陆梦笺本来便有晨练的习惯,但来到这里后,却再也没跑过,今日跑得久了,身子隐隐有些疲乏。林岱莫虽一直在走,但时间久了,体力也已是不支。
磨蹭着走回家中时,村里人大都已经起床下地,路上遇到村民热情的招呼,林岱莫皆一一有礼地回应一番,倒也见识了许多面孔。
晾在院中的槐花,夜中沾了许多露水,用手一摸还觉湿漉漉的。陆梦笺将衣衫换回,净手洁面后,不一会便将早餐备好,林岱莫破天荒吃了一个馒头,又喝了一碗绿豆粥。经过早上一番运动,脸色甚至也不似之前那般灰败。
目送林岱莫出门后,陆梦笺又将夜里摘的一篮花朵倒在席子上,早先晒的一批显然已有些萎蔫,随手拣出些晒蔫了的花朵,陆梦笺又将槐花上下翻动一遍后重新摊平。
将院中花苗都浇过水后,陆梦笺又开始打量旁边那个黑乎乎的家伙,虽然那几只锅早已用热碱水使劲洗过一遍,但仍显得脏兮兮的,此刻被勉强拼凑在一起,周边还缠了好些树皮布条,奇形怪状的样子让人忍俊不禁。
不过这奇怪的“四不像”锅,在陆梦笺心中却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陆梦笺围着这锅转了一圈,思量一会后,跑到厨房抱出一堆柴草。幸好之前李大壮上山背回来许多柴火,见林家连柴草都无,便送了好些给陆梦笺,生火做饭倒也不愁。
奈何这灶头陆梦笺却从未用过,点了许久连火苗都不见一丝,不断往里填柴却只见滚滚浓烟,呛得陆梦笺眼泪鼻涕直流,恨不得一把将这破东西推到。当初炉灶生火时,李婶手把手教了一天,可至于用灶头引火,却是只字未提。
陆梦笺摸索着将柴火卸出一些,内里虽仍不断有烟雾冒出,却已好了许多,又使劲吹了一口气,火苗忽的一下便窜了出来,只听“兹”的一声,一股烧焦蛋白味从陆梦笺额前散发出来,用手一摸,额前的头发已被烧得蜷曲起来。
顾不得这些,陆梦笺往灶头里添了一把柴火,又迅速取来水,从锅上预留的小口处灌进一壶水,重新将小口封起来。
烧了许久,锅内的水终于沸腾起来,凝结的水汽则经过一只树皮做的小管流到一旁的陶碗中,一滴一滴,在陆梦笺眼中如同甘霖。
陆梦笺看着碗中渐渐增多的清水,兴奋的手舞足蹈。
“虽说这些设备比不得从前,但至少也能凑合着用,等以后成功了,再托人做上一套蒸馏工具。”陆梦笺正美美的想着入神,又看见凉席上自己先前挑出来的一些半干槐花,有心拿这些先试验一番,便弯腰将槐花拾进篮中。
却听见身后砰地一声,吓得陆梦笺当场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