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她的人生观念里,还有另外一种想法,那便是:错,不累及无辜之人。
王氏没犯着她,她自然也不会多加为难。可今日对方做出的这个举动,显然是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段天谌抚摸着她的发顶,柔声道:“若若,你好好想想看,王氏真是无辜的吗?这个世上,善恶之间也就一条线,跨出一步便是两重天。就算你此刻看着王氏与此事并无瓜葛,可背后那千丝万缕的关系,谁又能说得清楚?在诸多算计里,谁和谁之间都不是绝对的清白无牵连的。再者,王氏没有教导好柳妍菁,本来就是她的错,她去承担这样的结果,也算是理所应当。你要知道,在利益面前,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如果可以,我倒宁愿你把那份仁慈留给你在乎的人,而对敌人多几分残忍。”
顾惜若闻言,忙低下头,静心思考其中的关联。
段天谌也不打扰她,舒舒服服的靠在板壁上,盯着那张不断变幻着神色的小脸,出神。
他不担心,顾惜若会想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他这个小妻子,爱恨分明,不会一味的去做善人,也始终都会坚守着她的原则和底线。
正如段天谌所想的,顾惜若的确爱恨分明,尤其是经过他那么一番“教导”之后,想通其中的关系,也是片刻之间的事情。
但见她抬起头,神采奕奕的看着段天谌,黑亮的眸子里,灰败和黯淡已经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一如既往的璀璨和明媚。
段天谌看得有些痴了,连忙伸手捂住她的双眼,并将她的小脑袋按在胸前,不说话,也不见有什么动作。
许是这一刻的气氛过于温馨美好,顾惜若也难得的没有动来动去,静静的埋首于他胸前,闭上眼睛,聆听着耳畔那强劲有力的心跳声,一下一下,和着那有规律的节拍。
车外,弯月高悬,月光如水,洒下一片如水似纱般的平静与祥和。
“乒乒乓乓——”
此时,凤仪宫内,忽然传出一阵瓷器破碎的刺耳声响,惊得宫外枝头小憩的鸟雀纷纷扑棱着翅膀,飞向高空。
柳朔存捋着山羊须,看着乱丢瓷器的人,忍不住出声呵斥道:“够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这些无用的事情!有这些闲功夫,倒不如多去想想,有什么法子能够挽回今日的损失的!”
皇后闻言,却是忍不住冷笑起来,手指着殿门,怒不可遏道:“挽回挽回!你现在就知道跟本宫说挽回!早干嘛去了?当初是谁跟本宫说,玉府小姐那事儿,绝对是万无一失的?”
柳朔存被她这么一指责,整张脸顿时板了起来,隐隐呈现出一股愠色,随即反驳道:“你以为事情出现这样的意外,又是我希望看到的?若不是顾惜若出现,那玉静瑜就是暝儿的人了,何至于弄到如今这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的地步?这一切,还不是拜顾惜若所赐……”
皇后也快速的反应过来,想到所有的不顺利皆是与顾惜若那小贱人有关,眼里的杀意却是突然涌上眼瞳。
两人对看了一眼,均从彼此的目光中看出了各自的决定。
只是,此次这个决定,却是出人意料的一致。
彼此心意都已经清楚,也不必再多说什么,柳朔存刚要退出去时,却又被皇后叫住,“你回去好生安抚下那个女人,今日毕竟是她受了委屈,若是让彼此心生了嫌隙,那可就得不偿失了。再怎么说,太尉府那一股助力,有,总比没有要好很多。”
“府内的事情,我自己会掂量清楚,”柳朔存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继而别有意味道,“倒是你,多跟尧王爷说说,别总是那副温和无害的模样。若我所料不差,谌王是不打算伪装下去了,让他早点做好心理准备。还有,我看他似乎对顾惜若……”
“这不可能!”皇后不待他说完,直接冷声喝道,“这样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柳朔存见她不听,眉心顿时皱成了疙瘩,不悦道:“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不过,在我看来,顾惜若也就是一根长得独特新鲜点的草而已。只要他过尽千帆,还会留恋那一根狗尾巴草?而且,那个苏紫烟柔柔弱弱的,哪里是个能伺候人的模样?有些事情,该准备的还是赶紧准备吧!也好趁此试探下尧王爷的心思,早做打算。”
皇后虽然有些不喜他这样的态度和语气,可是终究是涉及到她的唯一儿子,却也只能是不情不愿的应了下来,估摸着回头再寻些法子,将这些事情给落实下来。
柳朔存出宫之后,并没有立即回府,而是思考了好一番之后,直接转道,去了尧王府。
开门的奴才将他迎到了正厅后,才急急忙忙的去书房通秉。
路上遇到夜行的苏紫烟,连忙哈腰见礼:“奴才见过王妃。”
“嗯,”苏紫烟淡淡扫了他一眼,道,“这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