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书谱》的用笔,流畅婉转中极富变化,一画之间,变起伏于锋杪;一点之内,映带俯仰,气脉贯通。笔端或轻如蝉翼,或重若崩云,刚中显柔,柔中寓刚,飞动轻继,意趣盎然。《书谱》笔法虽源于王羲之,但比王羲之更为隽拔刚断、富于变化。最具有特点的是横划、长点捺,先顿笔重按,后顺笔出锋,使一笔中陡然出现两种变化,波澜跌宕,神采顿生。右环转下作弧笔时,笔画末端由精转而出细锋,锋芒咄咄,精神外耀,宛如瀑布突然受阻,流水变细,从岩隙中急转而出。藏锋、露锋、中锋、侧锋,无拘无束,自然挥洒。其笔法、意趣、气韵颇近陆机《平复帖》和王羲之《寒切帖》、《远宦贴》,用笔破而愈完,纷而愈治,飘逸愈沉着,婀娜愈刚健。《书谱》的墨色亦燥润参差,前半段以取妍,温雅流美;后半段燥笔居多,若柘槎架险,巨石当路。其结构虽以平正为基调,但疏密聚散得宜,宽窄伸缩有致,在参差错落的章法中,更见浑然天成之妙。千百年来,《书谱》博得了众多书家的赞叹和推崇。
除《书谱》以外,孙过庭写的《千字文》和《景福殿赋》也是书中的佼佼者。冯梦祯在《快雪堂集》中说:“余观《千文》真迹,出入规矩,姿态横生,如蛟龙之不可方物,似从右军(王羲之)、大令(王献之)换骨来。”真迹已经散佚,现可见到的有《余清斋》、《墨妙轩》法帖刻本两种,其中《墨妙轩》本为宋人所书,托为孙书。《余清斋》刻本的《千文》,用笔纯熟而不露锋芒,颇有气派。总的看来,孙过庭的《书谱》与《千字文》的书法,脱胎于“二王”,从作品中可以清楚地看到“二王”法乳。而传世的《景福殿赋》则又是一番气象,面目与《书谱》差别很远,所以历来有人怀疑非孙所作。此帖用笔尖细方硬,结体有章草遗意,别有一番风姿。该墨迹原件现藏
孙过庭在书法理论方面的成就也是巨大的,其书论之精华集中在《书谱》之中,历凡是研究书法者,无不奉为圭臬。在《书谱》三千七百字中涉及到书法发展、学书师承、重视功力、广泛吸收、创作条件、学书正途、书写技巧以及如何攀登书法高峰等课题,至今仍有现实意义。
首先,孙过庭回顾了汉晋四位大书法家张芝、钟繇、王羲之、王献之的成就及不同的书风,指出自他们以来书法发展的总体特点是“古质而今妍”。二王父子的功绩,就在于他们走在这条道路的最前列,是当时人们审美观点在书法上的集中体现,所以才成为书法大师。要学书法,就必须取法乎上,钟、张、二王的生花妙笔,正是人们师法的最佳范本。
其次,字中点画是组成书法艺术的基本元素,书家必须对此十分精熟,才能通过点画体现“形质”,用挥写来表达“性情”。尽管正、草书体有动静之别,技巧表现也各有侧重,但“形质”和“性情”总是显示书法生命活力的基本要求。为了更好地充实书法的活力,还必须从其它各种书体中去吸取新的营养。比如学习楷书与草书,应该兼收博采,有容乃大。当然,书法创作的成功与否,除了书法家的功力是否深厚外,人的情绪,工具、材料的优劣,以至天气季节的变化,都会产生影响。书写者应在最佳状态时挥毫,才能使书法艺术达到理想的境界。
融诸体之长,触类而旁通之,是书家成功的重要因素,历代书家概莫能外。为了阐明这个问题,孙过庭分析了篆、隶、草、章的特点和长处,他说:“篆尚宛而通,隶欲精而密,草贵流而畅,章务简而使”,这是历来对诸书体最为简明精辟的论述,其具体含义是:篆书,特别是小篆,是用首尾藏锋、行笔中锋、均匀一致的圆线条写成的。圆线条具有柔和、婉媚、抒情的性格;转角宜圆曲,形体宜修长,这样线条才能贯通流畅,充分体现出婉柔流通的艺术特色。所以说:“篆尚婉而通”。
隶书改篆书的圆笔为方笔,方笔挺直有力,转角处也改园转为方折,结体必然以严整代替“婉而通”,变长方为横宽,这样才能协调一致。所以孙过庭强调:“隶欲精而密”。隶书是以方直为特点,易显呆板,故隶书啬“蚕头燕尾”,使方使严正的隶书显出飞动活脱之气。但不可多用,“燕不双飞”,多则失去了“精而密”的特点。
草书是快速书写的字体,要快就要删并一些笔画,且须把一些笔画连通起来一鼓作气写出。其结果方白的楞角变成了弯转的圆角,出现了许多摆动而流畅的曲线,故曰:“流而畅”。章草是隶书的草体,与今草相同处在删简和圆转;不同处在字字独立,保留了隶书的“燕尾”即捺笔。作为隶书的草体,它不如今草那样连绵不断一泻千里,但比起隶书来却快速简便得多了,故曰:“简而便”。一个学书者,使篆之“婉能”,隶之“精密”、草之“流畅”、章之“简便”,汇诸长于腕下,自然能成大家。
再次,孙过庭在《书谱》中谈了书法创作中的核心问题--运笔。他告诫学者要在“执、使、转、用”的技巧上下功夫。针对当时书坛上出现的不良书风,即把一些装饰性的“美术字”作为创新的书法,孙过庭指斥他们为“巧涉丹青,工亏翰墨”,没有在运笔上下真功夫。
最后,孙地庭总结了书法艺术的创作规律,认为学习书法有三个阶段,即平正一险绝一平正。他说:“初学分布,但求平正;既知平正,条追险绝;既能险绝,复归平正。初谓未及,中则过之,后乃通会,通会之际,人书俱老”。任何一位成功的书法家都要遵循这个规律前进的。
《书谱》刻本诸多,最著名的是北宋大观年间(1107--1110年)内府所刻,因帖石置于太清楼下,故又称《太清楼书谱》。墨迹原石早佚,仅有拓本故宫博物院所藏宋拓《孙过庭书谱》海内孤本传世。除此之外“薛刻”、“安刻”也较有名。唐孙过庭《草书千字文》孙过庭三十八岁时所作,通篇以今草书为主,掺以章草,草法上下连接,用笔含蓄不露,功力内在,沉着而飘逸,劲健而婀娜,一气贯注,笔致俱存,甚为精熟。卷中钤有唐“龟龙麟凤”朱文印记、南唐“建业文房之印”及“合同”朱文印记、宋米芾“宝晋斋”白文印记。此卷与唐垂拱三年(687)撰《书谱?卷上》面貌颇不一致,有学者认为非孙氏原作,而是以后的临仿本。《佛遗教经》又叫《佛垂涅般略说教诫经》、《佛临般涅拌经》、《佛临般涅般略说教诫经》。说的是公元前248年,佛祖释迦牟尼在拘尸那城附近的娑罗双树下即将圆寂之时,遗嘱众徒。后经阿难、迦叶等徒的整理形成《佛遗教经》而流传后世。此经2500字左右,言短而意深,佛家精要尽括无余。我国南北朝时代,经姚氏后秦高僧鸠摩罗什译成汉文,后经唐朝书家孙过庭手书,而成为历代王朝的内府秘本,到清朝中叶流落士大夫之手后方有刻石传世。但沧桑变迁,加之战乱侵扰,原刻石不知所向。从此,孙过庭书《佛遗教经》在国内绝迹。民国初年,中国佛教净土宗大师夏莲居居士赴日本讲学,意外发现日本佛教界有后秦三藏法师鸠摩罗什翻译、唐朝大书家孙过庭手书的《佛遗教经》石刻本,细审“秘府”“缉熙殿宝”印鉴俱全,便出资购回,至今国内未见第二本。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