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年似乎瞬间明白了什么,再看耿福林的眼神里充满讽刺,“耿伟森,耿大夫,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改了名字,甚至连记忆力都衰退了。你似乎忘了,你害死的人更不少吧?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反省,反而联合起你的主子,如此坑害我家少爷,怎么?你们是怕我家少爷东山再起,抢了你们的饭碗吗?!”
“你胡说什么!”耿福林立刻炸毛了,“什么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我根本从来没见过你!”
“哟,没见过我?难道你不知道我家公子也曾经是德济堂的人吗?你也是德济堂的,怎么能装不认识呢?”
“你也说是曾经!卫子风是在离开之后,我才到了德济堂的!少在这里血口喷人,混淆视听!就是卫子风这个庸医害死了虎子爹!”耿福林拉着虎子的手,急急忙忙的道:“虎子!他就是杀你爹的凶手!你看看,这就是他给你爹抓的药方!这足以让你爹致命啊!”
陶春兰一看事情有了转机也连忙来到虎子身边,迫切地道:”是啊虎子!这药方子可是那庸医亲自开的,你曾经看到过的!你爹都病成那样了,这个庸医还让你爹吃鱼,这不是在逼他死吗?虎子,你可一定要为你爹报仇啊!“
虎子冷眼看着这两个人一搭一唱,脑子里忽然想起他们黏黏糊糊腻在一起的画面。沉默了好一会儿,虎子忽然笑了起来,“大夫,你似乎搞错了吧?我路虎虽然没念过几年书,可这两张方子上的字可都认得清清楚楚,我记得这些药材都是我亲自抓的,而且从来没见过这上面写过什么鲤鱼……”说着,她转向陶春兰,眼神幽暗的令人窒息,“哦对了,你曾经叫我去抓过鱼,可我想着卫大夫曾经特意交代过我,我爹是禁止吃鱼的,所以每次你端给爹的鱼都被我偷偷吃掉了。所以,你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爹从来没吃过鱼。”
虎子从来没想过这个女人竟然老早就打算着置他爹于死地。
怪就怪在他太懂事了,卫子风曾经交代过他,千万不能让爹沾上海鲜之类的东西。
虎子还笑卫子风多心了,他们穷人家哪能吃得起海鲜呢?
所以当陶春兰让他去河里捞鱼的时候,他便出去玩了一天,借口说没捞到。谁知道几次下来后,这女人竟然下血本买了一条鱼回来,名义上是为爹改善伙食,一天做那么一点,直到鱼都臭的他实在吃不下去,才偷偷扔掉。
他本来以为陶春兰只是一片好意而已,想着她也没有闲钱再去买鱼,便没提醒。更不想让敏感的爹知道,怕他胡思乱想,所以他就借口嘴馋,把每一次陶春兰端来的鱼全部趁她不注意的时候吃掉了。
她……应该是盼着爹吃完以后迅速死掉吧,可是她没想到吃了好几天一点效果都没有,所以就干脆直接弄死了爹……
越想越心酸,越想越心疼,虎子的眼眶红的好像兔子一般。
他大声质问陶春兰,“我爹对你那么好!我辛苦赚来的每一分钱他连买药都舍不得,全部交给了你,让你吃,让你喝,让你穿!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爹!为什么要害死他!”
陶春兰从来不知道单纯好骗的虎子竟然知道了这么多事,她一时反应不过来,只能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根本说不出一句话。
“我……我……我没有害你爹啊!虎子!这么多年我对你爹什么样你还不知道吗?怎么你爹前脚一死,你就联合起外人来欺负我呢!人家都说后娘不好当,我原以为你是个懂事善良的孩子,没想到你也是个狼心狗肺的!那卫子风究竟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亲爹都死了,还在这里帮他说话?!哦,我知道了!一定是为了这丫头对不对?你一定是为了她才不顾你爹的死活对不对!哎哟我的老天爷啊……”
陶春兰似是疯狗一般的乱咬一通,收场又要狼哭鬼嚎,却被虎子中气浑厚测一嗓子吼的大气都不敢再喘一下,“好了!别嚎了!是啊,你对我爹好,你对我爹可好了,可那都是我爹有钱的时候,自从家底被你败个精光之后,你可曾对我爹有过一天好脸色?为了让你有钱花,我爹拖着本就不好的身子去码头帮人家扛东西,这才落下一个肺厥之症!而你又是怎么对我爹的?有时候……有时候我恨不得一刀宰了你这个贱人!可看我爹是真心护着你,我便逼着自己去接受!”
每次,只要陶春兰一动手打虎子的时候,虎子表面看来是一副无所谓的乐呵样,实际上他恨的不行。
只是虎子太爱自己的父亲,有天大的委屈也都忍了。
就算到了此刻,他还是没有说陶春兰平日里是怎样虐待他的。
顾承欢在一旁看着虎子,心里对这个小小的少年充满钦佩。
自己表面看起来还是个孩子,实际上却比实际年龄大了许多许多,可就算如此她觉得自己也不如一个还不到十三岁的少年。
他嘴上虽然不说陶春兰对她的坏,可光是看陶春兰打起虎子来连手都不会软一下,那么自然,就好像随时随地都在做的事一样,她就知道陶春兰平时一定没少虐待虎子。
只是这少年口口声声都在为自己的爹叫屈,却没有为自己说一个字,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就在这一刻,顾承欢已经下了决心,她一定要得到虎子,管他是威逼利诱,用尽一切代价都要让他成为自己的人。
平日里邻里看来,陶春兰总是笑脸迎人,虽然性格有些泼辣,但也是十分热情的。而且她也表现出一副贤妻良母的样子,却从来没有人知道这女人私底下原来是这么一个人。
众人不禁结舌,更没有人再为陶春兰说一句话,就连方才扶起她的妇人,也都蹙着眉离她远远的了。
陶春兰心里焦急万分,却不停的解释,”虎子!就算我平日对你爹的照顾不是那么周到,却也不像你说的那般啊!而且你爹对我那么好,我更没有理由杀他啊!你不要被人蒙蔽了心智,是卫子风,是卫子风害死你爹,你快去找他……“
陶春兰指着卫子风,不停地解释着。
虎子却冷笑着道:”怎么没有理由?如果我爹死了你就不用拴在一个病病殃殃的人身上,如果我爹死了,你就可以和你的奸夫双宿双飞了,我说的对吧?“
虎子的视线落在耿福林的身上,陶春兰立马大叫道:“虎子!饭可以随便吃,话却不可以乱说!我早就说过了,我与耿福林只是泛泛之交,认识也是因为以前他常来咱们家给你爹看病!休得胡言乱语了!”
“是吗?”虎子呵呵笑道:“刚才这位耿大夫已经说过他是在卫大夫离开青阳郡的时候才到了德济堂,可那时候咱们家已经搬到了这里,已经穷的连锅都揭不开了,更没有钱去德济堂那样的地方看病,你是怎样认识他的?泛泛之交?呵呵,泛泛之交连人家的名字都只知道的一清二楚?对了,我还忘记告诉你一件事,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有一次你们去客栈里幽会,我正好给哪家客栈送货,亲眼看见你们搂在一起。只是我爹已经病入膏肓,根本受不了这样的刺激。我想着我爹已经是个废人了,根本不能给你想要的幸福,只要你能对我爹好,在他短暂的生命中继续照顾着他,就算哪天你真的要和野男人私奔,我也便由着你去了。可我万万没想到,我的一念之差竟然害死了我爹!你个贱人!贱人!你还我爹!换我爹的命!”
将手上最后一张底牌曝光,虎子已经彻底崩溃了,在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他一把掐住陶春兰的脖子。
陶春兰被掐的面红耳赤,双眼暴突,她求助似得对着耿福林挥了挥手,可对方却像是没有看到一半,趁乱便要逃跑。
这一次却被一直紧盯着他的流年抓了回来,“耿伟森,你还要去哪啊?当年你倒卖假药,害了多少人,官府要抓你的时候,师祖却怜悯你,放你一条生路,如今你却自己送上门来了!待会儿看你到衙门里如何解释!”
他揪着耿福林的衣领,对着刚刚将虎子和陶春兰拉开的众人大声道:“乡亲们!这个人就是几年前倒卖假药害死不少人的耿伟森,不知道你们家里有没有因为他的低价假药出过事,现在人就在这儿了!咱们将这对奸夫淫妇送到官府那儿去好不好?”
真想揭穿,众人这才恍然大悟这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诡计。可怜的是虎子爹白白丢了一条命,而虎子年纪还那么小却承受了这么多,真是可怜至极。
一时间众人的同情心彻底被激发出来,所以方才还在纷纷声讨卫子风的人,此时一应具和,真的揪着挣扎不已的耿伟森和早已瘫软掉的陶春兰去了官府。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虎子终于拾起袖子擦了擦眼角。
他转身来到躺在门口的父亲身边,重重地给他磕了三个响头,“爹!是儿子没有保护好您!不过儿子给您报仇了!您在地下安息吧!”虎子无比自责,他不知道因为自己一时的大意竟然害得父亲死于非命。倘若他当时顾忌得不那么多,倘若他当时和父亲说明陶春兰背着他做的龌龊事,那么父亲会不会留个心眼,也许他今天就不会死了,也许他就不必连死都还要被那恶妇算计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