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外之意,便是你不追究我的责任,谌王也不会轻易就此揭过的。
语毕,他淡淡扫了眼跪着的官员,昂首挺胸,脚步稳健的跟了上去。
可最后半句话,落在明哲等人的耳中,自然被当成了另一种挑衅。
“大人,您看,这可如何是好?万一谌王……”
一人瞥了眼晋海昀那高大的背影,偷偷的挪动了下身子,凑到明哲的身边,有些担忧,也有些无奈。
“你慌什么?”明哲回头,剜了那人一眼,眼里划过一丝阴鹜,“且让晋海昀那小子逍遥着,不出几日,本官定会让他悔不当初。”
走到下榻的院落后,段天谌便吩咐随行之人前去休息,只留下了晋海昀一人。
甫一坐下,他连茶都没来得及喝上一口,便开口问道:“晋副将,跟本王说说,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引发了这么严重的百姓暴乱?”
一旁,顾惜若飘过去一个鄙夷的眼神:连原因都没问清楚,就能够直接将岐城总督罚跪了,还真是够牛逼的。
若明哲知道了,指不定会怎么凶猛的吐血呢!
段天谌回以她一个明媚的微笑,剑眉也微微扬起,那模样,似乎在说,那封书信,你我都是看过的。难道你老眼昏花,还看不清楚上面的字了?
顾惜若抓起桌上的梨,狠狠的砸了过去。
你才老眼昏花,你全家都老眼昏花!
段天谌轻巧的接住那只梨,放在手上掂了掂,抬眸看到晋海昀怔愣不解的神情时,很好心情的解释道:“王妃玩心重,晋副将直接忽略便可。如今,还是跟本王说说其中的关联吧。”
晋海昀也自知逾矩,连忙垂首躬身,恭敬回道:“启禀王爷,说起百姓暴乱的原因,其实是挺复杂的。可据末将了解,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因为城北的瘟疫。”
瘟疫?
段天谌脸色凝重了起来,就连顾惜若都坐直了身子,不敢置信的望着晋海昀,抢先开口:“你在开玩笑吧?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瘟疫了?再者说了,若真是有瘟疫,明总督总不至于没有举措,你又何至于冒着风险,派人快马加鞭的给王爷传信?”
段天谌挑了挑眉,想着他的小妻子有时候是挺迷糊的,却不曾想到,脑子竟然转得如此灵光,直接把他的疑惑问出来了。
只是,他终究是在官场上混过的人,在后一个问题上,显然比顾惜若想得深入许多,“本王倒是很好奇,明总督是以何种方式去处理了这次的瘟疫事件,从而惹得百姓怨愤,引发了如此暴乱。”
晋海昀眼里划过一丝诧异,但一想到那些人对这个男人的评价,倒也觉得不足为奇,字斟句酌道:“回王爷,明总督在确认瘟疫的那一刻,便派官衙里的人立即筑了一道围墙,不管城北居民有没有染上瘟疫,直接将人尽数困在了里面,并命人在围墙之外日夜守候着,若是有人从里面爬出来,便就地……活埋!”
顾惜若闻言,连忙从椅子上蹭地跳了起来,满脸均是震惊之色。
她紧紧的盯着晋海昀,待发现他神色悲戚,双手紧握成拳时,心中一动,忍不住开口问道:“你在城北有亲人?”
晋海昀身子一僵,随即低下头,膝盖一弯便直直跪在了地上,双手趴伏在地,以最卑微的姿势面向段天谌和顾惜若,一字一顿道:“回王妃,末将的家,便在那堵围墙里面。”
顾惜若张扬的小眉毛顿时耷拉下来,神色僵硬了下,边暗骂自己粗神经,边将视线投向神色凝重的段天谌,内心里透露着一丝挣扎。
她知道,若是按照她以往的性子,听到此类事件,绝对会二话不说带齐人马就把那所谓的“围墙”给拆了,肯定也不会去考虑到其他的后果。
只是,现在她不能这么做,尤其是在看到段天谌那深沉莫辨的脸色时,忽然觉得事情并不像她所想的那么简单。
就算她不能出点力帮点忙,也不能成为段天谌的拖累,说出一些不中肯的话,从而导致他因顾及到自己的意见而束手束脚的。
“晋副将,此事,本王自有思量。你先退下吧。”段天谌站起身,伸手掸了掸自己的锦袍,声音依旧是一如既往的轻淡无痕,教人听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晋海昀趴伏在地上的身子僵了僵,暗自苦笑了声,随即利落的起身,拱了拱手后,便退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