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摄政王府的后园内,多见凉亭水榭,曲水假山,很难想象,这样冷酷的一个男人竟然会对江南水乡的建筑风格情有独钟。
不管是那移步换景的轩窗复廊,还是曲径通幽的竹林小径,都常出现在西齐的江南水乡之中。
“你果真不简单,被宏王打成那样也能全身而退。”楚睿辰的声音慢慢响起。
叶苼这才将目光重新落在了他的身上,见他并未看自己,那话中意思也并非是在询问自己什么,便闭口不语。
男人五指将半个馒头碾碎,全部洒入池水之中,一时间锦鲤纷繁跳跃,发出啪啪啪戏水之声。
他长身而立,行至叶苼面前,一手勾起她的下巴,深邃的目光直直望进这女子平静如水的眸中。
“不过本王更没想到的是,你居然还能和江凤牵扯上。”
江凤?脑海中迸出这个并不算陌生的名字,不消片刻,叶苼就恍然大悟。
江凤,那个将她从小楼中扔出来的男人是江凤?
是了,试问这普天之下,有这般手笔的男人不是第一首富是谁?
大雍江家世代商贾,五国之间都有贸易,在各国累积的财富堪比国库,作为西齐政客官员所要拉拢仰仗的对象,江凤这个名字对那时候的叶苼来说,也并不陌生。
叶苼微微一笑,“王爷有什么好惊讶的,纵然我再不简单,不也没逃出王爷的手掌心吗。”
男人捏她下巴的手不自觉的加重了几分力道,却见她笑容不变,眸光清澈如常,他便又道:“你一个奴隶没有文牒民籍,如何活命?倒不如就留在本王的掌心之内。”
“王爷应该不会留无用之人,王爷留我,意欲何为不妨直说,也让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留着看你还能演出哪些好戏,这个回答你可满意?”
男人漠然说完,直接将她的下巴甩开,负手离开。
叶苼抬手,揉了揉有些酸疼的下巴,她笑了起来,果然位高权重之人都不喜欢别人质问他什么道理。
“叶苼姑娘是吗?”
耳边响起一个轻盈盈的声音,叶苼抬眼就看到一个妙人儿正微笑着站在自己的面前。
女子二十多岁的年纪,梳着斜垂髻,面如皎月,眉眼弯弯,温和可人。
她对着一脸茫然的叶苼说道:“请随我来。”
叶苼这才点头应了,心中自嘲,还是逃不了为奴为婢的命运,可能是她前世享尽福泽,今世来还了吧。
摄政王楚睿辰虽说早已过了加冠之龄,但这么多年以来,他的府上从未娶过王妃侍妾,冷清的有点过分,所以庭园布置也不似宏王府上那么讲究。
叶苼很容易的就住进了一间宽敞的两进厢房之内,整洁的桌椅书案,精致的雕花闺床,都比在宏王府时的大通铺好的太多。
“我叫画屏,主子给的名,没有姓。”画屏一边笑盈盈的说着,亲自动手,为她铺着床上被褥。
“红烛秋光冷画屏,轻罗小扇扑流萤……”想到这句诗来,叶苼随口吟了出来。
画屏手上动作一滞,苦笑出声“本还有个叫流萤的丫头,但她已经不在了,姑娘是聪明人,日后莫在主子面前提这诗这名就是了。”
任何一个不能被提起的名字背后必然有一段不为人知的秘密,而且还刻骨铭心,叶苼点头表示了然。
画屏便又笑吟吟道:“主子就住在前头,平日里倒没什么麻烦事,不常使唤人,你日后的活计也轻松些。”
叶苼这才明白过来,感情自己还真就莫名其妙的的给楚睿辰当上了贴身的丫头,这就是他救自己活命的原因?
那这原因也未免太简单了吧?
画屏将她安顿好,为她请了大夫看伤,给她准备了饭菜,让她吃过之后好好休息。
直到躺在床上,叶苼才觉得自己是真的安顿下来了,好像这几天一直在奔波亡命,终于有了倚仗和依靠,她也终于可以闭上眼睛好好睡一觉了。
这一觉睡了多久她不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是被外头的脚步声惊醒的。
她睁开眼睛,夜幕黑沉,却能透过纱窗看到人影惶惶提着灯笼脚步匆匆。
她披衣而起,走出门去,只见府中众人簇拥着一脚步踉跄的男子向寝室走去。
她一眼就看到了被笼在灯罩内的昏黄烛光映在了男人的脸上,男人刚毅的面庞卸下了平日里的冷漠,却是醉意朦胧。
喝醉了吗?叶苼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两步。
追云正架着那大雍摄政王的一只胳膊,画屏也将他小心翼翼的扶着。
忽然,冷不防的,那楚睿辰忽的抬起头来,侧头向叶苼的方向看去。
后者一愣,紧了紧外面罩着的一件宽衣。
楚睿辰微微抬手,追云与画屏对视一眼,将他松开,周围提着灯笼的众人也很是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