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佛印在船舱板底下早已忍不住了,一听黄庭坚说罢,就把船舱板推开,爬了出来,说道:“船板拨开,佛印出来,憋煞人哉!憋煞人哉!”苏东坡和黄庭坚,看见船板底下突然爬出一个人来,吓了一大跳,仔细一 看,原来是佛印,又听他说出这样的四句诗,禁不住都哈哈大笑起来。苏东坡拉著着佛印就坐,说道:“你藏得好,对得也妙,今天到底又被你吃上了!”于是,三人赏月游湖,谈笑风生。
还有一次,佛印问苏轼道:“在先生眼里老纳应该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苏轼随口答道:“你是一堆牛屎”佛印微微一笑,默不应声。苏轼看到他这个样子,洋洋得意起来,便乘兴问道:“在你眼里我苏大学士又是一个什么人呢?”“你是一尊佛,老纳自愧不如!”佛印答道。回到家后,苏轼洋洋得意地把早上如何如何制和尚的事给小妹讲了一遍,苏小妹听后笑得饭都喷出来了。苏轼懵了忙问道:“小妹为何发笑?”“你贬低和尚他不仅没生气反而把你赞扬了一番,你说谁有修养?没有学问哪来的修养?你还自以为自己比别人强?羞死你你都不知道!”苏轼听后恍然大悟,从此更加佩亲近服佛印了。
传说“乌台诗案”后,苏轼在狱中做了梦,梦里忽听得数珠索落一声,念句“阿弥陀佛”。东坡大惊,睁眼看时,乃是佛印禅师。东坡忘其身在狱中,急起身迎接,问道:“师兄何来?”佛印道:“南山净慈孝光禅寺,红莲花盛开,同学士去玩赏。”(苏东坡的前世为五戒和尚时私通的女子叫红莲)东坡不觉相随而行,到于孝光禅寺。进了山门,一路僧房曲折,分明是熟游之地。法堂中摆设钟磬经典之类,件件认得,好似自家家里一般,心下好生惊怪。寺前寺后,走了一回,并不见有莲花。乃问佛印禅师道:“红莲在那里?”佛印向后一指道:“这不是红莲来也?”东坡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少年女子,从千佛殿后,冉冉而来。走到面前,深深道个万福。东坡看那女子,如旧日相识。那女子向袖中摸出花笺一幅,求学士题
诗。佛印早取到笔砚,东坡遂信手写出四句。道是:“四十七年一念错,贪却红莲甘堕却。孝光禅寺晓钟鸣,这回抱定如来脚。”那女子看了诗,扯得粉碎,一把抱定东坡,说道:“学士休得忘恩负义!”东坡正没奈何,却得佛印劈手拍开,惊出一身冷汗。一觉醒来乃是南柯一梦。狱中更鼓正打五更。东坡寻思:“此梦非常,四句诗一字不忘。”正不知甚么缘故,忽听得远远晓钟声响,心中顿然开悟:“分明前世在孝光寺出家,为**堕落,今生受此苦楚。若得佛力覆庇,重见天日,当一心护法,学佛修行。”
东坡出狱后原本想和佛印一样出家为僧,但佛印却说苏东坡官缘未了,二十年后,方能脱离尘俗。但愿坚持道心,休得改变。”东坡听了佛印言语,复来黄州上任。自此不杀生,不多饮酒,浑身内外,皆穿布衣,每日看经礼佛。在黄州三年,和佛印朝夕相随,无日不会。
哲宗皇帝元祐改元,取东坡回京,升做翰林学士、经筵讲官。不数年,升做礼部尚书、端明殿大学士。佛印又在大相国寺相依往来不绝。到绍圣年间,章惇做了宰相,复行王安石之政,将东坡贬出定州安置。东坡到相国寺相辞佛印,佛印道:“你的宿业未除,还会有几番劳苦。”东坡问道:“什么时候可以解脱?”佛印说出八个字来,道是:“逢永而返,逢玉而终。”又说:“你要牢记这八个字,你这次的变动很多,贫僧不得相随,只在东京等候。”
苏东坡怏怏而别。后里在定州未及半年,有贬到英州;不多时,又贬惠州安置;在惠州年馀,又徙儋州;又自儋州移廉州;自廉州移永州;踪迹无定,方悟佛印“变动很多”之语。
在永州不多时,朝廷的赦书就到了让苏轼回京,来人还提举着一块玉。苏东坡心想着:“逢永而返”,此句已应了;‘逢玉而终”,这就是我终身的结局。”就急急登程回到东京,再与佛印禅师相会。佛印道:“贫僧久欲回家,只等你同行。”东坡此时大通佛理,便晓得了。当夜两个在相寺,一同沐浴了毕,讲论到五更,分别而去。这里佛印在相国寺圆寂,那边东坡回到寓中,亦无疾而逝。
至道君皇帝时,有方士道:“东坡已作大罗仙。亏了佛印相随一生,所以不致堕落。佛印是古佛出世。”这两世相逢,古今罕有,至今流传做话本。有诗为证:“禅宗法教岂非凡?佛祖流传在世间。铁树开花千载易,坠落阿鼻要出难。”
“三苏”的最后一个叫苏辙,字子由,嘉佑二年(1057)与其兄苏轼同登进士科。神宗朝,为制置三司条例司属官。因反对王安石变法,出为河南推官。哲宗时,召为秘书省校书郎。元佑元年为右司谏,历官御史中丞、尚书右丞、门下侍郎因事忤哲宗及元丰诸臣,出知汝州、再谪雷州安置,移循州。徽宗立,徙永州、岳州复太中大夫,又降居许州,致仕。自号颍滨遗老。卒,谥文定。苏辙生平学问深受其父兄影响,以儒学为主,最倾慕孟子而又遍观百家。他擅长政论和史论,在政论中纵谈天下大事,如《新论》(上)说“当今天下之事,治而不至于安,乱而不至于危,纪纲粗立而不举,无急变而有缓病”,分析当时政局,颇能一针见血。《上皇帝书》说“今世之患,莫急于无财”,亦切中肯綮。史论同父兄一样,针对时弊,古为今用。《三国论》将刘备与刘邦相比,评论刘备“智短而勇不足”,又“不知因其所不足以求胜”,也有以古鉴今的寓意。
在古文写作上苏辙也有自己的主张。在《上枢密韩太尉书》中说:“文者,气之所形。然文不可以学而能,气可以养而致。”认为“养气”既在于内心的修养,但更重要的是依靠广阔的生活阅历。因此赞扬司马迁“行天下,周览四海名山大川,与燕赵间豪俊交游,故其文疏荡,颇有奇气”。他的文章风格汪洋澹泊,也有秀杰深醇之气。例如《黄州快哉亭记》,融写景、叙事、抒情、议论于一炉,于汪洋澹泊之中贯注着不平之气,鲜明地体现了作者散文的这种风格。
苏辙的赋也写得相当出色。例如《墨竹赋》赞美画家文同的墨竹,把竹子的情态写得细致逼真,富于诗意。
苏辙写诗力图追步苏轼,今存诗作为数也不少,但较之苏轼,不论思想和才力都要显得逊色。早年诗大都写生活琐事,咏物写景,与苏轼唱和之作尤多。风格淳朴无华,文采少逊。晚年退居颍川后,对农民生活了解较多,写出了如《秋稼》等反映现实生活较为深刻的诗。抒写个人生活感受之作,艺术成就也超过早期,如《南斋竹》:“幽居一室少尘缘,妻子相看意自闲。行到南窗修竹下,恍然如见旧溪山。”意境闲澹,情趣悠远。苏辙于诗也自有主张。他的《诗病五事》以思想内容为衡量标准,对李白、白居易、韩愈、孟郊等都有讥评。如说李白“华而不实”,说“唐人工于为诗而陋于闻道”,这看法在宋代有一定代表性。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