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回去的路上要照顾好娘,有机会也让嫂子和阿清,还有小柱子都来城里玩,不然过段时间,小柱子该忘了我是谁了!”
“你还说小柱子呢?他倒是一定不会忘了你这个姑姑的,只是可怜你哥我,回去后见不着你了,小柱子一定会哭闹个不休,你哥得头疼好一阵子呢!”
“娘,大哥,一路顺风!在家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好好照顾自己的。”
苏雨使劲地挥着手,双目不错眼地目送亲人离开,只见马车在车轮的辘辘之声中渐行渐远,很快便消失在街角,便转身拎着自己的小包袱拐过两个街角,回了施府。
一进施府,苏雨便被一个小丫鬟引着往夫人的院子去。
夫人住的是清漪院,小丫鬟将她引到院中后,向夫人院中的一个大丫鬟道明来意后,苏雨便被引到了偏厅。
苏雨稍稍等了一刻钟,安妈妈便出来了。
从之前小丫鬟的口中,苏雨已然知晓,安妈妈是施夫人的乳母,在清漪院中是头一等有体面的仆妇。
苏雨不由得打起精神,小心应付。安妈妈看着像是已经有四十出头的年纪了,一身的穿着打扮整洁朴素,但是衣裳的布料和做工都相当考究,虽朴实却不寒酸。头上只有三两样首饰,但看上去都颇为价值不菲,质朴之余,自有一番贵气。
从安妈妈身上,苏雨敏锐地察觉到,施家的家底必定不薄,并且定是世代官宦之家,累世书香传承,才能养得出这样的仆妇。
苏雨在心里分析这从安妈妈身上观察到的施府的一些粗略情况的同时,安妈妈也仔细地打量了苏雨一番,年纪虽然不大,但性子还算沉稳,有些眼色,人也还算聪明,若是底细没什么问题,倒是可以考虑把她扶持起来,兴许也能帮夫人一把。
“苏姑娘年纪轻轻,便有一手好厨艺,实在是难得,不知道苏姑娘如今年纪多大了?”
“安妈妈不嫌弃的话,唤民女一声雨娘便好。民女不过是一乡野村姑,哪里当得起安妈妈的一声‘姑娘’?雨娘的生辰是三月十二,明年的这天,苏娘就十七了。”
“雨娘,你既是十六七这样如花般的好年华,怎么会出来做工?莫不是家中有什么困难?”
见安妈妈问得认真,苏雨也端正身姿,脸上带出一丝苦笑,“不过是雨娘没福气罢了。雨娘的事实在有些难言之隐,便未对张姐姐道明,张姐姐并不是故意隐瞒,还请安妈妈勿怪。”
“不知者不罪!可施家从不收留来历不明之人……”
“安妈妈,雨娘无心欺瞒,请容雨娘道来。雨娘十三岁时曾嫁入一户人家,那户人家在南山县周围,也算的上是富足人家,我公公早逝,婆婆年纪轻轻就守了寡,我夫君是个读书人,待婆婆极孝顺,对雨娘也是十分敬重,这样好的人家,偏雨娘没福气,头一年因我年纪小,婆婆和夫君都让我保养身子,子嗣的事等再过一年再说,可没多久夫君就中了秀才,越发要发奋苦读,考取功名,夫君攻读诗书那般用功,婆婆怕分了夫君的心思,左右我年纪尚小,便让我与夫君分房别居,子嗣之事,待夫君乡试之后再谈。我夫君是个极聪慧的人,埋头苦读的三年,今年果真名列前茅,中了举人,听说连考官大人都很欣赏夫君,说夫君才华横溢,来年春闱定能榜上提名,高中进士;可在婆婆请大夫来为我调理身子时,却发现雨娘有不孕之症,夫君不能无子,因而婆婆以无所出将雨娘休弃。”苏雨用十分客观的语言将苏雨前身的那段失败婚姻娓娓道来,言语中,十分平静,没有半点怨愤,“可不就是雨娘没福气;回了娘家,娘亲和兄弟想方设法要为我求医寻药,可这不孕之症素来难治,不知要花费几多?雨娘实在不愿拖累娘家,因着自己也有一点手艺,便想进城来找条出路。”
轻描淡写的一番话,面对逆境的从容,倒让安妈妈更高看了苏雨一眼,安妈妈是何等的人?怎么不明白苏雨的话外之意,心中更是感慨,富贵易妻的男人古来有之,可能像苏雨这般弃妻,也称得上是世间少有了。
不由得出言劝慰道,“你也是个命苦的!倒不曾想到你能这般豁达。豁达些才好,就不会迈不过去一些难关。”
“安妈妈又笑话雨娘,不过是强不过这命罢了!雨娘也不是没怨过痛过,怨老天爷不给我活路时还曾跳河自尽,所幸被邻村的婶娘救起,让我还有机会知道我娘家人不仅没有嫌弃我被人休给家里丢了脸,反而是比我更痛苦,我娘,我兄嫂,我阿弟,还有我不满三岁的小侄儿,个个对雨娘都是心疼不已,十分怜惜。因为有她们在,便是老天爷不让我好过,我也要跟老天争一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