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下子送出去四十两,鸨儿难免有些肉痛,布涛潜笑:“你老人家就等着他金山银山的往你们家送罢!我们是他至亲的兄弟,搞不好,就引到别处院子里去了。”鸨儿听了这话,忙交付清楚了,不敢得罪。
吴致远自从盘上了苏红姐,真是越看越爱,没几日便在自家绸缎铺里送了好些尺头给鸨儿一家,又是派小厮去给红姐打头面,两个人如胶似漆,倒便宜了那帮子人镇日吃酒。
那吴致远不愿意在心爱人儿面前露怯,越发要逞他富贵。日日上好席面摆着,院子里的小厮丫鬟都有他打赏,更不提那龟公鸨儿,早就赚的满满当当,自此越发信了宗柏纳和布涛潜的话,把他们也好生敬着。
酒席不算,一日吴致远听了红姐说她没有珠子箍,一叠声的唤小厮在庙会上买了八两珠子,给她打了个好的,把个苏红姐高兴地不行。
苏红姐也是初次入行,心性终不曾完全坏掉。她见吴致远待她好,便动了心思,想要去他家做妾。
吴致远一听到这话,满腔柔情蜜意立刻清醒了一半,他突然意识到这些天都没有和扇儿打招呼,心底有些虚。
苏红姐犹自不觉,软软依偎在他怀中道:“奴家的身子也算是只要你碰了,如今也不愿接其他客,跟着你走,哪怕做小也强过心里晃晃儿的日子。奴家同你叠被铺床,侍候姐姐们,你心下如何?”
吴致远搂着红姐道:“这个自然是好呀……。”心里转了不下七百八十个弯,道:“别人尚可,我家那大娘子颇有些麻烦,我回去同她说说。”
苏红姐扑哧笑他:“你总说你如何威风,原来也是个软耳朵!”
吴致远笑笑,很快把话题给扯开了。
吴致远不在家的时日,一向不睦的几个妾侍暂时地团结起来了,一个劲地咒骂院子里的人家,连五娘也忘记自己的出身,骂得最起劲。
“院里姐儿都是做惯那些下贱事的,她待你有几分真情,几分实意?都是船载的金银,填不满烟花寨,爷如此胡行,真让我们心寒。”二娘愤愤道。
三娘一向看不惯二娘,此刻却也微微点头:“他身边那个什么布涛潜,就是院里的将军,粉头里的大王,不晓得有多少妹子要他送给咱们爷呢!你自家没男人怎么的?来我们这混闹!”
五娘郁郁:“我前些时遣个小厮儿去请他,结果反被骂了个狗血淋头,哭着回来了。”
顿时几人都怒了,这新姐儿是个什么人物?连五娘的帐也不买?大家齐齐看向扇儿。
扇儿本在嗑瓜子儿,见目光在自己身上,不好不摩挲她们一下子,敷衍地叫了身边的天福儿道:“你爷此次也是过了分,别的也就罢了,许多来客,他都只顾晾着;衙门里的事他不去做谁去?你到院里走一趟儿,把这话带到。他回不回,不在于我。”
大家叹了口气,扇儿这态度也很明显,看来她也不愿硬碰硬。大家呆呆坐了一会儿后,纷纷回房睡去了。
扇儿乐得清静,才在房里解了发髻,只听得吴致远回来的声响,倒吃了一惊忙忙站起来。
那吴致远在红姐处正心怀鬼胎,见了天福儿来吓得险些没坐稳。天福尔转告了扇儿的话后,他好似听着佛语纶音,折扇都忘记拿就叫小厮打点回去了。
苏红姐多喝了几杯才去漱个口儿,回来的时候人已不见,听丫鬟说过后,默默拿起他遗忘的折扇,在灯下发呆。
扇儿见了吴致远,故意当做没看到,自解了衣服睡了。吴致远心下愧疚,轻手轻脚在外面的被窝里躺下,不敢吱声。
过了许久扇儿问:“你洗漱了么?就这样上来,不嫌脏。”
吴致远见扇儿开口说话,心放下一截,忙道:“说的是,说的是。”忙钻出去要红鸾伺候着洗漱。
洗漱过后,他又爬进被窝里,看看四下无人,对扇儿说:“我错了,你别生气。”
“我没生气。你又没错。”
吴致远道:“女人家这般说,那就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外头喝酒忘记归家,下次不了。”
扇儿道:“你归家不归家,我不管你。只是你不该骂五娘的小厮,当着院里人家面给自家人没脸,这就是你的威风?”
吴致远连声称是。
扇儿没做事,沉沉睡去了。吴致远伸出手拉拉她的被子,又把手缩回自家被窝里,安然甜蜜地睡了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