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威宁侯存了要走的心思,温情急忙拦住了他,但听了他的话,心中又有些不忿,为那愤然出走敢爱敢恨的女子——“侯爷,您此言差矣,合欢院的主子是大少爷,夫人乃是他的生身母亲,我这合欢院的丫鬟怎会与夫人没有瓜葛呢?还是说,侯爷您已经忘记了大半关于夫人的事情?”
这最后一句有些些许挑衅的意味,果然惹得威宁侯甚是不高兴,厚实的手掌狠狠地拍在桌面上,目光冷冽似月光下一把森然的利剑:“你这小丫鬟,嘴巴还挺刁钻,真是胆大包天!”
但想到侯爷子啊夫人走后,也会去佛堂念经,心中必定是有夫人的,只是多寡而已,温情便胆子大了几分,并不惧怕侯爷生气。
“奴婢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如果惹了侯爷不快,还请侯爷多多包涵。”虽然是认错的话,但从温情的口中说出来,却让人听不出几分认错的真心实意。
“侯爷,奴婢此番过来,是一事相求。”温情这下子总算是恭敬了些,“还有三日,便是夫人的生日了,夫人此去法华寺修行,也是存了为咱们侯府祈福的心思,可否请侯爷前去看看夫人?夫人修行的法华寺,就在城郊,并不算远。”
鼻子里轻哼了一声,威宁侯别扭地把头撇了过去,强硬地拒绝了:“不去,我又没有逼她走,是她自己要走的,既然走了,那我又何必上赶着去寺庙里见她呢?这侯府里什么都可以缺,就是不缺女人,走了一个简阳,还有好几个呢。”
看出了侯爷的口是心非,温情轻易地就扯下了侯爷的遮羞布,淡淡地问道:“哦,既然侯爷不在乎夫人,那又何必在夫人走后,夜不能寐,前往夫人以前的佛堂念经呢?”
被温情问的哑口无言,沉默了好一会儿,侯爷才紧皱着眉头开口:“你知道什么,不过是一个小丫鬟罢了,难不成还亲眼看到我去了佛堂念经?”
微微福了一福,温情风轻云淡地脸颊噙着一抹笑意,讲:“奴婢的确只是一介小丫鬟不错,也没什么本事,但偏生伺候过老夫人一段时间,闻得出侯爷身上浓重的檀香味,是刚从佛堂出来时染上的。况且,侯爷的袖管处还沾着香灰呢,岂不是明目张胆地告诉众人,方才侯爷的确是在佛堂?”
顿了顿,温情继续步步紧逼:“如果侯爷真是对夫人没有一点感情了,又怎会因为奴婢声称有与夫人有关的事情,就让侍卫将奴婢放了进来,并接见奴婢呢?”
每个问题都一阵见血,让威宁侯躲避不能。
暗道,一个小丫鬟怎会知道这么多,威宁侯心里不由起了疑:“到底是谁派你来的,目的又是为何?你最好老实交代,若是在我面前耍花招,你是嫌死的不够快。”
本以为这一番威胁会吓到温情,毕竟威宁侯的名头不仅吓人,而且他平素给人的印象就是不苟言笑,严肃冷漠。
但温情此刻已经完全投入了情绪,身为女子,她惺惺相惜简阳公主的遭遇,心里只想替她完成一个夙愿,一点也没有感觉到害怕,反而更加跃跃欲试。
不退反进,上前一步之后,温情站定在当地,义正词严:“侯爷,当初夫人几乎要放弃长公主之位也要和您在一起,这么多年,就算彼此有什么不愉快,但也不能掩去夫人那颗爱你的心啊!你们同甘共苦这么些年,你不可能也对夫人全无感情吧,为何不大胆地告诉她呢?”
侯爷心中五味杂陈,对于简阳的爱和怨,对于现实和过去的逃避,统统涌上心头,让他十分不好受。
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但倘若对方只是一个冰冷的花瓶美人,没有爱没有恨,倒也不算什么。偏生若对方拥有你多年的感情,彼此既爱着又恨着,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侯爷,我不清楚您和夫人之间有什么过节,但我想在夫人走之后,您还会去佛堂缅怀她,想必你们那以前也曾有过开心快乐的时光吧。而夫人之所以能够抛开大少爷,抛开侯府的安逸日子,一意孤行地前往法华寺修行,过那一盏青灯伴古佛的日子,不也正说明了对侯爷的深沉爱意吗?”
温情说着说着,眼眶都忍不住湿润起来了,她几乎能够想象,简阳公主到底是有多么的失望,才能够做出出走的决定,抛下自己的亲生儿子和经营了半辈子的家。
许是温情的话戳中了侯爷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侯爷抽了抽鼻子,也有些感慨万千。
那些过去的时光在他脑海中回放,开心地笑过,激烈地争吵过,也曾在寒冷的时候拥抱取暖过。
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时间走得那么快,他们已经是老夫老妻了,却似乎已经忘记了当初为何要在一起,必定是因为爱,才能抛开世俗的成见和身份的差异。
眨了眨眼,仿佛是想把眼眶里的泪珠逼回去,侯爷忽然对温情道:“无论你是谁派来的,你想不想听听我和简阳的故事?”听故事,自然是温情喜好的,但一想到这讲故事的人,是拥有生杀大权的侯爷,她又迟疑了:“会不会我听完这个故事,你就叫人砍掉我的脑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