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性洒脱的凌敬抬头望了徐世业一眼、点了点头,二人随即就用仆人事先已经给备好的温水草草的洗涮了一下,随即脱衣、上床、熄灯……。
宽大的床榻上躺着两人根本就没有一丁点儿拥挤的感觉。皎洁的残月清辉透过窗棂洒落在室内,影影绰绰间形成了着一种沉寂、恬静、飘渺的悠然氛围。然而,心中一直难以释怀的徐世业,却一时难以融入这种万籁俱寂的氛围之中,不觉下意识的翻了一个身……
“将军还未曾入睡?可是思想起了郭先生在席间所隐隐暗示之事?”床榻的另一侧、语音显得有些模糊的凌敬,轻易的就大致道破了徐世业心中所怀郁结的症结。
“此事只是其一也,且既需我等经过长久的奋争、甚至会耗尽数十年的时光方能凸显出来,并非是我等在此‘勿需戮力同心’之时所应存乎于心的。本人最为难以释怀者,乃眼前之事。礼贤可知本人弃本就是长平故人的彦师兄不用而力主让军略不凡、豪爽仗义的刘将军率部进驻长平之意?”徐世业显得心结甚重的轻声的答道。
“将军视学生如知己、以肺腑之言相告,故学生亦应剖心相还。将军恕学生冒昧直言!将军心中的疑虑不仅仅只是因刘将军吧?可是上尚包括妩媚、豪迈的窦小姐?此学生颇能理解。然学生不解者,乃是窦小姐之父何能让将军如此的看重?其又安能是机变百出、少年英风的将军之对手?就如此前郭先生所言:将军之智,让人思之难免会不寒而栗也!”
受所处于时代理念限制的凌敬,才真正的堪称是这个时代‘机智绝伦’的绝顶人物。一点就透的他,机敏的马上就反应到徐世业内心里最为纠结的所在。
“据实而言,本人亦不应过于的妄自菲薄。故而,本人亦非是畏惧窦建德其人。从同为当年奋起反隋的同道中人口中所知,窦建德此人确堪称忠义豪爽、宽仁重情,亦颇富雄才大略,与人相交大有‘如沐春风’之感……。”在相互之间交谈中提及到窦建德,徐世业也只能是就头脑中所存有的一些笼统的资料加以了概括。真正说起来,他也确实是对这个时代真实的窦建德一无所知。
“此,亦非本人所顾忌者。欲成大事者,无有对手岂不寂寞?然本人却是在想:如本人与家兄这样的骨肉兄弟,尚会因未来之事而令人遥想到某些不适之思。如轮到就将面对的刘将军、窦小姐是何等的难为尔?本人又该将去如何的行之?”
事实上也是如此,并非是没有同窦线娘相互之间议论过的徐世业,现在也还是一成不变的‘说不清、理还乱’。
“做大事者、不论私情。然无私者,却又安能是有为者?欲成大业本就乃是‘一己之私’……”睿智的凌敬十分绕口的说着,仿佛已经把现代哲学中‘矛盾统一’的理论移植到了所处于的古代:
“然事有轻重缓急,且非是事到临头之时,智者亦无能预布破解之法。智深如诸葛者,其如能早早的预布‘街亭失后’的破解之法,还安能在司马懿兵临城下之时冒万险去大摆‘空城计’?
故而,将军现在也不必过于的把此事存乎于心。学生曾隐约听闻之:窦氏可是仅有窦小姐此一女?也许,当将军与窦氏疆场相对之时,窦氏会因惜爱其独女、顾念与刘将军的友情而惠及将军也未可知?呵、呵!”
“但愿如礼贤所言!呵、呵!枭雄之心,实是难以用常理而测之呀!”叹息着,原本就‘明知道不会说出个结果、只是想一吐为快的释放一下心中郁结’的徐世业,在满怀着也只能是‘领受着凌敬的宽慰、却根本不相信会变成现实’的想法中,朦朦胧胧、郁结丛生的睡去……
隔日晨起、辰时刚至,草草的洗漱了一下、用过饭食,瓦岗河北道大总管徐世绩协同长史郭孝恪也就带着徐世业、凌敬、司马长安等前往黎阳官衙,具体的安排在昨夜已经基本上商定、确定了的有关事宜。
自然,徐世业也在经过了半年多的时光之后,再一次的见到了原来的一众军中同僚河北道副总管区儒信(另一位副总管翟弘前去给瓦岗总寨押运粮草、辎重未归)、龙骧营主将张亮、豹腾营主将王凯、熊跃营主将胡启云、狼奔营主将刘明奇、以及因徐世业的出任汲郡总管而接替重新组建的虎翼营主将的李虎等。
现在,整个黎阳瓦岗的驻军总量已经由万五增加到了三万有余,这还是由于徐世绩同徐世业一样采取了‘择优募兵’的方式。否则,因拥有了黎阳仓这座最为便利的养兵之资,黎阳的总兵力招募到十万也并非是什么难事。
而徐世绩同徐世业殊途同归的同样采取‘了则优募兵’的原因则要有所区别:徐世业是因为钱财的拘谨只能是量力而行。而徐世绩,则是忌讳惹来总寨‘擅自扩军、拥兵自重’的猜忌。
即使是这样,现在瓦岗河北道大总管徐世绩麾下直辖的五营军卒数量也较半年前增加了一倍、达到了六千左右。再加上约有两千的徐世绩嫡系亲军,黎阳的瓦岗驻屯军实际上已经超出了三万。与徐世业所拥有的两万多部曲相加,现在徐氏两兄弟手中已经握有了接近六万的精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