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回风来隔壁三家醉 雨过开瓶十里香

2018-04-15 作者： 玉案一家人

第六十八回风来隔壁三家醉 雨过开瓶十里香

词云：

不似琵琶不似琴，四弦陶写晋人心。Www.Pinwenba.Com 吧

指尖历历泉鸣涧，腹上锵锵玉振金。

天外曲，月边音。为君转轴拟秋砧。

又成雅集相依坐，清致高标记竹林。

“竹林七贤”中最不受人关注的人叫阮咸，因为这个同志生和死的年代都没有记录。阮咸，字仲容，是河南人，他是阮籍的侄儿，与阮籍并称为“大小阮”。阮咸曾经当过散骑侍郎和始平太守，后山涛推举阮咸承担为朝廷选拔人才的重任，山涛对武帝说：“阮咸这个人清心寡欲，很了解世事的道理，他的意志很坚定，没有什么可以改变他，如果让他为国家选择人才，一定会很独特。”但武帝认为阮咸沉溺于饮酒，言行虚浮，所以没有同意。

阮咸有很高的音乐天赋，他很小的时候就精通音律，对琵琶情有独钟，在弹奏上也有很深的造诣。琵琶产生于汉代，汉武帝因为要把解忧公主嫁给西域的乌孙王，汉武帝怕她在出嫁的途中寂寞，就让工匠参照琴、筝、筑、箜篌等乐器创造出了琵琶，跟据它的形状，人们常用“揽月入怀”来形容琵琶弹奏。据说阮咸就有一把铜制的琵琶，这把琵琶在他死后被封入了黄土，到了武则天的时候，蜀人蒯朗从古墓中把它挖了出来。当时的人们都不知道这是什么？后来有人看见晋朝的《竹林七贤图》，发现阮咸手里抱着这个东西，当时的弘文馆学士元行冲说这是阮咸的遗物。但是经过几百年的锈蚀，琵琶已经不能使用，宫廷乐匠就照着样子仿照了一把木琴，声音清越带有古韵，人们把它叫做了“月琴”。到了唐德宗年间，著名学者杜估说，既然“月琴”是依据阮咸的琵琶仿造的，为啥不将月琴命名为“阮咸”呢？于是大家就将它命名为“阮咸”，简称为“阮”。在中国音乐史上，以人名来命名的乐器也仅此一件。

传说阮咸对音律的辨识也达到了神妙的境界，大家都说他是“神解”。什么叫“神解”？它的意思就是对乐器音律的准确度有超强的判断力。当时主管乐礼的荀勖被大家公认为是“暗解”，意思是荀勖对乐器音律准确度的判断也很准确。有一次，荀勖对阮咸被大家称为“神解”很不服气，正好他为宫里制造了一些乐器，于是就请阮咸来校音，阮咸听了以后觉得这些乐器不符合古乐的标准，就实事求是地提出意见。荀勖的乐器是用尺子严格校正过的，不可以出错，所以他认为阮咸是在胡说八道，就向晋武帝进谗言，把阮咸贬为了始平太守。没过多久，有一个农夫在地里挖出了一把周代的玉尺，叫“天下正尺”，它是古代最准确的尺子。荀勖知道后就用它来校量自己的钟鼓、金石、丝竹等乐器，发现都短了一颗米的距离。荀勖羞愧难当，知道是自己错怪了阮咸，这下才真正佩服阮咸的“神解”。阮咸的传世琴曲只有《三峡流泉》，后来唐代女诗人李季兰给此曲填了诗，叫《三峡流泉歌》。

李季兰，原名李冶，是今浙江湖州吴兴人。她六岁的时候就写了一首《蔷薇》诗，中有一句“经时未架却，心绪乱纵横。”因为“架却”的谐音是“嫁却”，所以她的父亲认为诗意不好，觉得她小小年纪就知道待嫁女子心绪乱，怕她长大后成为不守妇道的人。于是将她送入剡中玉真观出家当了尼姑，并改名叫李季兰。可俗话说了怕什么就来什么，这李季兰长大后，生的新月笼眉，春桃拂脸，意态幽花殊丽，肌肤嫩玉生光，说不尽的万种妖娆，画不出的千般艳冶。李季兰虽然是个道姑，却和当时的名士朱放、皎然、崔焕、肖叔子、陆羽、阎士和等人都有交往，经常诗词唱和，态度也比较暧昧，于是李季兰的才名也风靡当时。天宝年间，唐玄宗还特意召见了她，此时的李季兰已经是徐娘半老，她伤怀作诗道：“无才多病分龙钟，不料虚名达九重；仰愧弹冠上华发，多惭拂镜理衰容。驰心北阙随芳草，极目南山望归峰；桂树不能留野客，沙鸥出浦漫相峰。”从此定居长安，晚年还被唐德宗称为“俊妪”。公元783年，唐朝发生了泾原兵变，大将朱泚自立为帝，占据长安。李季兰与朱泚交往甚密，书信频繁，后来朱泚兵败被杀，李季兰也因通匪有罪命断黄泉。李季兰生前很喜欢阮咸的《三峡流泉》曲，并为它写了一首诗叫《三峡流泉歌》，全文是：“妾家本住巫山云，巫山流水常自闻。玉琴弹出转寥敻（liáo xuàn，空旷、开阔之意。），直似当时梦中听。三峡流泉几千里，一时流入深闺里。巨石奔崖指下生，飞波走浪弦中起。初疑喷涌含雷风，又似呜咽流不通。回湍曲濑势将尽，时复滴沥平沙中。忆昔阮公为此曲，能使仲容听不足。一弹既罢复一弹，愿似流泉镇相续。”

有这样的美女为琴曲作诗，我想阮咸要是泉下有知，肯定会很高兴的。因为阮咸生前就很喜欢美女，他曾经在母丧期间，私幸了姑姑的婢女，姑姑本来答应将此婢女留给他。后来姑姑要出嫁了，这个婢女偷偷地要跟着他姑姑走。当时阮咸正在会客，一听美人跑了，二话没说，还穿着丧服就借了客人的马去追，追上后和婢女共骑一匹马回来，见朋友就说：“传宗接代的种子基地不能丢啊！”街上的人看见了都说阮咸居丧时，一点也不懂礼法。

阮咸既然是竹林名士，当然也就离不开酒，但阮咸喝酒和其他六位不一样。阮咸最喜欢和亲族一起饮酒弦歌取乐，有一次，族人在一起聚会，他们不用普通的酒杯饮酒，而是把酒盛在大瓮里，几个人围坐在瓮前开怀畅饮，大家正喝得高兴。没想到来了几个不速之客，也不跟大家打招呼，自顾自地围着酒瓮喝个没完。阮咸生气了，上前挤开了客人，一点礼数也不讲，和客人争酒喝，你争我抢，不一会就把一瓮酒喝得干干净净。于是阮咸和客人们都醉倒了，大家相拥而眠。第二天，阮咸醒来一看，自己身边居然睡着几头大肥猪。低头一想，坏了，敢情自己是和一群猪把酒言欢了一晚上。这真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喝酒能喝到人猪一槽的境界，天上地下唯阮咸一个而已。如此妙人，别说喝酒，就是把自己的裤子拿出来晒晒也能晒出一句成语。

《晋书?阮咸传》中有一个“阮咸曝裈（kūn）”的故事。故事里说阮家是个很大的家族，其中有富人也有穷人。富人和穷人的区别就是一条大路，路的北边住的是富人，路的南边住的是穷人。当时有一种民俗，就是每到农历七月七这天，各家各户都要把衣物拿出来晒一晒，免得衣服经过雨季后受潮发霉。这本来是很平常的一件事情，但却被人贴上了“炫富”的标签。“北阮人”比“南阮人”有钱，晾晒的衣服、被褥自然是绫罗绸缎，光彩夺目，把北边的大街点缀成了“一帘幽梦”。“南阮人”穷，家里都是些褴褛衣裳，实在不好意思晾到街面上，一般都找个没人的地，晒好了就收起来。有一年，又到了七月七，“北阮人”兴高采烈，把家里的好东西都晒在门前招摇，引来观者如潮。“南阮人”垂头丧气，在家里抱着老婆孩子牛衣对泣，家家关门闭户，门可罗雀。看着“北阮人”的大好形势，阮咸心里很不痛快，下定决心要跟这种歪风邪气做斗争。他回到屋里，找了一条粗布的破短裤，用一根竹竿，高高地挑起来晒到了街上，风里立马弥漫了一股成年的馊味，引来了路人的新奇，有人过来问阮咸：“你怎么挂了一条汗裤出来晒？”阮咸回答：“既然有这个风俗，我也未能免俗，意思意思而已。”于是“未能免俗”这句成语也就这样流传了下来。

阮咸有两个儿子，老大叫阮瞻，老二叫阮孚。阮瞻继承了父亲的音乐天赋，很会弹琴，别人听说他会弹琴，大都前来请他弹奏，阮瞻不论长幼贵贱，都为他们弹奏。他的内兄潘安每次听他弹琴，都是日以继夜，他都没有不耐烦的神色。他的儿子阮孚也继承了父亲的酒量和好色，他是阮咸和那个婢女生的，估计生儿子的事情是阮老师酒后所为，所以阮孚后来成了当时著名的酒鬼集体，兖州八伯中的“诞伯”。他还用金饰貂皮大衣去换酒喝，喝出了个“金貂换酒”的成语，意思是形容不拘礼法，恣情纵酒的行为。兖州八伯的另外七伯是：“宏伯阮放、方伯郗鉴、达伯胡毋辅之、裁伯卞壶、朗伯蔡谟、委伯刘缓、踏伯羊曼。”他们都是些资深的酒道中人。阮孚的好色比较著名的，石崇的知音绿珠死后，留下了一个弟子叫宋纬，美貌无比，还擅长吹笛，东晋的明帝司马绍宣她入宫，没过多久司马绍就因色害病了，大臣们纷纷进谏，要求司马绍把宋纬赶走。司马绍为了给宋纬找个归宿，就对来朝见的大臣说：“你们里面有谁想得到她啊？”大家一听都心如鹿撞，可很多人都有贼心，没贼胆。只有阮孚从容地上前说道：“希望皇上把她赐给我。”司马绍马上就把宋纬送给了他，这就叫“龙生龙，凤生凤，老鼠儿子会打洞。”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