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锦绣,快来见过妙缘真人,”空空老头着实怪,眼睁睁见着心爱弟子半死不活撂地上,他却不急不恼,竟还有闲工夫引见人!
“散人,陆少卿被一个全身是金的人点了额间,如今呼吸已闭,该是魂出窍了吧?!还求真人趁着云少海未来锁魂,将陆少卿三魂七魄打回躯壳,散人,救命啊!”
“你很紧张他?”空空老头瞧一眼陆少卿,不由捻起白胡子来:“既然紧张,就答应老道个要求。”
“自是紧张!若散人肯救,别说一个要求,就是十个八个都成!”
“好,那就下山。灵山脚下三十里有处小镇名曰伏虎镇,妙缘真人想知晓,此次事件是否少琴所为。”
“怎的是楚少琴?我都见了那下毒手金人,当时楚少琴也在一旁,事后楚少琴便不耽搁的一路去追金人了!此时难道还未回转?!”我糊涂起来,却不知这两者何种关系了。
“他不会回转了!”妙缘真人幽幽叹息,而后就抬眼瞧我,缓缓道:“点金术并不是最高明的法术,却是最令人头痛的法术,只因这法术如瘟疫一般。”
他顿住,似在思量什么。
我屏息等,果然他又说:“被点金术点中的人有两种下场,一种便是化作金人,在暗夜行凶,称为子金人,而被子金人点中的人会在两日后的子夜时分诈尸行凶,”那妙缘真人悠悠说来,竟似乎只说个风花雪月之事了。
“还有一种呢?”我忍不住瞧一眼陆少卿,也不知他是否两日后醒来在子夜时分行凶?!若是,该如何面对他呢?!我是要放他一条生路吧?!
“你也不用担心!还有一种下场呢,”妙缘真人起身,我这才发现他竟着一件长及地并极宽的道袍。
这袍子倘若穿在别个身上自然无比邋遢,偏他穿了,就平添几分仙风道骨。而他立起后便奔了陆少卿来,到了近前就一弯腰一俯身,细细观瞧起那气息已闭的人。
“到底是何种下场?会不会死?也会行凶么?”
“不会。”
“那到底怎样?”我知陆少卿平日正义凛然着呢,若知自己今后都将行尸走肉的活着,又要害人,必然比死还难过了!
只是如今得了妙缘真人的话,当下就放心许多,可这颗心将将放下,那真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令我一口气再度提起了!
“虽然不会死,却更痛苦!他会一点点变成金人!知道什么是一点点么?就是从脚尖开始,变成金子,然后是脚背,脚腕,小腿,大腿,胳膊,脖子,直到最后连头也变成金的。而这个过程中,他却死不了,但活着更难熬。你可以想象一下,一个好端端的人亲眼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巨大的金坨,那种恐惧与痛苦……好了,如今你只说,想要哪种结果?”
“怎的问我?!”我心底一剜一剜的疼,怎的要我选?令他变作子金人?抑或眼睁睁瞧着自己化作金坨?
“还有无第三条路?”我抹一把额上的汗。
“有。”
“怎个法?”
“死。”
我腿软脚麻,再也支撑不住这身子,就“噗通”一声倒地,而一倒地忙翻身匍匐起,“还求真人给个解救之法。”
可眼前的脚却挪动了!此刻我怎能令他溜掉?!当下便跪行几步,一把扯住他袍子下摆,仰头盯住他的脸:“还求真人给个解救之法!”
“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真人,那我该去寻哪个?是那个金人么?”
“你可以先去寻它。”
“它又在何处?”
“灵山脚下三十里,伏虎镇。”
陆少卿最后如何苏醒,又是怎的得救,过程我却是不得知的,只是我也不愿走,只坐在凌云阁外的长台阶上,巴巴等了一夜。
可我是对了?抑或错呢?!
那夜灵山头顶上的星格外多,我找每一颗星,与它们一一说:“你若是裴少玉就保佑你大师兄吧!为何他要受这折磨?为何所有的事都喜找上他呢?!”
的确,陆少卿自小长起就被各种烦事叨扰,好像他天生便是个倒霉虫似的。只是我却希望这倒霉虫将所有晦气都给了我,但求他一辈子顺心顺意才好。
不知何时眼中就起了雾,那雾气中又似回到初见那夜,也是这样的星月,也是这样的台阶,我孤零零在凌云阁外,巴巴的等着内里消息。只求此次他不会受那苦才好。
风越发大,伏虎镇阴风更盛。
陆少卿发髻上缠绕的带子被风扬起,他目光中不知何时多了份淡定从容,我顺着那目光瞧,就瞧见我们面前大概一丈远的地儿,突然现出一大片黑压压的人来,那些人个个手中持着兵刃,额上端端系抹额。
一时间杀气冲天,就连枯叶都碎成千万片,又被风吹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