割了猪肉,陆梦笺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又买了些细面,和平日所需的些杂碎物件,还为家中添置了两把小凳,雇了一辆驴拉的平板车,一并运回了石塔村。
上一次用马车拉回些苗木,单车费便花了几十文,心疼的李婶说了好几天,陆梦笺也便长了心眼,选了辆比马车便宜许多的驴车,一下便省了十几文。虽然陆梦笺并不在意这十几文的节余,但就目前的生活来看,能省些花销自然没有坏处。
林岱莫尚未回家,而李大壮一家也不知去了哪里,陆梦笺只得一人慢慢将东西都搬下车,只是两袋面对于她来说着实重了一些,将袋子放在地上时,险些扭伤了腰。
驱赶平板车的车夫见家里无人,只有陆梦笺一人搬运,难免起了歹心,借故帮忙搬东西,眼神却盯着陆梦笺看个不停,见陆梦笺弯腰,一双手便不老实跟了过去。
陆梦笺虽弯腰,眼睛却时刻注意着身后的车夫,见他不老实,忙把身子灵巧的划了个弧躲过去,刚要板起脸,忽听到身后一声怒喝。
车夫本是见色起意,见陆梦笺只是躲闪,反倒更壮着胆子,一双糙手仍往陆梦笺身前伸过去,黑瘦的长脸满是邪邪地笑着。
“手脚放干净点!”
正要得手之时,却被身后突如而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车夫手一抖,趁势弯腰搬起两个木凳,一脸无辜的转过头去,奈何那张嘴脸实在丑陋,就算再假装无辜,仍显得丑恶无比。
“夫君,你回来了。”陆梦笺原本僵硬的脸顿时满是微笑,躲开略显尴尬的车夫,跑到林岱莫身旁亲昵的挽起他的胳膊,林岱莫表情淡漠,却轻轻拍着她的手以示安慰。
“哦,原来是当家的回来了,我看夫人自己拿这好些东西很是吃力,所以便自作主张想帮夫人把东西从车上搬下来。”车夫看林岱莫身体瘦弱,不过一介白面书生的模样,必然手无缚鸡之力,反而安心下来,慢慢将手中的木凳放在地上。
林岱莫看见那一口大黄牙便觉恶心,又见他当面说瞎话也不知脸红,心下更是厌恶,仍旧压抑着强烈的嫌弃之意挥挥手,“好了,这里不需要你帮忙,车上应该也没别的东西了,你走吧。”
可那车夫却撇着嘴一笑,“夫人,这车费还没付呢,五十文。”说罢又往陆梦笺身前走了几步,全然不顾林岱莫那杀人的眼神。
“不是说好三十文的,怎么这会又多了二十文。”陆梦笺嫌弃的避到林岱莫身后,黛眉紧蹙,冷眼瞅着一脸狞笑的车夫。
“当初说好的只是车钱,可是我刚才又是帮夫人赶车,又是出力搬东西,也耽误了好些时间,不然怎么着也能挣个百八十文的。刚才正搬东西又被先生吓了一跳,到现在我这心还扑通扑通直跳。”车夫一口咬准这二人文弱好欺负,又加上看那书生细皮嫩肉,想来家中不致穷酸,便打定了主意要狠狠讹这二人一把。
“哼,不做亏心事何怕鬼叫门,再说死人的心自然不会再跳,我说这位车把式,您若是嫌心乱跳,等离了咱这村子,把心挖出来当然也跟我们没什么关系,不过一颗黑心留着也真没什么用,拿出来喂狗怕是连狗都会嫌弃。”陆梦笺同死党相互挖苦惯了,今日一听这话便又拿出了伶牙俐齿的看家本领,直接将车夫噎地脸一阵青一阵白。
“夫人真是歹毒,好端端竟诅咒人去死,看来夫人今日是要赖下这笔账了不成。”车夫收起脸上的笑容,一张老脸显得更加阴郁。
“这是你自己说的,我不过质疑你都帮我搬了什么,竟然老虎大张口便多欲要二十文铜板。”陆梦笺也板起脸,不顾林岱莫在一旁拉扯,同那车夫较真起来。
“帮你搬了什么,你还有脸问,你看这地上又是面粉又是板凳,这么多东西你问我帮你搬了什么,我一个老头子辛辛苦苦赶了一辈子车,还没见过像夫人这样不讲理的人。老头子半截身子都埋到了黄土里,还要出力帮忙搬这些东西,差点把这老腰都给闪了,操心操肺地帮了人,到头来却这样落人埋怨,不过是为了二十文劳力钱,却被这丫头诅咒让我去死啊……”说着说着,那车夫竟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来,边哭边喊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这时间,除了些懒汉和妇女,家中的劳力大都下地干活去了,一天到晚窝在家里的女人恨不得天天看热闹,如今听闻这哭喊声便忙抱着孩子出来围观,远远近近站了十数人。
车夫见村里人站在一旁指指点点,哭喊声更大了几分,甚至还从眼角挤出几滴浊泪,骂的越发起劲,后来口中便说起了胡话,陆梦笺听了恨不得上前踹他几脚,却被林岱莫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