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痴儿,我已等了你好久。”
等我作何?是想看我究竟有多痴傻么?被一个又一个灵山的道爷玩弄于鼓掌之中?被一个又一个灵山七子之一一再欺骗?!
我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大踏步往前走。无论今后的路将会如何,我都不会回头!兴许便要孤身一个,惨兮兮无依无靠,即便最后只落得草席裹尸,我也不能停下离开的步伐。
这步伐迈得好大,可还未走远,就听得身后再度传来他的音。那厮只是说着:“难道你不想听听我为什么骗你?难道你不想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苦衷?”
嗬?又是苦衷!人活天地间哪个没有苦衷?!难道就因为有苦衷,便可以对别个肆意欺骗么?!
但我仍停步,并缓缓转过身去。而那厮就叹了口气,豁然回首。
正迎上他那双眼,那双眼哪还有半点浑浊!?却是灿若寒星,直寒到我心底。
“裴少玉,你说过从不骗我!说过这辈子骗谁也不会骗花锦绣。可你,却是天底下骗我骗得最狠的了!”
我明明想哭的,偏要在脸面上做个灿烂笑意。
那厮就叹了口气,竟是无比正色道:“我知道自己这样太自私,无论你相不相信我,可我真的有非常非常大的苦衷,而且因为这个苦衷,我也不能就欺骗你这件事做一个详细解释。之所以选在这个时候告诉你这件事,只因为我觉得到了必须告诉你的时候。”
“必须告诉我的时候?”
“是的,你和陆少卿之间的误会太深。而我对你的感情,已经到了我无法自控的地步。”
那厮说得一本正经,本是他在欺骗我,偏他的样儿竟似乎认为欺骗是必须为之的事,是天大的正经事。
我强压下想要一拳打扁他的冲动,方才所有的心痛与心碎突然变成了另一种情绪。
那情绪仿若早已阴霾了许久的天气,突然瞧见一丝天光。
那是因为,他的一句话么?!
我以为早已不在乎陆少卿是否有苦衷,却不想我并非不在乎。原来有时候不去想并非已忘记,只是早已将那份感情,换另一种方式深埋心底。
顺手拉过一把椅子,我端端正正坐下,并为自己斟了杯茶。双手捧住滚烫的茶杯,我突然觉得紧张。
“可以了,将我要知道的话告诉我。我想,即便你因为那苦衷而不能将前因后果和盘托出,但我知晓,至少你可以告诉我,我最想知道的。”
那厮也为自己拖一把椅子,靠着我坐下。并为自己斟了杯茶,过程中我注意到他手竟微微颤抖,而神色严肃,竟似乎真真在思考究竟该如何讲,既能解决我的疑问,又可以避免泄露一些他并不想泄露的东西。
“事情要从哪说起呢?”那厮将满满一杯茶一饮而尽,却因为太烫而伸了舌头,以手做扇不停闪着。但他目光却是格外悠远,悠远的仿佛到了天边。
“就从五百年前说起吧。那时陆少卿刚刚知道自己的身份,那时你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直接飞升了,结果给我们留下这一大摊子残局。当然了,向来有裴少玉在的地方,无论多乱的摊子都可以搞定,所以我很快就叶府形式做了一个初步判断。”
“四破阵随着空空散人的死亡而自行消失,莫名其妙消失的还有守阵的远古四神。而混天轮破裂,残片还在。我清点一下人数,就发现林云死了,叶少锋失踪,除此之外一切都还算正常。”
我很想翻白眼的,这厮居然说一切还算正常?!
“不要以为我对生死看得太淡,只不过对与一场大战来说,不,准确说应该是对与一场早已蓄谋良久的大阴谋来说,最后能得到这样的结局,的确算是好的了。虽然林云的牺牲我也很难过,不过总有人比我更难过。而且历来的战争总要死人么,至少我们永远记住了她为我们所做的一切——”
我终于忍无可忍,出言制止他:“你可不可以说得尽量简短些?一个碎嘴的已经够闹人了,再添一个,真的不想让人活了。”
那厮就朝我瞪眼,道:“不行不行,这些话都省略不了。因为省略了这些,我就只剩下一句话了。”
“是何话?”
“你靠近一点。”
我晃头,谁知晓这厮是否借此缘由占我便宜。他便恼了,一下子自椅子上跳起,道:“算了,你不相信我也无所谓,不想听反正损失的是你。其实你能坐在这儿平心静气听我说话,已经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了。我本来以为以你从前的性格,一定会将我大卸八块呢。”
我只好靠近他,恨恨咬牙,道:“我如今却不再是从前凡事较真的痴儿了。想来这世间谁没骗过人呢?便是连我,都曾骗过别个。既然我也不能撇清,又如何要求别个?!”
那厮立刻笑得前仰后合起来,并拿袖管擦汗,道:“你早说啊,你不说我哪知道你这么想得开?!你看我还特意配合你倍受打击的情绪,穿一身最能凸显我英姿俊伟的长衫子,以此将气氛调到最爆点。好么,结果你居然没事。”
他突然收了笑,压低了音,自嘲道:“痴儿,你不生气是不是因为,其实我对于你来说,真的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