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算她有点良心。”郑老太太对叶济言当初的恶行一直耿耿于怀,这么多年仍然不能释怀。
陈曜嶙低头看表,“时间不早了,先帮孩子们把必要的行李收拾了,最好在天亮之前让他们上路,免得被邻居看到,节外生枝。”
叶舟应了,起身和郑老太太一起收拾行李去了。
沙发上,陈曜嶙坐到青狐和陈霁身边,他探手从熟睡的陈霁脖子上拉出一条银链,链子底下的长命锁还保留着陈霁的体温,握在手里暖呼呼的。
青狐奇怪地看着陈曜嶙,“主人?”
陈曜嶙一手握着那长命锁,另一只手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绒布盒子递给青狐,眼神示意他打开。
青狐困惑地打开盒子,下一秒,惊地差点甩飞了盒子。
陈曜嶙眼疾手快地压住他的手,轻声说道:“这东西,你一定比我熟悉。”
“怎么可能不熟悉?”青狐急得一张脸都扭曲了,拼命要把绒布盒子塞回陈曜嶙手里,“这是陈家家主的戒指啊!背面还刻着家徽呢!主人您快收好!”
放在绒布盒子里的确实就是陈家代代相传的家主戒指,陈曜嶙出事的那段时间,这枚戒指一直戴在弟弟陈曜峋手上,直到陈曜嶙找回自己的身体秘密重回陈家,陈霖才从父亲的一堆遗物中寻回戒指归还给真正的主人。
“你给我拿好!”陈曜嶙突然厉声说话,吓得青狐立即夹住屁股端正坐好,见他一脸惴惴不安的模样,陈曜嶙又缓和下声音,说道:“陈家家大业大,底下的产业早已涉及现代化工业,思想却一直封建自闭,祖宗规定家业传男不传女,而我却只有青青这么一个女儿,祖宗的遗训不能忘,这偌大的家业自然也不能无传承之人……青青一出生,你就给她戴上了这个珍贵的长命锁,既然你把我女儿锁住了二十年,我作为父亲,相应地也该给你一份回礼。”
青狐已经猜到了他接下来想说的话,慌地脸都白了,“主人!你这是胡说八道!咱们家第五代家主就是个女的!”
“哦,那是我记错了,这规矩是我立下的,传男不传女。”陈曜嶙低头看向女儿的睡脸,手心里握着的长命锁暖得烫手,他紧紧握了一下,松开那个锁,转手取出绒布盒子里的戒指,拉过青狐的手一把套上。“呐,这枚戒指你戴着,从此以后,你就是这枚戒指的主人,陈家的基业少说也能锁住你几十年,这也算我对你抢走我宝贝女儿的一点惩罚吧。”
青狐只觉得自己被套上戒指的手指头火辣辣地要烧起来一般,吓得声音都有些扭曲了,“主主主主人……。”
“我已经不是你的主人了,”陈曜嶙满意地笑,“陈家传给你了,从现在开始,你就是陈家的主人,以你的寿命计算,陈家大概也不会出现下一任主人了。”
青狐眨眨眼,眼里有潋滟的水光波动。
陈曜嶙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从今往后,你就是你自己的主人了。”
卧室里,正趴在门缝边上窥视客厅的林岳白忽然跳起来,转身说道:“哭了!”
正往旅行袋里收拾东西的叶舟淡淡一笑,“不哭才怪,青狐鬼点子虽多,却是个实心眼的孩子,乍然被自己仰慕已久的主人抛弃,能不心碎吗?咦?我为什么要用‘仰慕已久’这个词?”
郑老太太递来一个杯子,打趣道:“因为你对他嫉恨已久啊。”
“呸,”叶舟笑骂:“也不知道是谁成天扯着我袖子喊不要抢走他主人呢。”
林岳白坐在床沿偷笑出声。
“诶,那戒指你见过吗?”郑老太太好奇地问。
“当然见过了,”叶舟低头,耳侧的发落到身前,垂下温柔的弧度,“那戒指背面刻着的陈家家徽可漂亮了。”
“哦?”郑老太太笑问:“是什么图案的?”
叶舟微微抬头,似是回忆,似是感慨,继而笑道:“是一只狐狸的图案啊。”
“哦……。”郑老太太站在卧室中央,侧耳听了听屋外的动静,忽然怅惘道:“也不知道那孩子哭好了没有。”
东方尚未露出鱼肚白的时候,青狐抱着陈霁,身后跟着林岳白,三人慢慢地行走在通往后山黑暗幽冷的小道上,林岳白熬了一夜,现在是又困又累,青狐抱着陈霁,眉眼暗含愁容,嘴角下沉,也是懈怠地不愿说话。
直走了半小时,三个人终于来到位于山脚下的陈家祖宅,黎明也终于捅破黑夜的纸,堪堪露出一条白线。
林岳白这时忽然来了精神,脚步死定在大宅子门前破落的石狮边上,咬牙不肯往前挪动一步,“……我要住在这?”语调惊慌,满是少年儿童的无措与恐惧。
大门边上右侧的耳房小窗里,黑乎乎不见深处的暗影里噗嗤跳下一只老鼠,惊得林岳白差点咬断自己的舌头。
青狐盯着那扇小窗,颇为感慨,“当年我就是从那扇窗户跳下来离开这个家的。”
“哦。”林岳白点点头,继而狠狠抬头,“谁要听你讲那遥远的故事啊!这哪里是人住的房子?我们非进去不可吗?”
青狐已经掏出钥匙走到大门前,钥匙插进锁眼,咔嚓一声响,锁舌缩了回去,大门打开了,他回头看向畏惧的少年,阴森诡异地笑,“欢迎来到陈家祖宅,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