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哥儿看着手中的银枪,只觉得胸口的血渐渐沸腾起来。漠北人攻破凉州时,他身在长陵,被父兄送到舅家,身为男儿却要与妇孺一起。他自小便在凉州城楼上目送父兄们出征,只想着有朝一日也能与他们同去。俞家男子从来都是‘男儿要当死于边野,以马革裹尸还葬耳’,如今,终于能回去了!
至于……
薛家商号在凉州亦有分号。去年虽然歉收,但凉州城的冬天并未出现饥荒,全因有薛家商铺带头设了粥棚。听说薛府的生意大多都是由薛家二房在打理,所以……肯定还能再见的。不过走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才行。
“阿姐,这几天你是怎么了?”薛锦绣终于后知后觉的发现薛锦颜有些不对劲了。如果说之前还是因骑马吓着了,可这都过去七八天,不可能还吓着吧!
薛锦颜看着窗外的绿竹,喃喃道:“我想去见见俞姐姐,可冯府的人说她病了,需要静养……”
“等她病好了再去一样啊,有什么急事吗?”薛锦绣颇为纳闷。
“啊……没,没有。”薛锦颜连忙笑了笑:“还是那次骑马啊,她的帕子掉在咱们的庄子里了,想着给她送回去,免得她挂心。”
“挂心?就一条帕子?”薛锦绣越发疑惑,“既如此,便让巧月送过去不就行了。”
“哎,亲自送去显得有诚意。”薛锦颜觉得自己越说越乱,干脆起了身,“阿秀,你不是还要去学规矩么,现在都什么时辰了,再不去,阿蓉可要等久了!”
薛锦绣见她发了脾气,也不去扰她,打趣道:“知道啦!阿姐你就是规矩大!哼!”说完,连忙带着丫鬟溜了。
冯府要迁家的消息还没有传出,可叶莫辞要离开长陵城的事儿却已经传到了薛府耳中。秦氏吓得连忙跑到了孔氏那里,哭的煞是伤心:“老夫人,您说这是什么事儿啊!他们才成亲多久呀,连四个月都还不到,姑爷怎么就挑在这个时候走的呢?!阿瑜,阿瑜要怎么办呀!”
闵氏幸灾乐祸地看着她:“嫂子,这话您说的可欠妥当了。姑爷去梁大将军那里可是奉了圣旨的,难道要让姑爷为了阿瑜抗旨不成?嫂子您也别太着急,姑爷如此有出息,想来过不了多久阿瑜都能封上诰命呢,这可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呀!”
秦氏冷目看着她,也不管什么妯娌之情了,当即嚷道:“合着不是你闺女,有你这么当人三婶的吗?!姑爷走了,阿瑜一个人留在叶府,指不定要受什么欺负呢。”
“哎哟哟,嫂子怎么越说越没谱了?阿瑜可是正儿八经的七少奶奶,怎么会受欺负呢。难不成,阿瑜离了姑爷就不能活了。姑爷不在,帮着姑爷伺候婆母,照顾家事,这才是正理。”
秦氏不欲与她多费口舌,只顾与孔氏道:“姑爷这一走也不知要多少时日,阿瑜她……她到现在还没身孕呢!”
孔氏终于微微抬了眸,扫视了一眼坐在两侧的媳妇们,又用手扇了扇香炉里的重香,这才道:“叶府那边来的人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姑爷这次去庆元城,是奉了朝廷的旨意,且不得带家眷。我知道你嫌你三弟妹的话说得直白些,可事实就是如此。如今阿瑜去不了,那跟在姑爷身边伺候的丫头就必须要让阿瑜选个放心的人。我想,不用我多说,你也知道该做些什么。至于身孕……他们如今还年轻,且姑爷并非长子,想来叶府也不会逼迫的太紧。”说罢,长长舒了口气,目光落在了秦氏身上,一字一句道:“切莫关心则乱。”
离了福寿堂,秦氏连忙回了院子。卫秋给她上了茶后便安静地站在一旁,秦氏看了她一眼,无力道:“你先下去。”
卫秋点了头,出门后便将门给带上了。屋里只留了孙妈妈一人伺候,她缓步走到秦氏身后,替她揉着太阳穴,轻声道:“夫人真是太辛苦了,偏着三房还专门与您作对!”
秦氏闭着眼:“不要跟那起子小人计较。如今姑爷要走了,快与我想个妥当的法子。”
孙妈妈勾起一声冷笑:“圣旨上说不许姑爷带家眷,可是伺候的人却还是可以带上的。想也知道,如今叶侯府里想爬上姑爷床的小妮子该有多少。大小姐随了夫人您,一向都是个慈悲心肠,如今怕是左右为难了。”
“我瞧过我那亲家母,是个不肯让儿子吃亏的,就算姑爷不带,肯定也会塞上几个丫头给他。与其让她挑了人送去,不如阿瑜先做了,一来人是掌控在她手里,二者也可以堵了她婆婆的嘴。”秦氏睁开眼,当即道,“当日陪嫁丫鬟里的那个海棠如何?”
“海棠是家生子,她爹娘老子如今还在咱们院子里做事,倒是个好人选。且那丫头是自小就服侍大小姐,还算可靠。”孙妈妈道。说到此处,见秦氏打算写了信让人带去给薛锦瑜,孙妈妈忙道:“可女人一旦有了孩子,难保她不会生出二心。恕小的说句不中听的,夫人您还记得王姨娘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