嗤笑一声,温情咽下嘴里的菜肴,又缓缓地搁下了筷子,正视着宁墨,略带讥讽地道:“宁墨,你还真是嘴笨,一点儿也不会说话,若我是少爷,知道你这么说,定然要把你撵出侯府去才罢休。”
“为何?”这下子轮到宁墨困惑了,他手里拈着一个羊角样式的酒杯,眉头微蹙。
冷冷地看着面前酒气微醺的男子,放在平常人家,尚算平头正脸,只是站在周渊见的身旁,就被掩去了太多的光芒。
“宁墨,你也说了,少爷不愿让人知道他的苦,而你就算知道也不该在别人面前提起这一遭。况且,我是什么身份,不过一个奴婢罢了,我不需要主子给什么不切实际浮云般的承诺,我只需要主子强大,这样才会让我生出依附之心。”
冷眼看着宁墨,温情一口气说道,不等宁墨插言,她又补充了:“你方才那一番话,我就当没听过,这菜口味不错,你也尝尝,空腹喝酒易醉。”
将事情阐明了道理,多余的话就不用说了,也免得给自己招来祸端,温情只愿恪尽职守,在这个世界安乐地活下去,看着弟弟妹妹长大成人。
她一向是个知足常乐的人,一颗心只有这么大点地方,对于那些个功名利禄,她没那么大的野心。常言道,知道的就越多就越危险。
宁墨深深地看了她许久,沉声道:“是我太鲁莽了,姑娘提醒的对。”
笑笑,不再说什么,温情索性好好享受这一刻的清净。
在清风拂过的夜里,月色似流动的水银,轻柔而缓慢,让人不禁心生荡漾。面前是一碟碟清淡却精致的吃食,还有清冽的淡酒相伴,抿一口,齿颊生香,温情顿觉,这便是神仙般的日子。
什么是好日子?
一百个人,可能给出一千种答案。
但在温情看来,饿的时候有饭吃,渴的时候有水喝,困的时候有床睡,冷的时候有衣穿,孤单的时候有人陪,想要倾诉的时候有人听,难以言说的时候有人懂,是谓“极致的幸福”。
温情和宁墨两人风卷残云,将一大食盒的吃食全都吞进了肚里之后,又抚摸着肚子笑话彼此,颇有点惺惺相惜的意味。
按理说,今日劳累了一天,温情本该早早就困乏了,可是吃饱之后,又过了往日睡觉的时辰,她反而一点也不觉得困了。
和宁墨道了一声谢,温情起身,与他各自回房。
走了一段路,肚子实在是撑得慌,温情就慢吞吞地沿着花丛间铺就的青石板小径走来走去,绕着周渊见的卧房打转。
夜里迷离,清风拂面,耳边偶尔听得几许鸟儿清脆的鸣叫,也算是一种享受。
绕到周渊见卧房的一侧时,温情正百无聊赖地四处张望,忽然就瞧出了不对劲来。
屋顶上隐隐约约有个人影,温情本以为是自己方才喝了点清酒,神思模糊。站定在当地,定睛一瞧,被月光一勾勒,那人的轮廓越发清晰起来。
远远望去,看不清那人长了一张什么模样的脸,只能瞧见一袭暗黑色的紧身衣,若不是今夜月光明亮,而温情正好又逛到了角度偏颇的小径,恐怕难以有人发现侯府中闯进了刺客。
温情的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一时手脚冰凉,她只瞧见了这一个刺客,但目标是周渊见的话,对方定然不会掉以轻心,肯定还有其他的帮手。
该怎么办?
温情在心里问自己,眼睁睁看着周渊见被刺杀,她肯定做不到,但如何救他,也是个极大的问题。
她压低了身子,借着小径周围的绿树做掩映,一步步地接近周渊见的卧房。
走的近了,又加上凝神屏气地注意着周遭的一切细微动静,温情很快就发现了另外三个帮手。
一个悬在周渊见卧房的屋檐下,一个竖起身子躲在房间的拐角处,而余下的一个则藏身在卧房旁侧的一棵高大古树上。
几人呈掎角之势,仿佛将周渊见视作了瓮中之鳖,只是不知道他们在等什么,还未动手。
温情越来越紧张,往前迈步的时候,一个不留神就提到了路上的一个小石子。
偏生此刻四周一片寂静,那踢动小石子的声音听来格外清楚,温情的身影立刻就暴露在四个刺客面前。“刺客,有刺客啊,有人要刺杀少爷——”温情一看再藏不下去了,立刻大声吼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