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说亲
2018-04-15 作者: 伴君独幽
第一百二十章 说亲
楚皎然本就有言在先,此时被自家侄女气鼓鼓地瞪着,自然也不好意思再推诿,想了想,他便点了点笑道:“既然你喜欢,大伯便送予你就是了。Www.Pinwenba.Com 吧”想来一个闲章落在八岁的女童手上也闹不出什么乱子来。
“细细谢过大伯。”见楚皎然应了,孩子立即宝贝似的将印章收了起来。
这么一耽搁她便离开的晚了些,楚皎然说是将她送出院子,却送着送着便将她直接送回到了栖芳苑。
一进门儿,便看到白芷从主屋出来,见了她们连忙迎了上来,屈膝行了一礼道:“六小姐可回来了,夫人等着您过去一起用饭呢。”
凌细柳见时候不早了便直接领着两个丫头去了依轩院,去的时候楚允平也在,凌细柳向两人见了礼,乖巧地坐在桌前用饭。楚允平见到她来,不免皱了皱眉倒是也没说什么,用饭其间谢云怡曾不止以此的为两人布菜,还不时向自己使眼色,示意自己给楚允平添菜。
谢云怡一直想缓解凌细柳与楚允平的关系,但凌细柳深知让楚允平从内心里接纳自己实在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更何况依她这些日子以来对楚允平的观察,她深深怀疑自己一筷子夹过去,楚允平会不会直接甩了筷子走人。
终于,楚允平放下筷子道:“云怡,你眼睛怎么了?”
“哦啊?许是辣子迷了眼睛。”谢云怡说罢煞有介事地拿帕子掩了掩眼角,似是摸去辣子抢出的泪水。
楚允平复又拿起筷子默默吃了几口,突然将筷子放下来,似是有重大的决定要告诉大家,他表情十分纠结地看了谢云怡一眼道:“我今天特意嘱托了厨房,饭菜切忌辛辣油腻。”
闻言,谢云怡愣了一下,这才垂下眼睛将饭菜默默地打量了一遍儿,果然见今日的饭菜色泽清透,全不见油腻辛辣。她的脸一瞬间红如晚霞。
见状,凌细柳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埋下头默默扒饭。
恰在这个时候,内室里睡着的三少爷突然哭了起来,一直埋头吃饭的谢云怡霍地站起来,哄着脸紧张道:“早早醒了,妾身去看看。”
前几日楚家老爷子已来信为楚家这位三少爷取了文夙二字作为名字,因夙有早的意思,加上谢云怡一直觉得这孩子天生有灵气,视为夙慧,即为早慧,生来就有悟性,是以为他取了小名叫“早早”,更何况这孩子本就是早产儿,叫这名字再恰当不过。
待谢云怡的身影消息在碧纱橱,楚允平这才抬首瞥了凌细柳一眼道:“听说这几日你常去扶松院?”
凌细柳这个时候已放下了筷子,姿态优雅地擦了擦嘴。自小的贵族教养已成了习惯,食不言寝不语早已成了本能。她敛了眼眸,平静道:“细细听说大伯画技卓绝,想让大伯指点一二。”
楚允平亦放下了筷子,见到凌细柳身上浑然天成的一股子贵气,忍不住便多打量了几眼。
“你大伯平日公务繁忙,若是没有要紧的事儿以后不要再去搅扰他了。”楚允平说这话时面上无甚表情,言语中透着一股子冷淡,仿佛就是主子在吩咐丫鬟们做事。
凌细柳并没有表现出不悦,只微微垂了眉眼,低低应了一声:“是”。
楚允平见她还算听话,本欲训斥的话语到了嘴边也不好意思再说了,末了,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你母亲身子重,不要再给她惹麻烦。”
凌细柳忍不住腹诽,惹麻烦的不是自己好不!明明就是你那几个不令人省心的丫头好不!她哪里长得像是祸头子?
在凌细柳看来楚允平不仅脑子不太好使,眼睛也不太管用。
楚允平摆明的是来者不善,加之是非黑白不分,或许在他眼里真如常欢所言,家里一切灾祸的源头。
“父亲,细细省得的。”楚允平这种人自然是不值得与之争辩的,无论她说什么凌细柳都是一副任意拿捏的模样。
楚允平此时便有一种一拳砸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张了张口终是什么也没有说。
至少凌细柳从楚允平的表情里读出了他对大房的不满,对楚皎然的不满,他心里应当是攒着一窝子的怨气,而这几次大房屡屡插手二房内宅之事,楚允平心里的火又烧旺了。
回到栖芳苑洗漱完毕,凌细柳窝在床上把玩着手中的玉蝉印章,别小看这一块儿东西,若是她善加利用甚至可以致楚皎然于死地。今日若是她挑的是别的章子,楚皎然定然是不肯给的。
这一枚章子既是闲章,又不得他待见所以才能被她半是耍赖半是撒娇的明抢过来。
凌细柳的小指轻轻地勾勒着章底的字迹,原本不过是无意识的举动,突然凌细柳似是猜到了什么,快速翻过印章果然看到了清平乐的旁边刻了两个极小的篆字——村居。
清平乐—村居。凌细柳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堪,一双深黑的眸子惊疑不定,似是极为震惊自己的发现。
也不知她盯着那印章瞧了多久,忽地眼梢虚眯,唇勾点小,只是那笑靥,怎么瞧怎么渗人。
她原是轻轻地笑着,嘴唇微微开合缓缓吟道:“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醉里吴音相媚好。白发谁家翁媪。大儿锄豆溪东。中儿正织鸡笼。最喜小儿亡赖,溪头卧剥莲蓬……”
吟至最后一句她陡然笑出了声,一甩手便扔出了玉蝉印章,印章在铺了地衣的地面上滚了滚,最终停在红漆木柜前。
她的目光移到了妆台的明烛上,烛火轻轻摇曳,一只飞蛾闪动着翅膀徘徊在杏黄色灯罩外,她看着看着刹那泪眼朦胧。
她从前一直以为自己是败给了他的皇图霸业,是以她虽然恨极了他,却也能在另一个层面上给予他些许的理解。
然而,时至今日她才知晓原来从前一直深爱着的那个男人竟是这般儒弱,在他心底深处求的怕不是皇图霸业,而是闲云野鹤的白发翁媪,他恐是惊惧于心底的渴望,对这样的认知十分害怕,所以才会将那枚印章垫在了桌角,想要眼不见为净。
可他终究是没有毁掉印章,这便是说明他的渴求不仅没有因此消减,反而在心底生根发芽。
那么,她的上一世究竟是败给了什么?
灯烛微光将她卓约身影投映在地,随烛影摇曳,柔弱的影子缓缓行至衣柜前蹲下,再次拾起了这枚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