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把大娘子身边的妈妈看了个仔细，顾思晓脸上表情却仍是若无其事的。

进来先施了一礼，走进薛老太太身边，她笑着请了安，又看向那妈妈，很自然地问：“祖母，这是……”

“见一见，这是你大姐打发过来的李妈妈。早些年，也是咱们薛家的丫头，跟着你大姐姐出嫁也有几年了，这一晃眼，就当上了管事妈妈了。”

“李妈妈，”笑着招呼了一声，顾思晓点点头，并没有说太多。

那李妈妈上上下下打量着顾思晓，看得很是仔细。

不论是举止还是眼神上说，都是出格的。

若是碰上脾气爆的主家，早就把人撵了出去。

可是现在顾思晓却是不生气，只是看着她笑问：“可看得仔细了？”

只一句话，老太太就知道顾思晓已经知道那些事了。只是嘴角勾了下，她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那李妈妈。

被突然这么揭破心事，李妈妈倒还能保持镇定，还笑盈盈地道：“可是要看得仔细些，我家娘子在奴婢临来时，就吩咐了，一定要把小娘子好好看仔细了，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女子，居然能撑起咱们薛家的偌大家业。”

“哦，这样子。”顾思晓笑了笑，淡淡道：“不就是一双眼两只手？其实，要说撑起家业，我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若我说，还不如请大姐回来主持大局。大姐在京中久居，眼界必是比我要宽广得多，想来掌管薛家事务更是得心应手。”

没有想到顾思晓居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那李妈妈怔怔地看着顾思晓，竟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

薛老太太扬起眉，轻哼了声，“我就说大丫头这是在丢人现眼，好了，什么都别说了，你回去就告诉你家娘子，既是出嫁了，她就好好做朴家的当家主母，照顾好官人孩子，好好孝顺朴家老人，薛家的事儿轮不到她插手。还有，别再头脑不清楚，听风是风听雨是雨的，要是她还这样，那以后就不要让再人过来薛家了，我也懒得听那些混话。”

“老太太，”李妈妈情急，想要再说什么，薛老太太已经叫人送客了。

顾思晓从始至终，没说一句话，等李妈妈被赶出去了，才道：“祖母，让大姐姐回来掌管薛家，其实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说到底，我还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怎么？想嫁人了？！”薛老太太一笑，睨着她道：“我听说，你都让人帮你绣嫁妆了！”

顾思晓一笑，没出声。

她早就知道自己院子里有老太太的人，只是她光明磊落，也不怕别人在背后传小话，这才没有去理会。

看着她坦然的神情，薛老太太反倒一声叹息，“你是怎么回事，祖母心里头清楚得很。虽说外头是有些闲话，甚至都传到京里去了，可你也不用放在心上。站得直、行得正，也不怕人在背后讲究你。虽然你大姐姐有些糊涂，可你也不必向她解释。旁的人怎样，都无关紧要，只要我信你，也就是了。”

缓了缓，她才又道：“你怎么收拾那些掌柜的，我也听说了。做得好，其实就算你真的让苏家的掌柜来帮忙，我也是能理解的……”

目光忽闪，顾思晓抬眼看了一眼薛老太太。

心道，这话说得是豁亮，可是她要是真那么做，第一个跳出来的只怕就是您了。

“这做生意啊，有时候就是不能心软。就像这次，虽然说一时半会不好找到代替他们的人，还要容忍这些驻虫，可等以后找到合适的人了，还是要慢慢把这些人换掉——画儿，你一定要记住。就因为你是女子，而且薛家没有别的靠山，所以你要更为强硬！”

“是，孙女记住了。”强硬的态度，可以震慑行不轨之心的小人，但要是真正有权有势的人，却不会被他们所震慑。

这样的话，顾思晓没有和老太太说。

所幸现在在济南府，她还有苏景春可仰仗，暂时倒不必去想那些。

虽然期限是十日，但不到五日，那些掌柜就陆续把贪墨的银子返回了铺子里。

只是一部分，另外还有一大部分，这些掌柜众口一致，说是落在了李重阳手里，他们真的就只得了这一少部分。

这事是真是假，因为死无对证，已经无法查证。

顾思晓也没有刻意查证，心里却已经盘算好了，日后会一个一个把这些掌柜的换掉。

转眼，就已经到了深秋，将至中秋。

苏家没有当家主母，就有姨娘亲自带着节礼过门拜访。

原本还想试探着看看什么时候行大聘，好办婚礼的。

那位绍姨娘说这句时还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到底薛家今年一连死了两对。

可才一说这话，就被薛老太太拦了，苏家的人，这才知道，居然已经把婚期无限延后了。

这事儿，苏景春虽然应了，可是苏家大官人却是一点儿都不知情。原本苏景春一连几年都不肯结亲，苏大官人已经很气了，好不容易苏景春松了口订了亲，老人家一门心思就等着抱孙子了，哪里想得到突然又生了变故。这一知道，可是气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