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睡了多久，当常相思睁开眼睛的时候，外面已经没有了亮光，而那把扇子也在她睡醒前的一秒无声无息地落在她手边。夜晚已经来临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点了蜡烛的军帐，却空空无一人。

“君诺？”常相思喊了几声，都没有听见孩子的应答，心里一下子紧张了起来。而地牢里也没有了声音，她赶紧整理了一下子衣服，就走了出去。

现在不过是晚上七八点的时候，如果是在平常，士兵还要操练。可现在每个军帐都黑漆漆的一片，似乎都睡下了的样子。除了守卫，再也没有其他人了，常相思问道：“大王人呢？”

“回太后，不知道。”士兵站得笔直笔直的，而话更是直得让常相思有了火，可更多的是担忧。

“今晚为何无人操练？”

“回太后，不知道。”

常相思从来没有见过这样一问三不知的士兵，好歹也是个侍卫，怎么如此愚钝：“那其他人都睡觉了？”

“回太后，不……”

常相思立刻让他住嘴，有猪一样的下属真是累得慌。她摇摇头，发现公玉华也不见了踪影，想到有他在孩子身边也会安全些，于是心里稍微放松了一些，可总是要知道自己的孩子到底是在什么地方。

常相思往外面走去，突然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噔噔噔噔！母后！看这边！”

她寻着声音一回头，只见裘君诺正在平时的操练场上，公玉华在，其余的士兵也在。

“惊喜来了！”裘君诺有模有样地挥一下手，只见天空中忽然下起了一阵雨。准确点来说，是花雨。现在正是百花盛开的季节，这些五颜六色的花瓣如同雨滴洒落，常相思抬起头，即使在夜色中，这花的颜色也极其地绚丽。

红的、紫的、白的、黄的、绿的，如同彩虹碎了，不断地化作花瓣掉下来。

隔着花瓣，常相思远远地看着那个正在雀跃的孩子，只见裘君诺挥着手：“母后！生辰吉祥！”

这个时候，常相思才想起今天原来是自己的生日，她都快忘记了。这些花瓣，得采多久啊。现在物质如此匮乏，而这一场花雨让常相思一下子觉得自己的内心丰盛了起来。

“唱！”这还没完，只见小小的裘君诺像指挥师挥一挥手，士兵们的大合唱就来了。

是公玉华，那清亮浑厚的声音，开了唱：“别管以后将如何结束，至少我们曾经相聚过……”

常相思傻了眼，这不是《萍聚》吗，她记得有一天自己无聊，对着裘君诺唱了一遍，可这孩子居然记住了，还教会了这么多人。她望着公玉华，心里的感动，前所未有地膨胀了。

士兵们的男低音，将这首经典歌曲，演绎得如此特别，这低音回旋在高空中，落在了心坎里。

常相思含泪听着，往事一幕幕，伤心一幕幕，无论是21世纪的场景，还是在这个大、陆所遭遇的一切，在这首歌的陪衬下，显得如此悲伤。

“只要我们曾经拥有过，对你我来讲已经足够，人的一生有许多回忆，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花雨下，这首歌还是淋湿了常相思的心。最后那一句，裘君诺奶声奶气地跟着唱：“只愿你的追忆有个我。”

“混蛋小子，这哪里像过生日。”常相思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整得像生离死别一样。

“好好好！唱得好！吃宵夜啦！”高兴的裘君诺让人将下午做好的汤圆拿了上来，每人一碗。

在大、陆过生辰，无论贫富贵贱，都要吃汤圆。当常相思睡觉的时候，公玉华教完了裘君诺灵术之后，就开始张罗汤圆。

裘君诺将热腾腾的一碗汤圆，端给了常相思：“母后，快吃吧。”

四岁的裘君诺，才到常相思膝盖的位置。身材高挑的她望着儿子的时候，就好像看着一朵小小的蘑菇。小得让人怜惜，让人恨不得捧在手里天天看着。

常相思蹲下来，在裘君诺可爱的脸蛋上狠狠亲了一口：“儿子，妈妈爱你。”

“妈妈？”这个陌生的称呼，让裘君诺反应不过来。

常相思也不解释，吃了一口汤圆，还没吞下去，眼泪毫无预兆地就流下来了。

这是这些年来，她过得最简单的一个生辰，可也是最难忘的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