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儿一声不吭地出了房,那人在后面跳脚骂道:“小贱人,就这样打了你大爷想溜?看我不揍死你!”嘴上虽是叫嚣着,却始终忌讳那鞭子不敢上前。
回到卫府后,扇儿派人叫来卫忠,让他把几个庄子的各处管事情况报告一下。卫忠听见此话,还当是自己手下哪里出了差错,吓得差点把每个管理人员的生辰八字都给报出来了,且一再申明自己绝对有严格监督,应该没有知法犯法的恶**件发生。
扇儿听了一遍,就知此事与他无关,道:“你无须慌张。像这等扯虎皮做大旗的事,我也不是第一遭儿看了。”
卫忠擦汗退下。扇儿思虑许久,决定还是去找吴致远商量一下。卫府和吴府相隔不远,扇儿估摸着今日是开营的时节,便带着红鸾若虚鼠坐马车先去看看宋姨娘和周姨娘。
才一进吴府,却听得传来阵阵哭声。一个小丫鬟见她来了,忙派人去通报,自己趋步迎上前。扇儿问:“这里头怎么了?”那小丫鬟道:“好像是安哥儿有些不好。”扇儿心头一紧,匆忙跟着其赶过去。
宋姨娘正红着眼安慰周姨娘,周姨娘房里的几个丫鬟皆是哀哀哭泣,唯独她本人面如白纸,腰杆挺得笔直,动也不动。
扇儿见此场景,不由得往床上看去,只见安哥儿似乎是睡着了一般合眼缩在襁褓里,看着可怜可爱的。扇儿用神识查看后,发现他已经气息全无,手足冰凉,看来去了多时了。
扇儿走到周姨娘身边,用力握住她的手。感觉到扇儿的到来后,周姨娘机械地扭动脖子,挤出一个生硬的笑容道:“大娘,是我没福,怨不得别人。这孩儿有命无运,早些下葬了罢。”
宋姨娘哭着道:“你瞧你,心里都糊涂了,怎的还叫她大娘哩?姑奶奶,全都是那个不得好死的蔡姨娘……。”
“不!”周姨娘忽的尖叫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不是她,不是……是我自己不小心!”周姨娘神经质一般不断重复着,绝望一般死死抓住扇儿的衣袖:“真的不怨别人,大娘,你快走,别再来我这房里!”
周姨娘的声音太过于凄惨,扇儿好似被火辣辣打了一耳光,站也站不住,狼狈离去,连找吴致远的事都放下了。
扇儿回到卫府时整个人都是傻的,她不知道为什么周姨娘那般恐惧看到自己,难道自己一直以来所谓的好意,其实全都是建立在恩人的优越感和自我满足之上吗?难道自己当初根本就不该把玉儿一手扶起来再送到吴致远身边吗?这些是不是都是她的愚蠢所酿下的悲剧?
红鸾见扇儿气色不对,略一思索便知是为何,低声安慰道:“少奶奶,你只顾伤心是怎的?周姨娘刚刚失了儿子,说两句疯话也是有的,何必放心上呢。”
扇儿木木道:“是我不好,是我害了她……。”
“您可千万别这么想!您是打她一棍儿了,还是把她卖窑子去了?她原先只是一个奴才,天天被蔡姨娘欺负得不知怎样,要不是少奶奶看顾她,哪里就有今天,**围着,丫鬟捧着的?她还年轻,又不是再养不出儿子,自己看不透,管奶奶半文钱事儿!”
扇儿心里略为好过一点:“她若是不嫁给吴大哥,说不定也不会有这份伤心……。”
“我的好少奶奶!吴爹还算是个好人儿哩,嫁到外头去,她不过是个丫鬟,家里又没人,放出去配个中中儿人家都算是烧高香。婆婆小姑狠点儿的,家里男人不顶事只会揍老婆的,吃喝嫖赌宠妾灭妻的,有几个有她这般舒心日子?还有些运道差些,配给人家填房做后娘,或者卖到偏远村子里几个兄弟共一个女人的,再贱一些到院里去,落得一身病年纪轻轻就死的也不在少数。抬举她,是她的福气,她自己未必也不肯。若是稍微一点不如意都揽在自己身上,少奶奶你还要不要过日子了?又不是她亲娘。”
扇儿长叹一口气:“你在库房里多挑些滋补品过去,嘱咐吴大哥一声儿,好好看着她陪她,别让她想不开做了傻事。”
红鸾应了。
扇儿叫卫忠撤下那人的管事之职,打了十棍子赶出庄子去。那人知道自己遇到的是谁后,屁都不敢放一声儿,垂头丧气地离开了。
吴致远听得家中传来的消息后,心中有些悲哀,忙忙地往家里赶去。才走一半,一个穿着红衣的娇俏女子骑马把他给拦了下来,笑声如铃般道:“吴哥哥,你这般急着去哪?现在天还早,咱们去所外逛一圈怎样?”
吴致远忙拱手道:“实在对不住,付小姐!在下家中出了点事,还是改天罢!”
付彩环撅起嘴道:“能有什么大事?我不依,今儿你要是不和我走,我就一辈子不理你了!”
吴致远脑门上见了汗,这付彩环便是教他武功的教头之女,平时被娇惯得无法无天,虽然她长得极为标致灵动,自己也未曾不动意,但是扇儿那天的话打消了他大部分幻想,自那以后就时刻注意保持距离了。
然而这付彩环本来就是心高气傲的主,见吴致远对她生疏,偏要自己贴上去百般玩闹,渐渐的竟然也产生了几分意思。
“真有事,改天罢,改天一定好好陪付小姐游玩。”吴致远告罪一声,调转马头走了。付彩环愣愣看着他的背影,噗嗤一笑,意兴阑珊地驾马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