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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回金麟岂是池中物 一遇风云便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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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道成认为黄回终究是个祸患,黄回当时还有部下数千人,萧道成打算遣散或收编他们,又恐怕激起反抗。于是萧道成在东府召见黄回,黄回到后,萧道成命桓康率数十人,一一列举黄回的罪状,连同黄回的儿子竟陵相黄僧念一并斩首。杀了黄回后,萧道成计划聘请一些德高望重的人才,共同帮助他建立伟业。他首先召见了骠骑长史谢胐(fěi),屏去左右侍从,向他暗示了自己有想要当皇帝的打算,等了很久,谢胐却不说一句话。萧道成看见旁边还有两个手举蜡烛的小儿在旁侍候,就以为谢胐怕事情泄露出去,所以不敢说话。于是萧道成把两个小儿打发出去,亲自手举蜡烛看着谢胐,谢胐还是不说话,萧道成这才知道谢胐压根就不赞成自己的计划,只好把他送走了。就在萧道成有点灰心的时候,王俭对他说:“功劳太高,就没有赏赐,这种事情,从古到今,不止一人。以您今天的地位,想要始终面北称臣,是不可能的。”萧道成假装严厉地斥责他,但神色却很温和。王俭说:“我承蒙您的特殊爱护,所以敢说出别人不敢说的话,您为什么拒绝得如此坚决?刘姓皇家失德,如果没有你,他们怎么能闯过难关?可是,人心浇薄,感恩之心,是无法持久的,我怕您功高震主难于自保。”萧道成说:“你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王俭又说:“以您今天的名望和地位,肯定要当个常任的宰相,您现在最好在礼节上表现得跟一般的宰相不一样,略微暗示一下今后的政局将发生变化,让大家先有个准备。不过称帝的事情还是要先告诉褚渊,您要不方便说,我愿意帮您传达这个意思。”萧道成说:“还是我亲自告诉他吧。”

过了几天,萧道成亲自拜访褚渊,气氛融洽。谈了很久,萧道成才说:“我梦见升官。”褚渊说:“刚刚宣布任命,恐怕一二年间不会再有变更,而且,吉祥的梦,未必旦夕就能应验。”萧道成回来,告诉王俭,王俭说:“褚渊还没有开窍!”王俭就建议加授萧道成为太傅,再赐给黄钺,命人整撰写诏书。萧道成的亲信任遐说:“这种大事,应该告诉褚渊。”萧道成说:“褚渊万一不同意,怎么办?”任遐说:“褚渊珍惜生命,爱护妻子儿女,并无奇特的才能和高尚的节操,我能制住他。”褚渊知道了果然没有表示反对。这时顺帝下诏,赐给萧道成黄钺,被任命他为大都督中外诸军事、太傅,兼扬州牧,上殿时可以穿鞋佩剑、入朝时不必快步小跑、奏事时不称名,使持节、太尉、骠骑大将军、录尚书、南徐州刺史等官职,仍然如故,萧道成坚决辞让特殊的礼遇。

太傅萧道成因谢胐名声显著,非常想他请他辅佐自己开创新朝,便让他担任了左长史。萧道成曾经摆上酒席,与谢胐谈论魏晋时期的旧事,他乘机说:“石苞因为没有及早劝说晋文王司马昭登基,所以等他死后才去痛哭。而东汉的名将冯异却劝说刘秀称帝,最终成就了东汉的一番伟业,你觉得他们难道不是当世的人才吗?”谢胐说:“晋文王累世事奉魏室,必然要使自己终生北面称臣。假如曹魏依照唐尧把帝位传给虞舜的先例行事,晋文王也应当经过三次推让,才显得更为崇高。”萧道成原想让谢胐向石苞和冯异学习,支持自己称帝,可谢胐的回答完全是话不投机。萧道成听了很不高兴。这时顺帝任命太傅萧道成为相国,总领百官,封给他十个郡的封地,号称齐公,颁赐九锡,让他仍然担任骠骑大将军、扬州牧、南徐州刺史。

在这一系列的操作中,最重要的就是拿到了九锡。九锡是中国古代皇帝赐给诸侯、大臣有殊勋者的九种礼器,是最高礼遇的表示。这九种特赐用物分别是:车马、衣服、乐、朱户、纳陛、虎贲、斧钺、弓矢、鬯(chàng)。赐九锡也是中国古代的臣子想要谋夺君位的必经之路,所以萧道成想要干什么?满朝的文武也就都知道了。顺帝又下诏规定,萧道成齐国的官职爵位和礼典仪式,一概仿效朝廷,又任命萧道成的世子萧赜兼任南豫州刺史。萧道成的政敌杨运长离开宣城郡解职回家的时候,被萧道成派人给杀掉了。凌源县令潘智与杨运长交情深厚,临川王刘绰派人游说潘智说:“您是先朝皇帝的故旧之人,我本人是宗室的近亲,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们能够长期得以保全吗?如果我们召集人马反对萧道成,估计会有很多人愿意追随。”潘智当即就把这番话禀告了萧道成。萧道成立刻就诛杀了刘绰兄弟及其党羽,之后他接受了策书的任命,大赦齐国境内的囚犯,以石头城为世子的宫室,和皇室设立的东宫完全一样。他又任命王俭为齐国尚书右仆射,主管吏部。当时,王俭只有二十八岁。

公元479年夏四月十六日,刘宋顺帝颁诏将帝位传让给齐王萧道成。四月二十一日,宋帝策命齐王,并交命玺书。萧道成假装推辞了三次,宋帝和王公以及有关人员坚决请求太祖接受帝位。这时将作匠陈文建进奏符命说:“六,这个数字正当亢位,有极盛取代极衰的意思。东汉从建武到建安二十五年,中间经过一百九十六年就禅位给了曹魏;曹魏从黄初到咸熙二年,中间经过四十六年就禅位给了西晋;晋从太始到元熙二年,中间经过一百五十六年,就禅位给了南朝刘宋;刘宋从永初元年到升明三年,共六十年。这都是在六上终了,在六上受禅的。所以说六正当元位,是极盛取代极衰的数字啊。通过对以往的验证来衡量现在,一切是如此明白。所以我愿意从个人的职责角度,谈谈这些看法。恳切要求齐王顺应天时,迎合符瑞,接受帝位。”满朝文武官员又坚决请求。尚书右仆射王俭奏道:“宋帝已经下诏退位。我们这些大臣们建议齐王,应当立即择日登临舆驾,接受禅让,制定礼节制度。”萧道成这才答应接受宋顺帝的禅位。

当天,顺帝本来应当到殿前去会见百官,但他却不肯出面,躲在了佛像的宝盖下面。王敬则率领军队来到宫殿的庭院中,抬着一顶木板轿子入宫,去迎接顺帝。太后害怕了,便亲自率领宦官找到了顺帝,和王敬则一起劝诱顺帝,让他从宝盖下面出来,领着他上了轿子。顺帝止住眼泪,对王敬则说:“准备杀死我吗?”王敬则说:“只是让你到另外的宫殿中居住罢了,您家先前取代司马氏一家也是这样做的。”顺帝掉着眼泪弹着食指说:“但愿我今后生生世世永远不再生在帝王家中!”宫中的人们都哭泣起来。顺帝拍着王敬则的手说:“如果不发生意外,就赠送给你十万钱。”当天,齐王宴请百官,侍中谢胐正在值班,轮到他解送玺印的时候,他却假装不知道,还说:“有什么公事吗?”有人传达诏旨说:“解送玺印,交给齐王。”谢胐说:“齐王自然应当另有自己的侍中。”说着,他便拉过枕头,接着睡觉。传达诏旨的官员害怕了,便让谢胐声称得了疾病,打算另找一个兼任侍中的人去送玉玺,谢胐说:“我没有生病,为什么说我有病!”于是,他穿着朝服,徒步走出东掖门,上了车,回住宅去了。

齐王萧道成知道了,就让王俭担任侍中解送玺印。礼典结束以后,顺帝坐着彩漆画轮的车子,出了东掖门,前往太子的府邸。顺帝问:“为什么今天没有器乐演奏?”周围的人都没有回答。右光禄大夫王琨抓着车上悬着的獭尾痛哭着说:“人们都为长寿高兴,老臣却为长寿悲哀。后悔自己不能够及早死去,所以才屡次目睹今天发生的这种篡位的事情!”他呜呜咽咽地哭泣着,难以自制,百官也都泪如雨下。司空褚渊等人捧上玺印,率领百官前往齐王宫请萧道成即帝位,齐王推辞谦让,没有接受。褚渊的堂弟褚对褚渊的儿子褚贲说:“今天褚渊去了在哪里?”褚贲说:“在齐王宫奉献玺印。”褚说:“我真不知道你家司空把一家的物件交给另一家,这又算怎么一回事情!”

公元479年夏四月二十三日,齐王萧道成在建康南郊即帝位,为南齐高帝,他大赦天下罪囚,更改年号为建元,并立萧赜为太子。南齐高帝将顺帝奉为汝阴王,优待尊崇汝阴王的礼典,完全效仿刘宋初年的做法。高帝在丹杨为顺帝修筑宫室,并设置兵力守卫。刘宋诸帝的神位都被迁移到汝阴庙中,刘宋诸王都被降爵为公,如果没有为齐室出过力的,公侯以下一律削除国号,被削除国号的刘家诸王共有一百二十人。齐高帝任命褚渊为司徒,前来祝贺的人和宾客挤满了座席。褚叹息着说:“褚渊从少年时代就树立了自己的名望与操行,有谁料想得到他会猖狂到这般地步!褚家门户不幸,才会又有今天的拜官之举。假使褚渊在担任中书郎的时候死去了,难道不会成为一位名士吗!如今他的名誉与德行都败坏了,可是偏偏会长命百岁!”褚渊知道后很惭愧,于是没脸接受萧道成的任命。太子萧赜请求杀掉谢胐,高帝说:“杀了他,反而会成就了他的名望,我们恰恰应该把他包容下来才对。”后来萧道成任命谢胐为中书监、司徒、卫将军等职,谢胐都固辞不受。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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