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乐儿又爬了起来,周继礼再补上一脚,大概是踢到了乐儿的肋骨,只听得她“哼哼”了两声,这回没能迅速地爬起来。
“枉亏了当初带你入侯府的时候,还安排了教引嬷嬷教导你们这些奴婢,怎地入府了一段时间就将教引嬷嬷所教的事情全都忘在脑后了?且不论你什么身份,单说你胆敢勾引我的这份野心,威宁侯府也是万万留不得你的。”周继礼言辞间,凛凛然一番正气。
乐儿止不住地啜泣着,眼泪就跟不要钱似的滔滔不绝:“继礼少爷,昨儿个你还对奴婢温言和顺,怎会一到今天就变了样?奴婢虽然对少爷心生爱慕,可是勾引却是万万不能的,少爷,你恐怕是误会了奴婢。”
为了保命,乐儿少不得要示弱讨饶,心中却愤愤不平,昨儿个明明是周继礼调戏自己,今儿个也是他叫了小厮唤自己来,怎么忽然之间,她迷怔了片刻而已,这事实说在周继礼的嘴里,却变了个样子。
拿眼一溜四周,将不远处小桌子上的一坛酒看在眼里,又瞧了瞧乐儿不知是因为喝了酒还是哭泣而涨红的脸,二姨娘心中也就有了数。
用手绢拂了拂脸,二姨娘漫不经心地训道:“这小贱蹄子是个不知羞的狐媚东西,不假,可是继礼啊,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若是也没丁点儿错处,她哪里就会单单挑了你来狐媚?不说你那不中用的亲大哥,咱们就看合欢院里,这不现成地就有一位吗,怎么就没听他闹出过这样的丑事?”
周继礼被二姨娘训了一通,有些灰头土脸,低低地认错:“娘亲,以前是儿子做的不好,让您操心了,自从夫人离开了侯府,这便是咱们二房兴起的好机会,我谨记娘亲的教诲,不敢有一刻的松懈,自然也不会如以前那般不懂事了。今日之事,实非儿子的错啊,是这婢女自己贴上来的。”
深深地看了周继礼一眼,入了侯府这么些年,二姨娘生下了二男一女,虽说放眼整个侯府已经算是多的了,但大儿子虽力大如牛却稍显蠢笨了些,女儿聪慧,却到底不如儿子地位高,再加上简阳公主又留下了个嫡长子来搅局,二房的希望就只能放在精明些的周继礼身上。
饶是周继礼身上毛病也不少,她却也只能慢慢教导,不可轻言放弃。
“我不管这是婢女主动贴上来的,还是襄王有心,总之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你最好还是安分些。你要知道,你眼前的头等大事便是努力讨好你的父亲,趁此机会好好搏个锦绣前程,你可不比合欢院那位,自己还没发话,就有老婆子安排好了一切,你的未来是要自己去打拼的。”低低地叹了一声,无论周继礼心里存的什么心思,终归是自己的儿子,二姨娘也只得护着他。
周继礼彬彬有礼地道:“儿子一定谨记娘亲的教诲,只是……这小婢女怎么办?”
乐儿还跪在地上抽泣不不已,整个身子都吓得瑟瑟发抖,看上去格外惹人爱怜。
二姨娘微微蹲下身子,将乐儿的下颔抬起来,冷眼瞧了一瞧,冷冰冰地讲:“生了张狐媚子似的脸,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拖下去打个三十大板,若是还没死的话,再撵出侯府去。”
“不要啊——”乐儿一听,被打三十大板之后身子定然就残了,还要丢人现眼地被赶出侯府去,家里人知道了定会巴不得她早早地死掉更好,忙不迭地一把抱住二姨娘的腿,“娘娘,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了,还求娘娘给条活路啊!”
但二姨娘只是冷笑了一声,她什么话还没说,就有小厮上前,恶狠狠地将乐儿的手臂甩开,用力过猛了点,一旁的周继礼都能听到娇滴滴的乐儿那手臂骨折的细微声响。
“传我的命令,就算是继礼少爷不忍,你们也不能给我打轻了,该怎么打就怎么打,省得让人背后嚼舌根,说咱们威宁侯府没点家法。正好,也给侯府里的其他丫鬟们提个醒儿,谁若是还想打继礼少爷的主意,让她们仔细着点自己的皮!”
说罢,二姨娘拂袖而去,只余下身上的一股幽香还漂浮在空气中。
二姨娘已经走了,但乐儿仍旧跪在冰凉的地上,眼泪汪汪地看着周继礼,无声地哀求着周继礼好言相救。
摊摊手,周继礼似乎在说自己也无法,不仅不出言帮衬一把,反而为了避嫌,要打板子的奴仆更加用力。
“继礼少爷,您是说要咱们更加用力?”小厮以为自己听错了,不由又问了一遍。
周继礼瞄了瞄哭得脸色惨白已无人样的乐儿,点了点头:“对,你们没听错,往死里打,最后……是真弄死了。”
最后几个字,他说的咬牙切齿,不过是个长相略清秀一些的小丫鬟,他可没什么舍不得。
不多时,便有小厮悄悄地来报,说是如继礼少爷所言,乐儿已死。“死,便死了吧,多大点事,拖出去埋了,”周继礼一番轻描淡写,侯府不过是少个奴婢,就如同沙滩上少一粒砂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