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有闲情雅致,还能够调侃小丫鬟,能不能先顾着你自己,在你青石板上跪五个时辰,这可不是说着玩的,你真当自己的膝盖是铁打的?”宁墨忽然从小厨房的窗口一跃而进,讥诮道。
抬头,白了宁墨一眼,温情急忙将宁墨面前的两盘肉给挪开,避重就轻地讲:“宁墨,你下次能不能安分一点从门口进来啊,像普通人一样走路也发出点声音啊,每次都这样悄无声息地出现,吓人一跳,也亏得我心脏好,不然绝对会被你吓出毛病来的。”
宁墨挠了挠后脑勺,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有些不好意思。但片刻之后,他才反应过来,温情又一次转移了话题。
“啊喂,温情,我在跟你说正事儿呢,这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咱们晚些再说好不好?”说着,宁墨手一抽,从背后摸出个东西来,兴高采烈地伸到温情面前扬了扬,洋洋自得地讲:“嘿,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待会儿你跪五个时辰可全靠它了!”
定睛一看,温情才发现被宁墨举在手里的东西是两片厚厚小垫子,比一个男人的拳头稍微大一些。
蹙眉,温情手上忙活不停,嘴巴却是可以发问的:“这是什么玩意儿?”
似乎对这东西颇为得意,宁墨笑道:“这东西是从宫里流传出来的,你也知道宫里的人动不动就跪来跪去,可比咱们侯府可怜多了!待会儿你下跪之前,把这个东西绑在膝盖上,就没那么疼了。”
“我不要!”温情干脆利落地拒绝了,又埋头准备起午膳来。
眼瞧着自己的一番好心好意,却不讨喜,宁墨也火了,将那两片小垫子一收,嘴上愤愤不平道:“你不要算了,我还不给了呢!为你好,你还不领情,真是那什么咬吕洞宾!”
说着,他一个鹞子翻身,跃上了灶台,又从来时的窗口翻了出去,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只留下愤怒的温情在背后叉着腰骂他:“没长脑子啊,死宁墨,要我说几遍你才能记住,从门口走!”
午膳很快就准备好了,伺候完周渊见用膳,温情盈盈一拜,声音如黄莺出谷般娇俏,丝毫听不出一丁点的不愉快:“禀少爷,奴婢这就去外头跪着了。”
大约是吃饱了就犯困,周渊见挥一挥手,顺口叫来了宁墨:“宁墨,跟着温情去,可别偷懒。”
最后那一句“可别偷懒”,也不知指的是宁墨,还是温情。
出了饭厅往门口去,一路上宁墨一句话也没有和温情说,好像还在为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温情只觉得好笑,这般大的人了,还耍小孩子脾气,她也知道宁墨是为自己好,可是现在就连周渊见也怀疑起自己来了,她更加需要小心翼翼步步为营才行。
踮起脚尖,伸长了手指,温情趁宁墨不备戳了戳他的脸颊,故意柔声细语地问:“怎么啦,你难道还在生气啊?”
宁墨将脸扭到一边去,并不答话,温情也就一路上纠缠着他,直到走到目的地时,宁墨终于忍不住爆发了。
“你这个疯女人,为你好,你又不领情,现在还来招惹我干嘛?喏,拿去!”说着,宁墨再一次将事先早已准备好的小垫子递给她,“你放心好了,我不会给少爷打小报告的,再说了少爷平时那些喜欢你,这会儿也不过是一时生气罢了,气过了心里还是念着你的好。”
温情没有接过那两片小垫子,一掀裙摆,就这般直直地跪在了青石板上,嘴里嘟囔道:“我逗你玩,又不是因为想要你放水。既然主子都发话了,那咱们这些做奴婢的,自然还是照做好了。难道你不相信我能跪上五个时辰?不信的话,咱们就来赌一把,我要是一口气跪上五个时辰,那就算你输了,赔我一串糖葫芦就好,我要是没能跪上五个时辰,那就算我输了,赔你……嗯……赔你一个鸡腿好了,你那么喜欢吃……”
温情跪在地上,脊背挺得笔直,脸色轻松,似乎正坐在摇椅里谈天赏景一般惬意。
“疯女人!”宁墨瞪大了眼睛,却说不出更多的话来了,一个腾跃就上了旁边的大树,蹲在树枝上看温情。
见宁墨不陪自己说话,温情也不恼,安静地闭上眼睛,睫毛微闪,薄唇微抿,一派风轻云淡。
闭上眼睛看不见东西,听觉就格外灵敏,风声在耳边呼啸而过,也算是一种别样的风景。
脑海中倏然浮现弟弟妹妹的容颜,温情唇边浮起一丝笑来,似乎跪在硬硬的青石板上也没那么难以忍受了。“哟,真是怪人,被罚跪还能笑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