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恢得知此时,万念俱灰,在牢中投环自尽,一代名士,壮志未酬身已先死,引无数后人不胜唏嘘。
田蚡收受了王家的贿赂,却未能保住王恢一命,自是忐忑,不过以他的贪婪,到手的钱财是决计不会交出去的。王恢清正廉洁,为将也好,为官也好,从不借机敛财,中饱私囊,所以王家本来就不是大富人家,如今贿赂了田蚡却没有办成事情,落得人财两空,家道中落,日子陡然紧张起来。
卫青有感于王恢之人忠君正直,偷偷差人以老友的名义送了不少钱财。韩安国也偷偷送了不少钱财,王家才稍有起色。
聂壹献计不成,却因此得罪了强大的匈奴,自此家族的生意自然做不成了。当听到王恢因此罹难的消息,聂壹更是如雷轰顶。马邑之谋失败,于汉室非但无功,反而可能成为替罪羊,背上破坏汉匈和平的黑锅。聂壹一时间万念俱灰,为避开匈奴一族报复,聂壹变卖家产,带领家人,一夜之间搬离了马邑,不知去向。从此隐姓埋名,隐藏起来。
为避开匈奴追杀,聂壹连姓氏都改了,他改姓张氏。相传,后世三国名将张辽就是聂壹的后人。
不久,匈奴人便有所行动,白羊王、娄烦王频繁出兵,攻击渔阳、右北平、上谷一线的集镇,掳走人口,烧光村落;休屠王、浑邪王所部更是屡屡进击定襄、北地各边城,烧杀抢掠,无恶不作,一时间汉匈边境烽烟四起,一片狼藉。
好在匈奴人贪恋汉朝的财物,民间的互市贸易需求依然旺盛,汉朝为缓和双方敌对关系,索性投其所好,重新开放边境贸易市场,匈奴人才得以暂时消停。
马邑之谋虽然失败了,但影响是巨大的,汉朝和匈奴之间从此撕开了脸皮,正式处于敌对状态,不再有意思侥幸。原先持乐观态度,主张和亲的朝臣们都放下了幻想,不敢再在皇帝面前言和亲之事。
丞相田蚡可能是此次事件的唯一受益者,皇帝碰了一鼻子灰,王恢也因此殒命,丞相的权威更重了。太后虽然对政事插不上手,在袒护娘家人方面可毫不含糊,太后的几个兄弟各个都骄横奢侈,广置田产,修建豪宅。田蚡更是不用说,他的宅邸比所有官员都更为豪华,他的田地庄园都在最肥沃的地段,各郡县的奇珍异宝络绎不绝送到丞相府,对于行贿者,田蚡来者不拒,朝中官员也大部分都是由他任命,入宫面君议事,每每从早到晚一说就是一天,惹得皇帝十分不满。
如此一来,皇帝在朝堂至少颇多掣肘,文武百官都看田蚡脸色行事,而皇帝的意见屡屡受阻,皇帝当然不愿看到这种情形,于是更多的依靠身边的近臣。
上林苑,御帐中。皇帝站在宽大的地图前:“马邑之谋的失败,暴露了汉军诸多问题,各路军队编制、装备良莠不齐,行动迟缓,军令不通,协调不畅。这是因为日常毫无战备之故,各郡国驻军中多有年老体弱之辈,这是征兵之故,如果不能痛下决心,重建汉军,就凭着眼下这样的实力,打匈奴只能是纸上谈兵,自取其辱。”
在座的都是皇帝的心腹之臣,自然也不客套,卫青道:“陛下,单纯从军事而言,马邑之事并不是个好计谋,所以失败尚在情理之中,倒是陛下所说的问题,值得注意。”
中大夫庄助道:“卫将军所言极是,一战得失不足为虑,追根溯源,因势而动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年仅十八岁的谒者给事中终军道:“陛下所言该征兵为募兵,是个好办法,一来兵源可以得到保证,二来职业军人常年训练征战,必然战力有所提高。”
皇帝:“军事只是一个方面,打仗,最终打的还是国力,国中事务繁杂,朕时常感觉到处处掣肘,受控于无形的束缚,老太太在世之时如此,眼下也是如此。”
老成的朱买臣思索良久,起身奏道:“陛下,请恕臣斗胆。臣有一个大胆的建议不知当讲不当讲?”
皇帝:“言者无罪闻者诫,你但说无妨。”
朱买臣接着说道:“如今朝廷之上,三公仅剩丞相和御史大夫,丞相为百官之首,相府属吏众多,朝中事务经由众臣议论再交由丞相府处理,朝中官员自然要顺着丞相的意思,而陛下虽有决断之权,但是百官进言却又不能不听,朝廷舆论亦不能置之不理,如此一来,实际上陛下之意处处受束缚而无法下达。臣闻听陛下曾有言,有设置内朝想法,臣以为陛下此意甚好。”
皇帝:“哦,难得你们还记得朕说过的话,当日太皇太后信任讲究清静无为的那帮世家弟子,朕在朝中孤立,所以才生此意,如今朕亲政,却依然少不了受约束啊,设立内朝,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细细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