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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回 虞书庙堂贞观刻 千两黄金那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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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朝灭亡后,虞世南与虞世基一起到京都长安,兄弟二人都名重一时,当时的人把他们比作西晋的陆机与其弟陆云。那时隋炀帝在做晋王,听到他们的名声,隋炀帝与秦王俊征召的文书一起送到,虞世南以母亲年老为借口,坚决推辞了,晋王命令使者去追他们。大业初年(605),虞世南接连被授为秘书郎,升迁为起居舍人。那时虞世基在当朝非常显贵,妻子穿衣都模仿王者,虞世南虽然同他们住在一起,却清贫节俭,不改变自己的性情。等到隋朝灭亡,宇文化及反叛杀君,虞世基任内史侍郎,也将被杀,虞世南抱持着虞世基痛号悲泣,请求让自己替兄受死,宇文化及不接受他的请求,虞世南因此悲哀得瘦损异常,形销骨立,当时的人都称赞他的行为。虞世南随化及到聊城,又被窦建德抓获,伪授黄门侍郎。

李世民灭了窦建德后,虞世南被授为秦府参军,不久转任记室参军,授弘文馆学士,与房玄龄共同掌管诏告文翰。李世民曾令虞世南写《列女传》用来装屏风,当时没有底本,虞世南边背边刻居然没有错一个字。李世民被正式封为太子后,升任虞世南为太子中舍人。到李世民即位,虞世南转任著作郎,兼弘文馆学士。当时虞世南年已衰老,上表请求辞官,太宗下诏不许他辞官,升任他为太子右庶子,虞世南坚决推辞不受职,被授任为秘书少监。虞世南还上了《圣德论》,但现在失传了。公元633年,虞世南转任秘书监,赐爵永兴县子。唐太宗器重他的博学,常常在处理军政大事的间隙,召虞世南在一起谈经论史。虞世南虽然容貌柔弱,但志性却刚烈,每每谈到古时先代帝王为政的得失,必定诚心以正言相劝诫,对当时的政事多所补益。唐太宗曾对侍臣说:“朕借闲暇的时间与虞世南商讨古今政事,有一个字的差错,未尝不惆怅恼恨,他恳切诚挚到这种程度,朕用他用得好啊。群臣都像虞世南这样,天下还愁有什么不能治理。”

公元634年,陇右山崩,大蛇多次出现,山东及江淮多次遭大水。唐太宗以这事问虞世南,虞世南回答说:“春秋时梁山崩,晋侯召伯宗问这件事,伯宗回答说:‘国家主宰山川,所以山崩川竭,君王因此不奏乐,穿素服,乘坐没有花纹的车、撤去音乐、出宫住宿、太祝陈献币帛用来祭祀神灵。’晋侯听从了伯宗的话,所以没有受到危害。汉文帝元年,齐、楚一带二十九座山同一天崩裂,洪水大肆泛滥,汉文帝命令郡国不要来进贡,对天下广施恩惠,远近欢乐和谐,也没有成灾。后汉灵帝时,青蛇出现在御座上。晋惠帝时,大蛇长三百步,出现在齐地,经过市区进入朝廷。蛇应当在草野之中,但它进入市区朝廷,所以可以认为是怪异的。如今蛇在山泽出现,深山大泽自然有龙蛇,也不足为怪。再说山东多雨,虽然合乎常规,然而阴雨连绵过久,恐怕有冤狱,应当审断关押的囚犯,或许可以符合天意。况且妖邪不能制服道德,只有遵循道德可以削减突发的事故。”太宗认为他说得对,因此派使者救济饥民,审理官司辨断冤案,多有赦免宽恕。

后来有一颗彗星出现于虚、危宿之间,经过氏宿,一百多天才消失。太宗对群臣说:“天上出现彗星,是什么妖邪呢?”虞世南说:“过去齐景公时有彗星出现,景公问晏婴,晏婴回答说:‘凿池沼怕它不深,兴建台榭怕它不高,施用刑罚怕刑罚不重,因此天上出现彗星来警诫您。’景公害怕而遵循道德,过了十六天彗星消失了。我听说:‘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如果不遵循道德义理,即使获得麟凤,终究是于事无补,但政事没有过失,即使有灾星,也于时无损。希望陛下不要因功高而自以为了不起,不要因太平久了而骄傲松懈,始终如一,即使出现彗星,也不足为它忧虑。’”太宗神情严肃地对他说:“我治理国家,确实没有齐景公那样的过失。但我才二十岁就发动义兵,二十四岁平定天下,不到三十岁就居于帝位,自认为夏、商、周以来,治理乱世的君主,没有人达到这样的。再拿薛举的骁勇,宋金刚的凶猛,窦建德横跨河北,王世充占据洛阳来说,在那个时候,够得上是劲敌,都被我擒获。到遭逢家难,又决定安定社稷,于是登上帝位,降服北方的异族,我颇有些自傲的意向,以此轻视天下之士,这是我的罪过。上天出现变故,确实是为这吗?秦始皇平定六国,隋炀帝富达四海,骄奢淫逸,一个早上就灭亡了,我又怎么能够自骄呢?想到这里,不觉由此警惕震惊。”四月,康国献来狮子,太宗诏令虞世南为之做赋,在东观编撰,这篇赋文也失传了。

唐太宗后来颇好狩猎,虞世南上疏规劝说:“我听说秋天打猎,冬天打猎,这是通常的制度;射鹰放禽,都有从前的告诫。我想,陛下用处理政事的余暇,依自然的规律去杀伐,准备亲自抛弃朝中用的障扇,亲自驾驭虎皮装饰的车,捣尽猛兽的窟穴,取尽山林水泽间的良材。削平凶残剪除暴虐,以此保卫百姓,收集皮革拢取羽毛,用来充当武器,举旗颁赐出猎所得,遵照前古的仪式。然而黄屋之尊,金舆之贵,是八方所敬慕的德行,万国关联的中心,先使道路清净再出行,还要提防倾覆之祸,这样看重谨慎、防微杜渐,是为了社稷。因此马卿直言规劝在前,张昭争论变色在后,臣确实低微卑贱,怎敢忘这个道理?况且所射死的鸟兽已经很多了,颁赐所获的猎物,皇恩也广大啊。愿陛下按时停止出猎,姑且掩藏长戟,不拒绝草野小民的请求,俯纳细小的水流,赤身徒手搏斗的人,任他们在自己身边,就会成为遗留后世君王的典范,永光万代。”唐太宗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因此更加亲近、礼待虞世南。

贞观十二年(638),虞世南又上表请求辞官归居,太宗格外开恩应许他,仍授银青光禄大夫、弘文馆学士,禄赐、防门合并同京官职事。不久虞世南去世,时年八十一岁。太宗在别室为他举哀,哭得非常悲恸。赐给棺木,让他陪葬在昭陵,赠礼部尚书,赐谥号文懿。下手令给魏王泰说:“虞世南对于我,像是一个人,他纠正帝王的过失,没有一天有片刻的忘记,确实是当代名臣,人伦的准则,我有小的过失,虞世南必定犯颜直谏。现在他已亡故,石渠、东观之中,再也没有这样的人了。悲痛、惋惜怎么可以说啊!”不久,太宗为他做诗一篇,追述往古兴亡之道,接着感叹说:“钟子期死,伯牙不再鼓琴。朕的这篇诗,将拿给谁看呢?”于是命令起居郎褚遂良拿诗到虞世南的灵帐边读完后焚烧,希望虞世南的神灵知道感悟。

几年后,唐太宗夜里梦见虞世南,像平时活着一样。第二天,太宗下令说:“礼部尚书、永兴文懿公虞虞世南,德行淳朴完备,文章是辞赋的宗师,早晚尽心,志在忠益。忽然去世,转眼过了几年。昨因夜梦,忽见其人,并且进谏直言,有如平生之日。追怀他留下的美德,很增悲叹,应当供给冥钱,申明朕的思旧之情,可在他家设五百僧斋,并为他造天尊像一座。”又命令在凌烟阁上画虞世南的肖像。

凌烟阁是唐贞观十七年3月23日,唐太宗为怀念当初一同打天下的诸多功臣,命阎立本在凌烟阁内描绘了二十四位功臣的画像,是为《二十四功臣图》,比例皆真人大小,画像均面北而立,太宗时常前往怀旧。阁中分为三层:最内一层所画为功勋最高的宰辅之臣;中间一层所画为功高王侯之臣;最外一层所画则为其他功臣。所以虞虞世南的肖像能够挂在凌烟阁上是一件非常荣耀的事情。

虞世南的书法现在还流传于世的有《孔子庙堂碑》、《汝南公主墓志》、《昭仁寺碑》、《破邪论序》等宋黄庭坚有诗赞曰:“虞书庙堂贞观刻,千两黄金那购得。”他的书法理论著作有《笔髓论》、《书旨述》。编有《北堂书钞》一百六十卷、《群书理要》五十卷、《兔园集》十卷等,另有诗文集十卷行于世,今存《虞秘监集》四卷。其中的《北堂书钞》是我国第一部完整的类书,它摘录了唐初能见到的各种古书。这些古书现在大多失传了,但《北堂书钞》为保存我国古代文化典籍作出了重在贡献。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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