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娘一向养尊处优惯了,以前合家又看在她财产份上,吴致远只有让她的。这次吃了闷亏,禁不住大哭起来,跑到扇儿处讲理。
“大姐姐,你看那不讲理的阎王!那个小淫/妇一日也缺不得汉子,男人才在我房里歇一晚,就浪着要丫鬟来请,说是不舒服。哪有这样涎着脸的?她也不知羞!也不知道听她从中添些什么话儿,赶得爹来踢我一脚。”
正说着,六娘花容惨淡地赶来,跪下对扇儿道:“大姐姐,她在你面前,尚且千淫/妇万淫/妇的,背地里可知怎样咒我了!我不过是心口犯疼,实在受不过,才要惠儿请了爹来瞧一瞧,便吃她这些口舌。大姐姐你不知,她在屋子里怎样骂我哩!那些话我都说不出口!”
扇儿道:“这就奇了,她在自己屋子骂,又没赶到你跟前去骂,你是怎么知道的?”
三娘冷笑一声:“亏你还有脸说!你的院儿和我的楼隔了多远?我在自己屋子里说的话,怎么就被你的丫鬟给听到了?你真个是乡下出来的女儿,怎么一径做贼?再说你心疼,不去请大夫,请爹做什么?感情是一日不被捣一下就活不下去了?你不是淫妇,谁是淫妇!”
两人说着说着又对骂了起来,扇儿被吵得头疼,一拍桌子,两人才静下来。
“今日之事,不是我偏帮,六娘你的确失了身份。三娘说的没错,你不舒服,为何不来对我说?我好歹也被你们叫一声大娘,平时谁有个头疼脑热的,哪次不是我请了大夫来好生调养?夫君镇日衙门里操劳,又是在外面应酬,这等鸡毛蒜皮的小事就忙着可可儿地去请他,我是吃白饭的?”
六娘不服,道:“平日我不怎么见大姐姐的面,一到急切的时候,就想到爹了。还是我不是,不该把爹越过了大姐姐去。”
三娘听了这话,一口啐她脸上:“你这话且不知羞!在大姐姐面前说这话,是在嘲笑爹被你盘住,大姐姐也见不得面怎么的?”
扇儿再好性儿,听了这话也怒了:“我说的话哪一条出了错,你要这样卸枪夹棒地顶我?原先看着你还好,没想也是这样阴狠心性。什么叫把爹越了我来?你的意思是叫爹去给你治病还是抬举了他?你好大架子,知道的,说你是农户出身,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哪宫的娘娘,我们都是伺候你的奴才!”
正闹着,吴致远赶来了。他见扇儿气的脸都白了,立马上前把三娘和五娘都骂了一通,忙忙地要丫鬟扶着扇儿进去了。
“好娘子,你是怎么了?”吴致远吓得不轻,一叠声叫丫鬟端茶,柔声道:“可别气出什么病来,我真是要心都疼碎了!”
扇儿冷笑道:“还不是你宠出来的六娘,看你平日多去她房里些,就把我当个摆设。姓吴的,你既然要托我管这个家,我就少不得要得罪人。得罪你心爱的人儿,你要杀要卖,我还能逆着你?”
吴致远道:“那贼妇!平时给点颜色,就这样不知进退。你莫要气,好不好,我要小厮打她一顿棍儿,看不打得她跪着来求你。”
扇儿道:“你少来,你舍得?我平时怕麻烦,但也是眼里揉不得沙的人,仗着男人宠爱就胡来的事儿我看不惯眼,你趁早要她收了心,不然这大奶奶的位置还不如个受气丫鬟,我就算一辈子不嫁人,也不要在这院子里!”
吴致远见扇儿动了真气,立马取了自己马鞭来,又差人把六娘三娘叫了到扇儿房里,一进门,就要她们跪下。
三娘倒是跪下了,那六娘撒娇撒痴,半天不肯跪,吴致远急了,一马鞭抽在她身上,又快又狠。那六娘禁不住疼,眼泪纷纷落下来,哭着跪下了。
“今日你们闹气就算了,居然还冲撞她,是吃了什么雄心豹子胆?这屋里,她最尊贵,谁得罪了她就是得罪了我,不,比得罪我还狠,到时候我眼里认得你们,手上的鞭子不认得!平时宠惯了你们,就不知高低起来,十个明星当不得月,你们是个什么东西!”
吴致远说罢,又添上一句:“往后我去哪房,没出大事就别叫我!你们大娘说得没错,我是那医病的大夫?只要你没死,就第二天再说。”
这话就明显针对六娘了,三娘听后恨不得叫一声好儿,面上却不好显露出来。好不容易全部遣散后,吴致远又是请大夫给扇儿诊脉,又是吩咐丫鬟点安神香的闹了一晚,当夜还在扇儿铺前打了个榻儿睡下了,夜半亲自爬起来看几道。
蔡翠儿含羞回自己房里后,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她丫鬟惠儿安慰道:“娘哭什么哩!吃男人骂几句,也是难免的,过日子哪有这般如意的?”
蔡翠儿道:“当初甜言蜜语海誓山盟,到底拿我当猫狗儿,比不得那明媒正娶的正头妻!原先如何恩爱,我不过是说了几句,时没顶撞,便这样狠心把我折磨,要不是那纸儿,我如今的日子还要惨到什么地步呢?”
惠儿不知道那纸儿是什么,也没问,继续道:“大娘毕竟是大娘,就算顾着面子,爹还是得帮帮她的。娘莫要往心里去,爹心里正牵挂你哩,肯定的。”说罢煮了汤哄蔡翠儿喝下,又替她洗脸卸妆,让她换了衣服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