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锦绣疑惑地看了他一眼,见薛永年面色威严,往昔慈父的模样不见丝毫,赶紧老实地跪在铺垫上。
薛永年祭了一炷香,退到了一旁,对薛锦绣道:“我们薛府不是什么世家大族,比不得那些书香门第官宦人家,就连族谱也不过是你太爷爷那一辈才开始编纂的。”
薛锦绣抬头看着这空荡荡的家庙,高台上的香案供奉的牌位并不多。
“你太爷爷原本不过是西北的一个小商贩,走街串巷,将凉州的香料运到长陵来开了第一家香料铺子。经过三代人才有了今天的薛府和顺堂。上天太过眷顾薛府,三代之后,薛氏富甲天下。为商不仁,为了经营薛府商号,为父也做过很多龌龊之事,商号不能断送在我的手里。如今你高嫁柱国将军府,想来是上天眷顾薛府。都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但爹爹还是望你能牢记,你始终都是姓薛!”
“女儿明白。”薛锦绣静静回道。
离开了家庙,薛锦绣回头望着还在袅袅檀香中伫立的薛永年,很是不舍。她的爹爹,一辈子都在为了整个薛氏而谋划着。
薛府之富是藏不起来了,若无强权庇佑,薛氏只是那些达官贵人眼中的一块肥肉。薛锦绣长叹一口气,当初老夫人不得已将薛府密室的钥匙交给她,薛锦绣知道这件事,薛永年并未对薛家大爷透露出只言片语。薛府之前两代人的财富,全部落在了二房手中,而今天薛永年从中分出了三成给薛锦绣当陪嫁。而这份陪嫁,除了他们父女二人,谁也不知道。薛锦绣拿到三成后,便对着祖宗牌位发誓,彻底忘记密室之事。想来薛永年也会将密室中的金银悄悄换个地方藏起来。
商者如狡兔,狡兔有三窟,薛锦绣知道这是在为薛府后人留下的最后一条退路。若真一天因薛氏之富招来祸端,这笔隐藏的金银,是东山再起的资本。
她不希望自己是强权眼中的一块肥肉,她是薛家的女儿,这么多年,她在薛永年的默许下经营着薛家商号,她对这里有感情,她不敢想象沈万三的倒霉劲会在薛氏身上发生。不过薛氏比沈万三幸运,毕竟薛氏有个女儿高嫁了。
去家庙的事薛锦绣将它藏在心底的最深处,不再去触碰。
今年冬天又是一个寒冬,虽说瑞雪兆丰年,但长陵还是比往年要冷清些,毕竟朝廷还在打仗呢。
俞府到是还能抽空从凉州运来了彩礼,硬是堆满了一整个院子。各色锦缎每样一百零八匹,金簪子龙凤镯子每样各十八对,玉如意二十八对,足金的算盘十八个,白银五千两,黄金一千二百两,另还有两头长得肥肥的大雁,亏得它们从凉州运到长陵还能存活的如此健康。各色喜饼茶饼三牲四季果子不计其数。薛锦绣看着那些东西,突然觉得比起薛府,柱国将军府的一些做法也挺暴发户的。这么远的路程,平安送到,也只能是手里握着佑威军的柱国将军敢这么大摇大摆了。
薛金秀不由叹口气:“以前啊,我总希望有个人能与我心心相印。懂我笑容后的悲伤,懂我沉默时的愤怒,能够看到我心中的想法。两个人白头偕老,心有灵犀。”
“这样真好。”连翘看着俞府送来的彩礼一直笑得合不拢嘴。
薛锦绣朝天白了一眼:“可现在我才知道这些话纯属废话!”
“啊?为什么啊?”连翘一脸纳闷。
薛锦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拍拍她的肩:“你还是太年轻了。”
——等你有了私房钱后就不会这么想了……
随着彩礼一道打包前来的还有俞瑞安……
依着常理,下了彩礼后十五天后便是大婚。但由于新郎新娘一个住在凉州,一个住在长陵,中间隔了大半个月的路程,所以俞瑞安必须提前过来迎亲。正巧佑威军打了个胜仗,俞瑞安特地被批了所谓的婚假。不然他们的婚事大约会拖到明年开春。
这边俞瑞安的婚事紧锣密鼓的办着,那边西北狼们也不甘寂寞,他们底气足,但在连吃了佑威军两场败仗后,到底也安分些了。于是,俞瑞安也终于能抽空去结个婚了……
薛锦绣只要想到这一点,都替自己感到悲哀,说出来都是心酸泪啊!
离大婚还剩十五天时,薛锦绣开始试穿自己的嫁衣,反复练习着那日应当注意的规矩。顺带向宋玉讨了几张女子养颜的方子。不要问她为什么知道宋玉会懂这些,直觉告诉她,就算宋玉以前不懂,来到薛府后也会主动让自己懂……
离大婚还剩十三天时,南边江陵传来了叛军的消息。如今正是农闲,征了劳力去修帝陵,那些人似乎在向西南侯致敬,也举了大旗,朝廷派了庆元大营过去,听说领军的是叶莫辞。此时薛锦绣的正在薛府里美容养颜,锻炼身体。
离大婚还剩十天时,薛锦绣突然很想见见俞瑞安。可惜纵然俞瑞安现在在长陵,但直到大婚当日,他们都不得见面。那一天薛锦绣脾气很暴躁,规矩也没练了,美容养颜粥也不喝了。那一天……西南侯又出幺蛾子了。
朝中小人,四海不宁,天下大业,清君侧,定国本,此不世之业也!——西南侯这次举出清君侧的大旗,他不玩反叛了,打算走勤王路线。此时薛锦绣正在绣荷包,一个不留神,把鸳鸯绣成了企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