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了的触手随即化在口中,并直接滚下嗓子眼……
可曾生食蚯蚓?
我虽未生食过,但那肉饼怪的触手入口,我第一反应竟是此了!
当下便要干呕,偏呕不出,何况那触手入口即化,无有踪影,恐怕便是呕,也只能将腹中吃食吐个干净了!提起吃食,我们却是来了多久呢?!
陆少卿似也为这突发情况大惊了,手中剑一抖使出个犀牛望月,便抽空问我:“姑娘可还好?”
才不好呢!
但又说不出!只觉一张口就有股子酸水上来,当下便只能闭紧了口并摇头,而心中有气,手上的剑势便更加狠辣。
如今眼能视,又有无数好法力,那套灵犀剑诀使起来倒也不吃力,一时间“乒乒乓乓”相击之音不绝于耳,那肉饼怪看来一身肉软绵绵,实则剑砍上却只留个浅痕。
如此,我竟不懂为何那触手却如此不禁咬了!
难不成这怪刀枪不入却怕口?那倒有趣,总不能我与陆少卿一人捧着那怪半边身子开咬吧!倒是一奇景了!
心中想着,却不敢懈怠,手中剑一式跟着一式,一招紧连一招,而这一战我与陆少卿身子辗转腾挪,飞上跃下,也不知耗尽了多少气力,我也知时候久了必将不敌。当下就大急,而这一急之下头脑就剧痛,而后竟有念头一闪——便是用至阴至阳之血吧!
那念头如流星划苍穹,虽只是一闪即逝,却的的确确令我振奋了!于是也不管可行不可行,只是将手中剑换到左手,接着也不犹豫,用那剑尖划破右手小指,即刻便有鲜红血流出,我平日最是怕血,今儿也顾不得,只咬牙硬撑着,令小指的血一路顺着剑身滑下,就见手中剑红光一闪后,血就隐入剑身,无影无形,而剑通体银光闪烁,竟灿若寒星了!
“姑娘是要用?不可!上天有好生之德——,”陆少卿眉头拧起,我却不知被何种力量推着,竟不由分说擒住他左手,并在其剑身上一划。
眼瞧着他血将剑身浸染,而那柄剑就金光一闪,耀亮天际。
“用灵犀剑诀第一百三十六式,”我言道。
但这人必然不是我!若是我,怎忍心看他流出半点血水呢!
似身子里有两个人,一个我,一个却不是我!那个不是我的人果断却狠辣,偏怯懦的那个我身子却是不受自己控制了,便是连双手双脚都控制不得,只是任由着身子里另一个人指东指西,而手中剑就挽个花,要用长剑直贯肉饼怪上三寸了。
可这一招应是太绝吧?!竟连一直只是闭口观战的九幽公主都看不过,竟突地厉声喊:“别毁了九幽根基!”
根基?!谁是九幽根基?!
我只觉已杀红了眼,才不管什么根基不根基,手中银剑接连抖出数十剑花,那重重剑花中虚虚实实,实实虚虚,而这虚实之中又幻化千万,肉饼怪毕竟只生了一身肥膘,自然分不得那许多,当下便傻愣愣的不知该躲哪个了。
而那千万虚化中就有一实,奔了它上三门,就听得“噗噗噗”三声响,这上三门个个击中,因剑身染了至阴血,方才还割不开的皮肉竟都如败絮般了。
只见三个血洞皆往出蹿血,那血量又大,血水又急,我偏头躲过这恼人血水,就唤陆少卿:“还傻愣着干嘛?!用至阳血刺它下三门!”
陆少卿却只是杵着,眉头的疙瘩拧得如锁:“姑娘,何必致人死地?!”
我怎知为何要致人死地?!只是瞧着那血便兴奋!觉得头脑手脚都有无数力量,而精神头也十足,如大夏天的兜头盖脸一盆水,说不清是何感觉了!
“斩草不除根必有后患!对它手软便是对自己无情了!”话说口我大惊,不知何来此话,而后手竟不受控制的去夺陆少卿掌中剑!
陆少卿眉是紧锁的,身子“蹬蹬蹬”连退数步,微微一侧便躲过我夺剑的手,而肉饼怪此时扑将过来,他便腾出一只手将我扯住,随着他陀螺般滴溜溜转半圈,绕到肉饼怪身后,转动还未停,他手中剑已刺出,却是点上肉饼怪项后枕骨下两筋中间的风府穴,只见肉饼怪闷哼一声,竟轰然倒地。
我便真真服了他!这肉饼怪分明只是坨子肉,他又如何分辨哪儿是风府穴呢?!
但这些没时间细想,我的身子手脚已再度不受控制,硬生生挣脱出去,便发了狠地举剑要朝肉饼怪再补几下。
“花锦绣!”身后传来陆少卿一声断喝,话音未止人已到,二话不说抬手便是朝我天灵盖重重一拍,这一下打得很,我只觉一阵头晕眼花,也顾不得那肉饼怪了,强忍住不至晕眩,就觉得浑身变得轻飘飘,轻的似脱离所有束缚,只是想往上升。
再瞧,九幽那灰蒙蒙阴沉沉的天果真离我越发近了!但却是不够!于是我身子再上升,上升……
“少玉,休要再胡闹了!”陆少卿语调是严肃的,言罢了就模模糊糊听得已沉默良久的裴少玉终开了口:“我只是想速战速决,别忘了这法术最得不到好处的是我!”
“锦绣姑娘还不能很好的控制意志,你这样做只会害了她!”陆少卿平日极少斥责谁的!如今这般,可见却是忍无可忍了!
那些话都似离我无比的远,我听在耳里只觉得在听旁人的事儿,那些事儿都是与我无关的,此刻我只愿这样放任的在半空中晃,而心中时而清楚时而糊涂着,想若是这样有了自由身也好,从今后便是天上地下,任我遨游了!
“花锦绣,此刻不回魂更待何时!”陆少卿那张白蛋壳的脸紧绷着,令我觉得好生疏,手掐剑诀朝我飘荡处一指一扯,我便觉那得了自由的身子不再自由,任由着他剑指扯着拽着往下降。
再瞧,地上怎的还有两个花锦绣?!那两个花锦绣一个仰倒在地,一个盘膝正襟危坐,这天下间到底有几个花锦绣么?!
而愣神的功夫劲儿那剑指似有无限吸力,愣是将我引入地上盘膝坐着的那花锦绣处。
“去!”
便有双隐形手,将我猛推进去了!
晃晃头,眼前又只剩模糊光影,而胡乱摸着,便触到软软的裴少玉,那厮想是仍半死不活,可嘴上却仍笑:“怎样?有法力好不好?!”
“不好呢!我只觉有两个人在抢一副身子骨,又要与肉饼怪斗,又要与别人抢,好生累么!”
“唉!那是你控制不好自己!今后要有时间了,我教你一套术法,下次就不会受制于人了”
“受制于谁?”
“那身子的正主儿,不过也不算了!反正本来就是一,咳咳,你还死不了吧?!”
“每次都说半截话,好生憋得心慌”我胡乱应对着,心中却琢磨开他的话,这厮总说我与鸣萱本是一,一什么呢?是一个爹一个娘所生?还是一个山的妖?亦或者我们本是一个?!这世上本就无有花锦绣!而我竟是凭空想出来的?!
当下心中便恶寒,而陆少卿已赶过来,声音不再恼恼的,只是问我:“锦绣姑娘可还好?”
“好!”
“还能行路么?”他又问。
“能行呢!”
“如今我们已来九幽几个时辰,想师父那处法力阵消耗巨大,撑不多久了!既然姑娘还能行走,我们这就回去吧。”
“那九幽公主呢?裴少玉呢?还有她——”我长了记性,深知不能再提鸣萱了,便按着记忆方向指:“她呢?”
“谁?”陆少卿问我。
“地上躺着的另一个花锦绣!”
“本就只有一个花锦绣,如今锦绣姑娘与少卿玩笑么?”
我险些厥倒,心中疑问重重,只觉得眼前的黑雾中又多了迷雾一团,这鸣萱的出现,难道只是我凭空想出来的?!但方才陆少卿真的不见有两个花锦绣么?即便他不见,连九幽公主也不见么?!
而且,元牝珠呢?难不成也是我的一场梦?
“锦绣姑娘,少玉只是力竭,如今回到阵中应该无妨,而九幽公主虽方才交战未曾帮衬我们,但却是肯随我们回灵山的”
我听陆少卿说的如此笃定,便有些奇,压低了音儿问他:“你怎知?”
他的音也低低的,道:“少卿略懂些读心术”
这便是了,既然他懂读心,必然知晓阎立青想见儿的心,可我们却要去何处将她的儿还她呢?!
正愁楚,却猛听得阎立青唤了声:“不好!”
我们几个异口同声问她:“怎的不好?!”
而那方久久不见回话,我心中急切,偏此刻又看不得了!陆少卿就悄声道:“长生正迅速消散。”
“消散?!怎的消散?消散后又会怎样?”我忙问。
“痴儿啊!没听阎立青说长生乃九幽根基么?!消失就是连九幽都要没了!”裴少玉插嘴道。
“是的!消散速度极快!少卿也帮不上忙。”
话音方了,我只听一声轻微的响,那响声似初春酥了的冰河,仿佛只是一个喷嚏,都会令整个冬轰然远离了。
果然阎立青就叫糟,忙着招呼我们快逃,说这次绝没那么好运,可以躲过了!
便有手来扯我,要带着我走,但我想着先前答应阎立青的话,我是要找到她的儿的!而龙九魂是在地府的,若此刻不找到,待到九幽消失,可就再也无有机会了!
“不能走!还有个重要的人落下了!”我口中喊着,便起身要朝别处跑,反正也不知方向,不如凭着运气去撞,我记得龙九魂自上次被带上天界,后又逃回,应还在初见那冰火地儿。
将将迈腿,就听一道熟悉嗓音起:“立青,这一别三百载了。”
这不是别个,竟是那东海龙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