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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回一语天然万古新 豪华落尽见真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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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说陶侃曾梦见自己生出了八只翅膀,飞上了天空,见天门九重,已登上了八重,惟最后一道不能进入。守门人用杖击打他,因此从天上掉了下来,左边的翅膀被折断了。第二天他梦醒的时候,左腋还隐隐作痛。上厕所时,看见一个红衣文人手持笏板说:“因为你是长者,故来相报。君以后当为国公,位至八都督。”还有一个善于看相的术士也对陶侃说:“你左手中指上有一条竖纹,当贵为国公,若是这条纹直达指尖,便贵不可言。”陶侃于是就用针刺手纹,血洒在墙壁上成了一个“公”字,用纸擦手,纸上显出的“公”字更清晰。后来他都督八州诸军事,据上流形胜之地,手握重兵时,暗中也产生过夺位的想法,但一想到折断左翼的梦,也就罢了这个念头。公元334年,陶侃病死,陶家也就此没落了。

陶潜年幼时,家境就不太好了,他九岁丧父,与母妹三人度日。陶潜的母亲是孟嘉的女儿,孟嘉是东晋时代著名的文人,陶潜也深受外祖父的影响。孟嘉家里藏书很多,给陶潜提供了阅读古籍和了解历史的条件。陶潜也博学强记,发奋读书,想要凭着满腹经纶,出去开创一番事业。他一开始担任的是江州刺史王凝之的祭酒,王凝之的老爸是王羲之,老婆是中国著名女书法家谢道韫。可是王凝之却是个平庸之人,据说谢道韫嫁给王凝之后,对丈夫很不满意,有一次很生气地回了娘家,谢家人劝她说:“王凝之是王羲之的儿子,人也长得英俊潇洒,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谢道韫说:“我们谢家和王家,从小的到老的都是满门才俊,个个不凡,但我没有想到在这样的环境里,居然会有像王凝之这样的平庸之人。”由此可见,王凝之的确是个很平常的人。对于满腹才华的陶潜来说,王凝之自然不是一颗梧桐树,失望之余,他就辞职回家了。过了几年,陶潜开始了自己的第二次择业,他这次选择的对象是桓玄,桓玄自然很有才华,也很能干。可还没有等到陶潜施展自己的抱负,他就因丧母辞职回家守丧。陶潜守丧期还没有满,桓玄就起兵造反了,一时间天下大乱。刘裕起兵平定了桓玄之乱后,陶潜又出来做了几年官,但都郁郁不得志。

公元405年秋,他在彭泽当县令。这年冬天,郡的太守派出一名督邮,到彭泽县来督察。督邮虽然品位很低,但因为是太守亲派的,所以有些权势。县里的老官吏说应该整衣相见,陶潜感叹说:“我不能因为五斗米便折腰向乡里小人磕头。”当天便辞职离开只当了八十多天县令的彭泽。他写赋文《归去来兮辞》说:“回去吧,田园荒芜。为什么不回去呢?既然觉得自己的心灵被形体驱使,何必遗憾而独自悲叹。可喜的是,明白以往的岁月无法补救,但未来还是可以挽回,确实是迷路了,但还不是太远,只觉今天对而昨天错。船儿缓缓地前进,风儿轻轻吹动衣角,向农夫问前面的路程,恨黎明的光芒太微弱。”

“突然看到了我的故居,高兴地奔跑,僮仆们在门前欢迎,小儿子在门口迎接,庭院的小路长满了野草,门内的青松和秋菊还在。我带着幼子到屋里面去,看见满壶的美酒,拿起酒杯自斟自饮,又向外怡然地欣赏庭院,靠在南窗边上傲然自得,看卧室能不能住得舒服,每日到园中走走,兴味十足,大门虽然摆在那里,但常关着,不时地扶着手杖,流连四顾,时不时抬头望远而神游天外,云儿潇洒地卷过山头,鸟儿飞倦了回到窝巢,日影不断地向西移动,我抚摸着苍松不忍离去。”

“回去吧,让我同外界人断绝交游。世俗既然同我合不来,我再出去寻求什么呢?我喜欢亲人们的絮语,沉浸在琴书中消除忧愁,农夫们告诉我春耕来了,将要到西边的田地上干活。有时开出简陋的牛车,有时驾一叶小舟,寻幽探隐,穷极沟壑,或者跋涉崎岖的绝壁,或者慢慢游过小山。树木欣欣向荣地生长,溪水淙淙地流动,身与万物为一体,感叹我这一辈子可能会迅速完结。”

“算了吧!寄生天地之间还有多长时间,何不随心所欲一任东西,何必惶惶想这想那。富贵不是我的梦想,帝王显贵朝廷是不需希望的,抓住良辰美景体味吧,或者扶起犁钯去耕耘吧,登上东边的小山临风长啸,俯视清辙的小河高声吟唱。姑且与天地为一体,听从命运的安排,再还有什么疑问的。”

后来刘裕篡了东晋,建立了宋朝。陶潜认为曾祖父陶侃是晋代的宰辅,以再在宋朝臣服效劳为耻,所以不再出来做官,断绝了自己的仕途,开始了与诗酒为伴的隐居生活。据说在东晋时,他叫陶渊明,到了南朝宋,他才改名为陶潜,一明一潜抒发了对刘宋政权真挚的感情。隐居后的陶潜非常好酒,经常呼朋唤友,大醉而归。有一次,他的好朋友颜延之留下二万钱接济他,陶潜把它们全部送给卖酒人家,然后取来酒痛饮。有一年九月九日没有酒,他就一个人在房前的菊花丛中坐了好久,恰遇好朋友王弘送酒来了,他马上喝了起来,醉了之后也不理王弘就回去了。陶潜不懂音乐,但准备了一张普通的琴,琴上也没有琴弦,每次有酒兴,便抚琴而歌,表达他的心意,琴艺已到了道家“大音希声”的境界。当地的人无论贵贱,凡是来造访他的,基本都会带着酒,陶潜要是先醉了,就告诉客人:“我喝醉了想睡觉,你可以走了。”坦诚相待的让人受不了。

他还写了《五柳先生传》自述,文章说:“不知先生是哪里人,更不知姓甚名谁,他家旁边有五棵柳树,于是便以五柳先生作自己的名称,先生沉默寡言,不羡慕荣华富贵,喜欢读书,但总是不深究其中的涵意,每当碰到有趣的地方,便欣然雀跃,几乎忘掉吃饭。生**酒。但家境贫困,不能经常喝酒,亲朋故友知道这个情况,往往摆酒招致先生,而先生每到必饮,每饮必醉,醉而后返。房子不能挡风,遮不住太阳,先生穿着短褂,打着草带,锅碗常空,但淡然处之,常作文章娱乐自己。不时显示自己的志趣,忘记了成功和失败,用这些来安度余年。黔娄的妻子曾经说过:‘不为贫贱而忧愁,也不热衷于发财做官。’这话大概说的就是五柳先生一类的人吧?一边喝酒一边作诗,以快乐作为自己的志向。他大概是无怀氏或葛天氏的时候的百姓吧!”看完《五柳先生传》,我们也就明白了古代的“**丝”是怎样炼成的。

陶渊明是中国文学史上第一个大量写饮酒诗的诗人。他的《饮酒》二十首是借酒直言,谈出自己对历史、对现实、对生活的感想和看法。他还写了《述酒》诗,诗中运用隐晦曲折的语言反映刘裕篡晋的史实,表达了自己对篡权丑行的极大愤慨,同时也表现出诗人不肯与当权者同流合污的抗争精神。

陶潜是当时著名的诗人、文学家、辞赋家和散文家,也是我国第一位杰出的山水田园诗人,田园生活是陶潜文学创作的主要题材,主要作品有《饮酒》、《归园田居》、《桃花源记》、《五柳先生传》、《归去来兮辞》等。公元427年,享年六十三岁的陶潜去世,他的至交好友颜延之,为他写了《陶征士诔》,私下给了他一个“靖节”的谥号。后来梁朝的昭明太子萧统还亲自为陶渊明编集、作序、作传,《陶渊明集》也成了中国文学史上第一部文人专集,意义深远。就连金代的诗人元好问也写诗歌颂他说:“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淳。南窗白日羲皇上,未害渊明是晋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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