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晴雨微微一愣,看着温婉的看着她的踏茹,踏茹双眸总是温柔似水,让人不知不觉中沉浸在那刻骨的温柔里。虽然相处的日子不多,但是,从晴雨的一众吃食到衣着打扮,处处都流露出踏茹的细心与贴心,否则,怎会日日送来的饭菜口味都是她最爱;否则,她这样一个初来乍到毫无威信可言的挂名“六小姐”会不受人排挤。纵然有天机老人收她为徒的原因在,但是,天机老人行踪不定,绝不会管这些细枝末节的事,定然是踏茹多方打点叮嘱。
她对她,如父如母,如兄如长,如使如友,百忙之中依旧细心呵护。因为,她曾经说过: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有缘何必不相亲。
晴雨看着这样的侯踏茹,这样细致入微也观人入微的侯踏茹,知道自己不必再伪装:“五姐,我非走不可。”
她相信侯踏茹,愿意对她全盘托出。
为什么呢?
因为,侯踏茹,是穿越以来,晴雨能想到的唯一仅剩的一个可以诉衷肠的人了吧。是吧?
听着她坦荡的回答,踏茹微微一愣,又惊又喜。惊的是,经过这么多,她的性子依旧这么硬;喜的是,她竟然相信自己,会把心中所想这么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
许久许久,晴雨看着沉默中的侯踏茹,眸中情丝百转。
直到,踏茹抬起澄澈的双眸,认真的看她:“你打算,怎么走?”
晴雨看着踏茹雪亮的眸子,心中一亮,她没有问自己为什么非走不可,没有劝自己识时务为俊杰,而是问,你打算,怎么走?
沐晴雨,你打算怎么走?
听她这么问,晴雨一喜之后又陷入了沉思,是啊,怎么走才是问题的关键。她不能靠侯踏茹,即使侯踏茹有意想帮她,她也不会愿意连累她。至于天机老人,晴雨还是一时摸不透这个看似老顽童的天下第一高手的心性,对于他暂时指望不上。
那还有……
等等,晴雨随手向自己枕下一摸:“碎玉还在我这里?”
踏茹微微一笑:“碎了的白玉珏对听香水榭没有多大用处了,所以,殷醉月才不那么急着取回,或者说他还没来得及取回便被公子重伤了。”
“这东西这么重要的话,银面为什么不夺去?”
踏茹微微一笑:“东西想必公子已经看过了,至于为什么留给你,他自然有他的打算,我也猜不透。不过,既然它还在你手里,你便好好保存,殷醉月会再来找你的。”
晴雨微微点了点头,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晴雨又叹了口气:“五姐,我该怎么逃?”
这语气,有些无奈更多的是自嘲,晴雨觉得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仿佛命运的线被别人紧紧的握在手里,自己只是拼命的想挣开,却发现自己连自己命运的线都找不到。
踏茹的手温暖而柔软,轻轻地覆在晴雨紧握的拳头上:“趁这两天腿脚不便,多看点书,也可以练练字;过几天能下床了,就到园子里随便走走。静心养气。”
听了她的话,晴雨微微皱眉,不解的看着她。
踏茹一笑:“不用半月,太子的銮驾就会抵达江南苑。”
晴雨眸中忽然又有了神采。
妙!
反正晴雨这几天原本也是不能下床,老头也不知道这次出去了下次什么时候回来,与其怨天尤人愁肠百结,不如假装顺从,减轻银面的防备,能下床之后,四处转转,或许会发现听香水榭中有什么可以帮得上自己的人。积攒力量,慢慢筹划,等待,天时地利人和的那一刻!
看着晴雨恍悟的表情,踏茹知道已经不必自己多说了。
“五姐,你希望我离开?”
原本打算离去的侯踏茹听见晴雨忽然间的一问,微微怔住,没想到,她竟这么敏锐。
踏茹微微一笑,依旧是从前的温婉:“是。”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离开。”
因为你必须离开,晴雨,你必须离开!
晴雨微微一愣,第二个为什么终于卡在了喉咙,怎么也问不出来。自己刚刚说这句话的时候,踏茹没有问,想必现在自己问了,她也不会说。
目送着踏茹收拾好东西离开,看着她有些犹豫不决的表情,有些彷徨又仿佛坚定的神情,她好像也有很多话想对晴雨说,却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临别只说了一句:“晴雨切记过刚易折,忍辱,并不都代表着懦弱,也可以是为了反抗。你要学会好好保护自己。”
晴雨对她真心的关心,感激地一笑:“谢谢五姐,有你在真好。”
侯踏茹却顿住了离开的脚步,许久,温婉的声音才幽幽的传来:“晴雨,有空的时候多看些书吧。有些东西,终究是要学会,有些人,终究是要离去。没有人能陪你一辈子……”
如果,窗外的秋叶不会在寒雨中变黄,如果岁月的纸张不会在时光中腐朽,如果平静的生活不会再漾起轻波,那么等待的心灵,会不会不那么躁动。
五日后,在那个玄月如勾的夜,那个人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