唇齿之间温柔的掠夺有如罂粟一样将人蛊惑,有那么几秒钟,云不染魂魄尽失,仿佛被双深潭一样的眼眸夺了去,水一样的月光洒落在萧逸庭的脸上,他的五官在微弱的光线里有种难以言说的俊美柔和,他的动作轻柔缓,凉而干燥的指尖轻托着她的脸,他的吻亦是轻柔克制的,不带一丝一毫的侵略性,只有安抚和平静。
这样的氛围,这样的温柔,让她浑身轻颤,似是回到甜蜜的过去,心底却不由自主的唤起一个人名:南宫……
萧逸庭的身子一僵,陡地停了下来,原本滚烫的唇,也在瞬间变得冰冷,那颗刚刚燃烧起来的心,也在刹那间跌入谷底,再度冰封雪埋。
他起身走了出去。
云不染从美好的幻想里跌落,手指抚上自己的唇,脸一点点的烧起来,她嗫嚅着想说些什么,却最终又闭紧了双唇。
她能说什么?对不起?可是,这也不是她的错,是他突然的轻薄她,而月色又这么好,让她想起和南宫烨相爱相守的岁月,才会不自觉陶醉沉迷并作出回应。
她坐在窝棚里,忐忑不安的看着萧逸庭的背影。
萧逸庭站在那里,头微仰,看天空的那轮月。
月色皎洁明亮,像她的眼睛一样,可是,再好看再美好,却注定不属于他。
胸中突然溢满了酸楚,他嘴角微扬,露出再苦涩不过的笑容。
云不染呆呆的看着他,足足有一柱香的时间,这个男人动也不动,宽袍大袖在浩荡的山风中飘扬,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飘然若仙。
他亦是谪仙一般的男子,可是,她看不懂他。
她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要吻自己,有个念头在心头浮浮沉沉,终究又被她按了下去。
他若是喜欢她,也不会老是冷言冷语,刻薄得要命,他……只是寂寞了吧?
他是皇帝,三宫六院七十二妃,身边从来不缺花样的女子,如今乍然出宫,身边没有女人相伴,偶尔冲动一下,好像也很符合男人的常态,归根结底,是今晚的月色太撩人,连她都差点入了魔境。
又过了好一阵,见他还是立在那里一动不动,她走出来,站在他身后,轻声说:“山风有点冷,小心着凉,这深山里若是患了伤寒,可没人治得。”
“好好的,干嘛诅咒朕?”萧逸庭冷冷的回,“朕想睡时自会去睡,用不着你操心!”
云不染苦苦脸,又来了,这么一个调调,哪里像个多情的样?说到底,还是自己胡思乱想,亏得没提刚才的事,不然,又要遭他嘲讽。
她不再说话,弯腰钻窝棚睡觉,小猴半醒半不醒的,倒真像个小娃娃,见她回来,两只毛绒绒的小爪子又抱了过来,她的心一下子变得十分柔软,闭上眼,不知不觉睡着了。
睡得迷迷糊糊,突然觉得情形有些不对,身底湿得厉害,似是有水流流过,耳边更是风雨声大作,她睁开眼,萧逸庭却先醒了,沉声说:“暴风雨来了!”
以前进行野外生存训练时,云不染也见过暴风雨,可是,跟封门山掀起的狂风暴雨相比,那简直太和谐太平静了。
巨大的山风将窝棚整个儿卷走,风雨中不时响起树木断裂的声响,小猴吓得缩在她的怀里,一动也不动,忽尔又听到山顶似是传来哗哗的水声,水声又夹杂有骨碌碌的声音,云不染的心揪紧了,再看萧逸庭,亦是面色凝重,两人齐声叫:“泥石流!”
话音刚落,人已被夹杂着巨石的泥浆冲了出去,到处又粘又滑,萧逸庭一伸手抓住了她,另一只手臂就势攀住一颗参天大树,暂时稳住了身形,
但山上的泥浆却仍是不断的下流着,那股冲力极大,很快,一些树木支撑不住歪倒了,树一倒,水土流失得更加严重,很快,云不染的脚底就空了,竟像是吊在了半山腰中,泥石流在大树旁形成两道急流,一遍遍的冲涮着本就岌岌可危的大树,暴雨却越下越大,小猴唧唧叫着,突然一个弹跳窜了上去,一只脚挂住树干,竟也伸出毛绒绒的小爪子来扯她的衣袖。
云不染又是感动又是好笑,它那么弱小的身体,哪能拉得住自己,当下大叫说:“萌儿,不要管我,快走!”
小猴抓不到她的手,却也不肯走,只是待在原地悲鸣,一道闪电划过天际,云不染抬头看向萧逸庭,他的表情痛苦,显然也在苦力支撑,但是,很快这棵大树便被两股急流冲塌,而他的附近,却还有一棵更粗壮的树,根深叶茂,并未受泥石流的影响,仍是稳稳的立于天地之间。
云不染大声叫:“放手!”
“你说什么?”萧逸庭瞪眼。
“放手!”云不染高声叫:“放开我,你还有逃生的可能!”
萧逸庭一怔,随即冷笑,手却抓得更紧了些,怒气冲冲的叫:“朕还不如一只猴儿吗?”
云不染缓缓摇头,“再这么下去,我们都活不成,这又是何必?”
“谁说活不成?”萧逸庭怒叫:“朕的命金贵得很,老天不敢让朕死!”
话虽说得狠,可是现实摆在面前,那棵大树很明显是撑不了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