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我便高兴起来,最近心中一团糟,这卧龙镇恐当真风水不好,总觉得人人都有秘密。不如去趟地府瞧个新鲜。而且,若当真点金术事件可解,那么还有何比这更重要?!
其实我还想细细问,比如为何说去地府便可解开点金术,但云少海却是个问不出结果的,所以我也不浪费唇舌。而他就将那叠子符纸怎么分配细细讲一遍,我尽量去记,生怕漏下哪样令大家深陷险境。
足足讲了一盏茶功夫他方停口。我在心底捋顺一遍,应是无有错漏之处,便长舒口气,感叹道:“我的娘,好麻烦。”
“要想奏效,必然会麻烦些。”
“那咱们何时动身?”
“你不怕危险么?”
“怕什么,便是连剜心我都不怕,大不了就是做食材么。”
云少海沉默下来,良久方抬眼看天,道:“子时吧,子时你在此等我。”
我点头,他却又似乎想起什么,沉吟半响,方低声道:“别和任何人说见过我。”
“为何?”
“总之我有我的理由。”
是夜。
今夜无星无月。院子里漆黑一片,门窗皆大开,却在大开的窗棂以及门框四周贴满黄麻纸画就的符咒。有风吹过,那符咒便齐齐晃悠悠,壮观得很。
屋内早早掌了灯。陆少卿已在午后苏醒过来,又是忙了一整个下午,此刻正端坐屋内一角,神色恹恹的,累得很。
屋子正中便是那六婆棺材,六婆平躺棺内,双手交叠放于胸前,而脸面上也盖了块黄麻纸,将那诡异笑容遮住。
林云守在屋外,是一副云少海打扮,却却是我出的主意,但并未提过白日遇到云少海之事。既然答应了人,自然该守承诺么!
而裴少玉那厮最有趣,着一身赤金道袍,背后插着柄宝剑,手中又拎着柄桃木剑,脖子上用绳子攒一串黄裱纸符咒挂着,腰上顺来的鎏金葫芦。系腰的带子也是有讲究的,竟是不知从何偷来的捆仙绳。
我忍不住笑,不由第三百次打趣他:“我总瞧着大仙您这身打扮,像是个骗子呢!要不然便是个卖金子的。”手指头戳戳他桃木剑,就又道:“这玩应当真顶用?你还有多少宝物,便一股脑都现出来吧。”
“嘘,别弄坏了!”那厮抽气,心疼得要命,就道:“我这可是翻查了好多收鬼典籍才得来的。你知道我平日最讨厌看书,那些鬼画符瞧一会就犯困,今儿可是恶补了。至于宝贝,嘿嘿,你也知道我没别的毛病,就是手欠点,眼热点,瞧见宝贝就挪不开步。何况我是个爱财惜才之人,不忍令这些宝物孤零零在角落里蒙尘。”
“罢罢罢,快别为自己找借口。”我笑,又道:“就说你平日不学无术么!你瞧你大师兄,就不会像你这般卖丑。”我下巴指指陆少卿方向,见陆少卿正眼观鼻鼻观心,似已入定。一点烛光映衬得他满脸暖色,心中便有了蜜意升腾。不由手轻抚上小腹,这里,是有个小小陆少卿呢!
“得了吧!大师兄学的再多有什么用?!还不是一听那人名字就晕。我瞧最近似乎更严重了,人影还不见呢就总晕。啧啧。”
“你是说?”我心中咯噔一声,这才恍然忆起九幽的鸣萱来,难不成她正在附近?也难怪,便是最近陆少卿金化发作得勤,但他毕竟是常年习武修行之人,总不至于弱不禁风至此。
当下也没心情再闲扯,于是便闷着头杵着,而裴少玉那厮不时门里门外的走走瞧瞧,更甚的是,最后还想揭开六婆脸面上覆着的黄麻纸。
“别乱动!那可是陆少卿废了好大心思制的镇鬼符,碰掉了你负责?!”
那厮便耸肩摊手,一副无辜模样。我深知今夜不会有何异动,虽不忍心大伙都这么干耗着,但既然已先答应了人,就不能食言。
可如今,我该怎么脱身呢?
隐隐的不知从何处传来更鼓响,就快到子时了!再不想出办法便要耽误大事了。
我心下急,正搓手,就见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陆少卿突地抬眼看我,我被他瞧得脸上燥,他却淡淡道:“锦绣姑娘,少卿有些口渴。”
“哦,那我去拿茶水来。”我便在屋子里寻,陆少卿却又道:“姑娘,少卿想喝一碗姑娘煮的汤水,不知会不会太劳烦?”
“不会不会。”我心中大喜,还未听他这般说过呢!当下忙一叠声道:“我这便去这便去,你等着我。”
“大师兄,你累糊涂了吧?花锦绣长这么丑,大晚上的就别乱走了!我瞧着今夜无星无月邪行得很,一会万一她遇上七笑尸,再把人家吓死一次就不好了。”
陆少卿便不语,我忙道:“不怕不怕,小厨房就在旁边,有什么响动你们都听得到,也赶得及,不会有事的。我去去就回。”
言罢撒丫子就跑,竟是生怕陆少卿反悔!过去他不曾对我提过任何要求,虽说是敬着,却令我觉得疏远。眼下这般,倒像小夫妻了。
于是脚下也生风。再顾不得什么子时不子时的,兴高采烈进了小厨房。便对着各种食材发呆,也不知该煮些什么汤水才对他胃口。
正犹豫着,就试着身后起了阴风一股。我忙回首,竟见那七笑尸阿采端端立于几步远处,阴森森瞧着我,嘴角向上勾起个诡异弧度。
不是说今夜平安。有了那些黄麻纸便万事大吉?!
娘啊!难不成云少海漏说了什么?还是那家伙也是个不托底的!那些黄麻纸并不能挡住七笑尸阿采?!
我脑袋里嗡的一声,只觉双脚也灌了铅,竟动不得半分。而那阿采身子却已先动,竟是奔了我来!我甚至清晰瞧见她双手指甲如幽蓝刀锋。不由护住腹部,心道随便你刺哪都好,只要将我这胎儿留着便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