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烨儿要吃蛋羹。”萧烨歪着头想了想,眼巴巴的看着萧瑾。
萧瑾失笑,拍了拍他的头,点点头。“紫苏,吩咐厨房去给烨儿炖一碗蛋羹。大清早吃油腻了不好,要嫩嫩的炖,少搁些油。”
紫苏才答应着要去,就听见一个有些尖刻的声音传了进来“我说瑾姐儿,你还是少些事的好。”
闻言,屋中的丫鬟神色都变了,萧烨也像是被吓到一样紧紧的靠在萧瑾的身边。萧瑾面上一凛,只见一个四旬的穿着靛蓝色比甲的妇人,不待萧瑾的吩咐,就大摇大摆的自行掀了帘子进来。
萧瑾不豫之色一闪而过,没有动,却是叫了一声“周妈妈。”
“瑾姐儿,不是我嚼舌。”被称为周妈妈的妇人是萧府三小姐萧璎娘的乳娘,陈姨娘的得力臂膀。她连先时萧瑾的娘、学士府的正经夫人尚且都不放在眼中,更何况如今只剩孤苦的姐弟两个。
“如今阖府都在忙夫人的五七,哪里有功夫单做一碗蛋羹?耽误了夫人事姐儿的面上也无光,姐儿有什么就将就些罢了!”
这周妈妈再怎么有头有脸也不过是个下人,竟敢连主子吃个蛋羹都驳了,真是太猖狂了些!
浣月气不过,刚要说些什么,只感觉有人拽了拽她的袖子,竟是小姐。
周妈妈瞧了,心中得意。她自以为积威已久,萧瑾仍是怕她怕得厉害,就算是自己说了她什么,她也是不敢声张的,所以越发作威作福。
而她不知道,此时的萧瑾,已经不是那个软弱好性儿的小姐了。
“哦?”萧瑾抬起眼,看了看周妈妈,慢慢的道“周妈妈的意思是,我要一碗蛋羹,就是大不孝了?”
“我并没有那么说。”周妈妈皱起眉,她没想到萧瑾还有此一问“姐儿是学士府的二小姐,素日来都最是知礼的,今日怎么说出这样的话来?”
知礼?摆明说她软弱无能!
萧瑾心中怒极,反而面上带出了一丝笑容。她神色平和,嘴角微翘,“妈妈是府中的久服侍的人,自然是懂礼数周全的,我倒有一事要问妈妈!”
周妈妈觉得今日的萧瑾着实有些奇怪,往日萧瑾早就怯懦的连连称是。想到这里,周妈妈脸上带出些不悦“姐儿说就是了。”
“学士府的礼数是不是讲究尊卑有序?”萧瑾平静无波的看着周妈妈。
“是。”周妈妈应着头皮应了一声。今日真是怪了,二小姐淡淡的扫过一眼,她没有由来的,竟有了一丝惧意!
“主子要吃什么,奴才一句话就驳了?这就是学士府的规矩?”见周妈妈梗着脖子似乎要说些什么,萧瑾却不给她机会“你不要说原在陈姨娘处和伺候璎娘时是如何的,在我这里就要守我的规矩!”
周妈妈没有想到萧瑾还有如此强硬的一日,毕竟萧瑾是学士府的嫡女,她还不敢公然和萧瑾吵嚷起来,只是嘟囔着“我不过是为了姐儿好才说了两句的,姐儿倒有十句话来排揎我。”
刁仆欺主!
萧瑾刚要沈下脸,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又生生露出笑容来,看得周妈妈心中打鼓“我想起来了,周妈妈原是陈姨娘屋中的人。想来陈姨娘原是好意,特意派了妈妈来照看我们姐弟。”
听萧瑾提到陈姨娘,周妈妈还以为她回转过来。萧瑾素来是怕得紧陈姨娘,周妈妈想着她这是伏软了,于是放下心来,得意的笑道“这是自然。”
哪知下一刻萧瑾似笑非笑的几句话让她招架不来“哦,这么说是姨娘叮嘱妈妈,我们这里要什么都是一概驳回?这要传出去可就不大中听了,外人要怎么说陈姨娘?”
“学士府的主母才死,姨娘就派了人来作践嫡女?”
周妈妈听萧瑾的话不好,脸皮瞬间涨的紫红。她原是陈姨娘派来借着照看萧瑾姐弟二人之名来,监视上房的事务。陈姨娘生了庶长子和三小姐,又是光禄寺典簿之女。罗氏一死,陈姨娘最有希望被扶正。所以周妈妈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差错,落人话柄。
她只得舍了老脸,低声下气的陪笑道“姐儿多心了,我没有那个意思。一时言语上不防头,混说话冲撞了姐儿,还请姐儿大人有大量,别计较才是。”
萧瑾只是不理她,仍旧叫浣月梳头。
直到浣月给她梳好了头,她才不紧不慢的看了一眼周妈妈,唇边荡出一抹笑“既然妈妈觉得我说的有理,我先给妈妈道个生受,劳烦妈妈亲自去厨房给我端这碗蛋羹,方不负姨娘待我们之心。”
周妈妈又是气恼又是愤恨,只是不敢露出半分,低声应道“应该的,应该的。”说完,她转身就想离开这个让她没脸的地方。
“等等——”
萧瑾又叫了她一声,她只有堆着满脸的笑转过身来,“姐儿还有事?”
只见萧瑾盈盈的站起来,走到她跟前,用不大但屋中人却都能听到的声音微笑道“妈妈是个明白人,就这样和和气气的好多着呢,妈妈说是也不是?”
周妈妈心里恨极萧瑾,却不得不硬生生挤出笑容来,比哭还要难看。
“姐儿说得是,我记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