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少墨做错了。如果是我,那时也不会说出那些话。”
“就是,既然没结果就不该给希望,给了希望却又亲手毁了,若我是花邵芳,必然疯掉。”
裴少玉就笑,道:“痴儿,又想到一块去了。有时我真的觉得咱们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不成亲都对不起天地良心。”
“呸,好不要面皮。”我唾他,不由摸一把自己臊红的面皮。
却见裴少玉已收了那洒脱笑意。他神色间突然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平和,就连话音,都稳得令我不由放松了心情。他道:“痴儿,还记得当年我和你讲的故事么?”
我起身拿起桌案上的圆肚子茶壶,将陈茶倒掉,想为他再沏一壶新茶。听他所言,我边刷壶、将新茶放入圆肚子茶壶内里,边随口道:“你当年讲过那么多故事,到底哪一个?”
“就是虫与雪莲的故事。”
“我知晓啊。可惜却一直不懂,直到有一日我真真遍体鳞伤了,方彻底明了。”
就忆起当年东海岸上,那无忧无虑的少年。他总会随心所欲的随处躺倒,将一双长腿尽量伸直。他的眼灿若寒星,说出的话偏偏无比不受用。
——“痴儿,不是我劝你。你和陆少卿就是虫与雪莲,相信我,不是你的饭不要强吃,就算真的吃进肚,也会撑死了。”
却不成想,他的话当真灵验。
真是世事无常啊!想不到我与他能最终走到一处。只是如今再提当年,我只觉恍若隔世。
“你也知道,我有那么一个难以想象的身世,所以,当年我一再提起的虫与雪莲,指的并不是你和陆少卿,而是你和我。”
那厮的语音又低了几分,似正讲一个遥远的、属于别个的故事。
“可是,当年你不是说,到了九幽方知晓一切?”
那厮便展颜,笑容中隐隐透着对一切的了如指掌:“痴儿,有时候有些人的话并不能全信。也许你看到的听到的,并不是真相。”
“那个人,也包括你么?”
他并不回答我,只是闭上眼,幽幽道:“痴儿,你到底懂不懂,有时候对与别人来说的卑贱如泥,对与另一些人来说,却是高贵如天山雪莲。我知道如果陆少卿并未堕入魔道,你我永远都没机会做夫妻。这些日子以来,你对我的点滴关怀,真的令我觉得已经赚了。痴儿,我有话要对你说。”
“明日就是大战之时了,有何话都留着大战之后再说吧。”
新茶已沏好。我一手持壶,不停往茶杯内斟。瞧着那翠色嫩叶随着水流旋转最后落了底儿,缓慢舒展开来。我不敢回首不敢瞧那个神态安然的人
“嘶”水漾出,淋到了我的手,滚烫的水立即令我手背红肿了大片。那厮声调里便带了几分焦急,忙忙问我:“痴儿,怎么了?”
“没事,让热水烫了一下。”我故作轻松。
“烫伤了?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快让我看看。”
“都说了没事,只是溅到一点热水,已经好了。〝
我背对着他,尽量换一副疲累语气:“我已经累了,有什么话,真的留到明个再说吧!咱们又不是没机会说了,干嘛非要整个朝夕?!”
“不行!明天会发生什么谁知道!这些话我早就应该向你坦白,可我不敢。我贪恋你给我的这些虚幻幸福。痴儿,我必须将所有的事向你和盘托出。不是明天,是现在!就是眼前这一刻!”
裴少玉情绪有些激动,他豁然瞪大了一双眼,就连嘴唇都已微微颤抖。却见他深吸口气,道:“痴儿,其实我没有——”
“花锦绣花锦绣!出事了出事了!”
却听得一阵急促叩门音猛然炸起。那厮便似泄了气的皮球般,将到了口边的话吞回去。而我忙转身开门,却见门外立着一脸焦急的楚少琴
他一见我便急声道:“糟了,师姐她疯了!”
“疯了?!”
我大惊,而楚少琴就又道:“大伙都在前厅设法拦着呢,可是她好像疯了一样,没人近得了身。偏偏遍寻不着少墨师哥!你快随我去看看。”
言罢竟是扯着我就走,我只来得及回首,便依稀瞧见裴少玉那厮端坐床头,朝我点头道:“去吧。”
那一瞬间,心中就有种奇怪感觉升腾,只觉那厮似有何不对,可偏想不出。
已行至门前,却听那厮又缓缓道:“痴儿,等你回来了,我一定要将秘密告诉你。”
我脑中只有他端坐的景儿,拔得笔直的背,似灵山山尖尖上,那株风雪压不倒的松。
而楚少琴已拉着我,急急出了门,直奔前厅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