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儿心下早就想得明白了,像这等人家,她年纪小嫁进来也晚,娘家又不是个厉害的,还是老老实实过自己的日子才是本分。她挑了一套绫子袄裙和一方销金手帕,用弹墨包袱包好了着绿鸥送了过去。那绿鸥回来后少不得添了几句说三娘正眼都不瞧看一下,随口说了句谢谢大姐姐之类,然而扇儿只是笑笑。
当她的姐姐,自己还怕折了寿!
然而她不惹人,自有人惹她。三娘不知从哪里听来些风言风语,说扇儿嫌弃她是二婚头,不如她女儿出嫁清净,整日装病,时不时还要起来打人骂狗,吴致远去看她,她扶着床边儿,眼睛里直出火来。
“你来我这做什么?过气的人儿,给你那小娇妻提鞋也不配!早晚我死在这屋里,你还嫌我费你棺材板儿!”
吴致远笑道:“好大火气,你这是怎么了?”
“当初是你死皮赖脸娶了我来的,又不是我浪着非要进你家门,我正头娘子不做,给你当小老婆,就如此下贱么?一口一个二婚头,含沙射影的说我不干净,我不干净,这院子里有几个是干净的!她自称女儿,谁知道呢!”
吴致远含笑立着,不说是也不说不是,懒洋洋道:“你这话就莫名其妙了,什么话也值得你气成这样。早些起来罢,今个儿还赖在床上?”
“你别管我!”三娘一阵咳嗽,她身边的宝珠连忙送过来一个竹筒子,她一口气吊出许多痰。
吴致远巴不得她这一句,悄悄儿地就出门去了。三娘见他真走,眼泪纷纷地流下来,又是闹了一晚。
他走到扇儿房里时,看到她端端正正坐在房里做针指,笑着一把上前抱起她道:“我的好贤妻,你不去踢毽子玩儿?”
扇儿脸红,挣扎着下来,笑骂道:“放尊重些!丫鬟们都还在,你以为是养姑娘呢?”
吴致远哈哈一笑,把她举了几把才放下来,红鸾早捧了茶来,殷殷奉上,他接过茶喝着,貌似无意道:“老三那边闹得我且是烦心,她镇日里嘴头子厉害,你怕她也不?”
“她在闹什么?我不怎么出门的,也不清楚。她还好啊,对我还算尊敬。”
吴致远点点头,变戏法般从怀里拿出一盒扇儿最喜欢的铺子里奶油花糕,扇儿见了面上一喜,却硬要绷住,道:“劳爷记挂着。”
“你少来罢!馋虫模样口水都滴下来了,还给我讲虚礼。”吴致远捏捏扇儿的脸:“我是个粗人,还是捐官才谋得一个武职,向来不管那些的。你少年老成固然好,我娶你来不是为了圈着你的,该怎样就怎样。我像你这个年龄,还被老娘打屁股呢。”
扇儿一边啃着花糕,一边去挡他的魔抓攻击,口齿不清道:“那……那怎么行?我娘说了,为人妇,就要……。”
“我不是人,成不?”吴致远乐了:“我说,你还吃不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