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咬着嘴唇,沉默不语。
了了平阳的这桩心事,卫青整个人都一下子精神起来,还有新的使命在等着他,当然路上少不了荆棘和陷阱。霍去病也四处打听自己的身世,得知了霍仲孺的下落。霍仲孺在平阳侯府当完差便回乡娶妻生子,霍去病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霍光。其后霍去病统军出征之前,特意去拜见了亲生父亲,并将弟弟霍光带到宫中,日后霍光被汉武帝看中,成为肱骨之臣,百年之后甚至托孤给霍光,霍光独揽朝政数十年,霍家的命运因霍去病而得到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在千里之外的淮南国,淮南王刘安就正在密室谋划。
刘安慷慨陈词:“如今汉庭上下拂袖不堪,殿陛之间,曲意逢迎、趋炎附势者食禄,庙堂之上,浑浑噩噩、碌碌无为行如朽木者为官,孤身为高祖嫡脉,理当取暴君刘彻而代之,诸位看此事如何。”
淮南王的心腹都知道他的脾性,纷纷随声附和,痛斥汉庭,称赞淮南王高洁。
谋士赵贤道:“如今汉庭不堪一击,满朝文武也只有卫青、汲黯两人是忠贞守节之臣。”
淮南王:“卫青为人如何?”
谋士伍被道:“大将军遇士大夫有礼,於士卒有恩,为人忠义仁厚,众人皆乐为之所用。卫青精通用兵之道且弓马娴熟、材干绝人。治军军号令明,当敌勇敢,常为士卒先。虽古往今来之名将也无出其右者。”
作为假象中的敌人,伍被给卫青的评价如此之高,在场的十几个人,无人能反驳。
伍被继续道:“大王一旦起事,汉庭必定会派大将军卫青前来控制山东局面,以卫青的威望,诸郡、国必可传檄而定。当时候我等就只能白白等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无言应对,最后,还是淮南国太子刘迁说道:“既然卫青是此次起事的最大障碍,那就派人将其刺死,永绝后患,等卫青死了,我军再起兵。”
刘安捻须道:“还是吾儿想的周全。”
众人又开始拍刘迁的马屁。
唯有伍被一人道:“大王三思啊!昔日暴秦无道,穷奢极虐,百姓思乱者十之六七,高皇帝起于行伍,终成大业,此乃顺天应命,大王如今为一己私利而起刀兵,诚为逆天道而不知时也。”
淮南王脸色难看,斥责道:“伍被书生意气,岂能成大事?孤意已决,定要与他刘彻逐鹿中原。,一决雌雄。孤断成皋之路,占三川之险,再征召崤山以东的青壮入伍,孤振臂一呼,自然会从者如云。在座的左吴、赵贤、朱骄如等贤达都认为如此施行有九成胜算,为何你伍被一人要反对。”
伍被见淮南王中毒已深,无药可医,虽千般不愿意却不得不为其谋划。伍被道:“大王倘若铁了心要起事,那被作为大王的臣子理应出谋划策。”
淮南王也知道,伍被的才华远在“八公”中其他人之上,赶紧道:“如此甚好,还请先生赐教。”
伍被:“如今天下太平,虽有外患但也是节节胜利,所以天下百姓无怨气,诸侯无异心,大王起事,如何才能让天下人追随呢?”
刘安:“孤以高祖嫡系玄孙的身份传檄天下,如何?”
伍被:“大王此举视天下人为猪牛。要想天下大乱,人心思变,只有一个办法。请大王伪造丞相、御使大夫奏议,说三公九卿上疏,请皇帝准许将各郡县、各诸侯国豪强之士、殷实富户居家迁徙到朔方,并征召数十万壮丁,限期前往边郡集结,违令者斩立决。如此一来,必定黎民震动。届时大王再矫诏,放出风声,说皇帝要廷尉府逮捕各诸侯国太子及重臣,如此一来,士民忿恨,诸侯恐惧,或许可以侥幸有一成的希望吧!”
刘安:“就依先生所言。”
于是安排属下伪造了皇帝的玉玺,以及丞相、御使大夫、将军、军吏、两千石以上高官和附近郡守、都尉的官印,又私制了汉使符节。
刘迁精选了三名死士,都是心腹可靠之人,潜入长安,径直投奔到大将军卫青门下。三人自称没有任何手艺,卫青也无法安排他们做事,只好暂时养在大将军府的别院中,大将军不养门客,却也从来都不拒绝走投无路,前来混口饭吃的人。
三人住下后无所事事,整日四处游荡,但大将军府衣食供应从不短缺,大将军本人也时常前来寒暄。卫青一袭布衣,彬彬有礼,丝毫没有上位者的傲慢,他对人的这种礼敬是发自内心的,丝毫没有做作之嫌,让三名肩负不可告人使命的刺客都不忍下手。
每一位投奔大将军府的宾客,卫青都要亲自陪着吃一顿饭,身为大将军之尊,卫青和平民一起席地而坐,吃着一样的饭菜,嘘寒问暖,三人感到十分羞愧,杀心慢慢被磨灭。
此时,淮南国内起了内讧。淮南王长子刘不害乃庶出,为刘安所厌恶,非但没有得到王子的待遇,还处处受人欺负,刘不害的儿子刘建对此忿忿不平,秘密向朝廷告发刘迁,说他曾密谋,企图刺杀汉庭使者,皇帝将此事着廷尉府查办。张汤接诏便马不停蹄赶往淮南国,准备逮捕淮南国太子刘迁,彻查此事。
刘安的造反计划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中,根据伍被的主意,淮南王准备先下手杀掉汉庭派来的国相、内史、都尉,再命人假扮军中使者,手持告急文书,散布南越国入侵的消息,引起国人恐惧,然后乘机发兵。就在此时,廷尉张汤赶到淮南国,要求淮南王交出太子刘迁,协助廷尉府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