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愣了好半响,我方立起身来,仔细观瞧四周围形式。几乎立即就发现,在我左手边大概六七尺的峭壁之上,开了一处半人多高的洞。
不知是天然形成,还是人工开凿,我甚至无从推断此处到底属于人界,还是我仍在地府。
我只是对那半人多高的洞起了兴趣。
那里,会不会就是裴少玉的关押之所?!
于是便一刻都等不得,我忙捏了个飞纵术,想要腾到那处,以便仔细观瞧。但诀法捏了几回,就连口诀都念诵几遍,我双脚仍被实实诚诚钉在原地,这飞纵诀法,竟对肉身子突然不起作用。
双手拇指便大力按压额角,我想不通怎的突然法术失灵。毕竟这具肉身子我方接手,一时还难以适应,想来法术时有时无也是可能。但这一思索,便后怕起来。方才我闭目纵身跃下悬崖,壮则壮哉,可却是莽撞至极了!
便暗恨自己这颗笨头,而胡思乱想了好一通,我终于捱不过自己的心,也顾不得再等法术回归了。只是不停在崖底四处走,想要寻得个借力攀爬之处。
果然功夫不负有心人,这一寻之下,我便发现了被乱草掩盖的一副软梯。蹲下身子我瞧着那软梯发呆,也可想象,每每陆少卿用这软梯爬到那洞穴之内,折磨裴少玉的光景儿。
心下便更焦急,我不敢肯定陆少卿轻易放我离开,是何原因。我只怕陆少卿前脚放我走,后脚便到了裴少玉的藏身地,加倍折磨他。
我已害了小裴,无论如何不能再连累裴少玉!
将软梯架上。我往掌心唾几口吐沫,双手蹭了蹭,便一鼓作气往上爬。
难以想象的容易攀爬。我几乎并未费多大力气,便轻松到了那洞穴处。
探头朝内瞧,内里黑漆漆,我瞧不见任何光或者人影。而张口想要朝内大呼,我却又急急将那到了喉咙口的音压下。
若陆少卿正在内里呢?!我就这般唤出口,是否会打草惊蛇?!
镇定了下情绪。我越想认真思考,心便越是乱如麻。索性一弯腰,我手脚并用的爬入洞穴。
有时,付诸行动,远比杵在原地想一千遍一万遍要实际得多。
洞穴内漆黑一片,我努力控制自己心跳音,更是闭紧了口,生怕一开口那颗狂跳不停的心便蹦出喉咙口。而手脚并用的爬行了大约一盏茶功夫,我就依稀瞧见前方光影重重。
加快速度,又是半盏茶之后,我便瞧见出现在眼前的、熟悉景象来。
那熟悉景象里有个人。
一个男人。
他双手双脚皆被锁链锁住,成大字型被悬空。他一身衣衫破烂不堪,浑身更是又脏又臭,散发出堪比臭水沟的味道。
果然是裴少玉!
我再也控制不住,不由脱口而出一声:“裴少玉!”
就见头无力垂着的人,双肩忽然动了动,旋即便传出一声无比熟悉的,低笑。
那厮道:“真难听。”
我瞬间便眼泪鼻涕横流,怒道:“亏我为你担心,原来你还有精力说笑!”
那厮便重咳了几声,明明这一番咳,必然会令其伤口撕裂,苦不堪言,偏那厮还在逞强:“花锦绣,多年不见,你似乎臭了些。”
我大力抹一把泪珠子,怒道:“你比我臭多了!何苦乌鸦落在猪身上,只晓得别个黑,却瞧不见自己?!”
边说边缓步走近他,我尽量令自己的声调听起来更轻松:“裴少玉,不如我先放你下来,咱们比一比到底谁更臭?”
就见他艰难地摇头,说:“别动。”
我吸鼻涕,痴痴瞧着他身上纵横的伤口,不由颤抖着手去触,就换来他一道极轻的抽气音。于是忙忙弹开手,我再度重复:“裴少玉,再次见面你还这般臭拽?!难道如此高高在上的与我说话,你不觉得很折寿?”
言罢我便要去解他身上锁链,却听他幽幽道:“我都说了别动。”
而我已顾不得深想,只是自腰间抽出当初刺杀秦落的小匕首,利落的将他四肢捆绑锁链皆砍断。
“哗啦,哗啦……。”锁链落地。
而裴少玉便似滩烂泥般,摔落在地。
他全身都似没了骨头,只是软软瘫在地上,也不抬头,却自嘲般笑了笑,道:“我早说过别动。花锦绣,现在你看到了,没了那四条铁链支撑,我只是一滩泥。”他顿了顿,轻笑着补充道:“一滩没有骨头的,烂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