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表舅母,严妈妈和年妈妈根本没让我挑着错处啊!”苏雨幽幽地叹道,“拘着我,帮我管家,都是得了相公的吩咐的,她们不过是太上心了些,就算还有心里也不怎么服气我,可这都算不得大错啊!而且府里的人如今都是从庄子上选上来的,若是贸贸然处置了两位妈妈,下人们怕也会觉得我赏罚不公,令人心寒。再说两位妈妈是伺候过我婆婆生育相公的,如今相公又让两位妈妈来伺候我产育,说明相公是很信任她们的;一个不慎,说不定还会让相公不满;可不就让我犯了难。”
苏雨的顾虑很是应该,施夫人也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倒真是个烫手的山芋!鲁家的就没给你出出主意?”
“哪会没有啊!我气恼极了的时候也不是没想过放两个妈妈出去的;多亏鲁妈妈劝住了我,还帮我出了主意,让我拿出做主子的派头,想法子多敲打敲打她们;倒是暂时压制住了她们。”说着,苏雨慢慢地喝了几口水,这才继续道,“可这也不能长久啊!我心里也还有旁的忧虑,过一段时间,我身子重了,没这个精神头了,还能压制她们吗?到时候我拿她们怎么办才好?若是由着她们继续帮我管家,这生产、坐褥,怎么都得要一年的功夫,到时候又要分神照顾孩子,府里的事我都不知该怎么插手了,我岂不是要瞧她们的脸色过日子;若是不让她们帮我管家了,那不就和她们闹僵了,她们还要看顾我产育呢?我又哪里放得下心,要是她们生了坏心,只保孩子不管我,我哭都没地方哭去。”
苏雨边说,脸上的忧色越发浓厚,施夫人闻言,先是一惊,而后怒道,“她们莫非还敢胆大包天的谋害主子不成?”
苏雨微微摇摇头道,“二表舅母,我拿不准!她们心里并不敬我、畏我,虽然无凭无据,可我心里却放不下这点提防,还不敢让她们知道了,免得被她们反咬一口‘疑心生暗鬼’,可若是有了真凭实据,我怕到时候我就没两天活头了,我实在没办法放下心去相信她们。”
施夫人倒是能理解苏雨此刻的想法,“防人之心不可无,有备才能无患。这事你也用不着再犯难了,勉之不是吩咐了她们帮你养胎吗?你就以这个为由头,另外安排人来帮你管家,把她们先架起来;我再往京里去封信,给你讨两个产育妈妈来,有人在一旁盯着,她们就是起了坏心,也没那个机会使出来;你也安心地先把孩子平平安安地生下来才是最重要的。旁的,徐徐图之吧!”
“有二表舅母给的妈妈,我这心也就安定多了!”直到此时,苏雨心里,这才真松泛了些。
这一趟施府之行,苏雨很是舒心,从施夫人那儿要来了两个妈妈,自己的生命安全系数大大上涨,以后管家、管束仆人再遇到什么事,也有个可以请教的人了,苏雨的心,再舒服不过了,吃过午饭要告辞回家的时候,她还很有些依依不舍。
因此,在回程的路上,曾林见她有些低落,便忙出言安慰她,“怎么,舍不得二表舅母啊?今明儿两天二表舅母怕是得忙着收拾收拾,要不,你过两天再来找二表舅母说说话?”
和施夫人说说话,凑个趣儿,苏雨是很愿意的,但这个时候嘛,她有些顾虑,今天施夫人没跟她提起老夫人给的小妾和通房,但也许是今儿不适合说这个,下次再见面的时候,施夫人怕是就会跟她提起了,少不得,她得先躲着些。
虽然乐得当没这么一回事,但苏雨还是想寻根究底,弄明白为什么施夫人没提那事,便有些纳闷地问曾林,“你不是说二表舅母来信说老夫人给了你一个妾,一个通房吗?今儿二表舅母根本没跟我提起这回事,难道是直接跟你提了?”
马车里没有别人在,苏雨的情绪一点儿没有掩饰,一时不舍,一时欣喜,一时又疑惑的情绪全表露在脸上了,曾林瞧着,心里不由得一暖,他不再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有妻,又即将有子,曾林一下子抛开了心里的愁思,任是京中再风云变幻,他只想保住他的小家,护住他的妻儿。
他愣了那么一小会儿,直到苏雨忍不住用手推了推他,他才醒过神来,见苏雨已经挑起了眉,不由得没忍住笑了出来,让苏雨眉头越发高高挑起,好似马上就要发怒了,曾林忙止住了笑,先陪了个不是,才回到苏雨的问题,“娘子,你刚有了身子,胎气还不稳,二表舅母这会儿告诉你,你相公要纳妾,收通房了,要是你一急,伤到孩子怎么办?二表舅母私下已经吩咐你相公了,这事先瞒一瞒,老妇人给的人二表舅母先拘在那边府里,等你坐稳了胎,到时候再瞅瞅情况,看怎么告诉你!”
苏雨眼珠子一转,打破沙锅问到底,“要是我这胎一直都不是很稳当呢?这孩子就爱闹腾个没完,那俩是不是就能退回去给老夫人啊?”
成亲以来,雨娘从未唤过一声“姨婆”,提起姨婆,总是七分敬三分远的称呼一声“老夫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巴不得对姨婆敬而远之的态度;曾林不傻不愚,哪会没有察觉,只是,刚成亲不久,曾林一门心思想着和苏雨培养感情,这扫兴、伤情分的事自然不是该提及的时候;但如今,却是不容再拖延了,索性趁这个机会,就把话说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