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疯了!”润书变了脸色,惊呼着朝我这里扑。陆少卿急急抓了我手,正色问我:“真的如此重要?”
我不理他,甩了他手,却被他扳住肩,深深地望进他的眼,我在他眸子里,真的看到了痴儿。
“唉。”
这一声叹,轻的像晨起的风,却震得我耳朵生疼。
“龙主,梳子已毁,事到如今少卿愿一力担成,请问罪少卿,只求龙主放过锦绣姑娘。”
陆少卿放开我,是要替我顶罪,可我哪里有罪?难不成吃了自己的东西,也是罪?!
可他却是做了真的,言罢竟以掌做刀,硬生生砸向自己的腿。
那指刀下,他的人便膝盖一软扑跌下去,但他还不作罢,接着又去砍臂,却被润书一把拦住,“就算梳子没了你也用不着这样!难不成灵山七子都凭着自己杀自己闯出的名头?”
“润书,灵山就没有好东西!”龙主脸是黑黑的。
“父王!龟丞相,快去取灵丹,难道真要弄个死倒在东海?就算灵山肯我还嫌呢。”
屋子里乱哄哄成了一锅沸粥,沸粥里自然用不着疯子,于是那疯子便溜出东海,溜上了岸。
一出水,便见着满眼璀璨星光。
许多的星结成一条银白的河,端端挂在东海上,这些星是不知人间悲喜的,就像痴儿,本也不该有悲喜。
集市早已不见,风卷起地上的纸屑,不知谁弄翻了一盒子胭脂,又被水污了,地上流着条血红色的河。
四野是寂寂无声的。
我坐在泥土地上,坐在那条血红色的小河旁,探头看向那一窝子水,水里便有了个疯子,我问
她:“你可是痴儿?”
她也问我:“你可是痴儿?”
我说:“你别学我,我只问你,他说花锦绣是痴儿,花锦绣当真是灵山脚下一个痴儿吧?!”
那水里的人儿便又学着我说一遍,我就恼了,拿脚踩她踹她,水面荡漾,水里的疯子不见了,可他的话却还在耳朵边响——“她是个痴儿,是个痴儿……。”
“他说的话,每一句你都相信?”
身后有人说话,那声音里透着讨厌,我回头,真的见着个讨厌的人。
裴少玉红肿着一张脸,顶着青眼角,还在冲我嘻嘻的笑。
我问他:“有什么好笑?”
“怎么我叫你痴儿你不气,狐媚子叫你痴儿你不气,就连那条地龙叫你痴儿,你都不气。偏到了他那里,你便气?”他边揉着青眼角边问。
我踹他一脚,“用你管。”
“我看你也不痴么,”他贼兮兮的笑。
“你不是闹出大事?我以为被剁了吃肉呢,怎的在这?你不是求雨,怎的将自己弄成猪头?”
“你不也是来求雨,”他反问我。
“不是我求,是他求,”我恨恨地碾脚下的土,陆少卿是最喜碾土的,我想,我只要碾了土,心里的气,也会少了些的。
裴少玉也不阻止,只是看着,等我累了,便问:“那把梳子真的那么重要?”
“你怎的知道?”
“别忘了灵山七子不是吃白饭的,”他就笑。
“我只知你整日介笑不停,像是捡了多少银子似的,至于本事,真的没见过。”
“你只知陆少卿用剑,可知我的法器?”他朝我眨眼。
那青眼角便扭曲着,我拿手去戳,却被他抓住,“嘘”了声,又说:“别弄瞎了我的法器。”
“你是说,这青眼角?”
“喂,我这眼角是被打青的好不好!别质疑我的相貌,我还要凭着这副模样,将来拐个好姑娘做娘子生娃呢。”
“灵山上的也能婚配?”
“别人不能,我却能。”
他这话越扯越混,何况我哪有心思与他胡扯,想要甩了他走,却不知该去哪,正犹豫着,就听远处忽的传来一声凄厉嚎叫。
正是夜深,这声嚎,生生令我起了一层白毛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