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涟的血果然流得慢了些,但仍是汩汩而出,不一会儿就流了一大滩,让人见了触目惊心。
史可法和孙传庭都是进士出身,平日严格尊奉“君子远庖厨”的圣人之训,连杀鸡都没见过,哪里受得了这种视觉上的刺激,纷纷转过身去,不忍再看。
即使是武林出身,杀起人来毫不手软的蕊儿,也觉得心中发颤。这救人比杀人更难百倍,她虽自幼习武,对常见的跌打损伤也有些办法,但这截肢手术又何曾见过,一时紧张得手心都攥出汗来。
平时楚楚可怜的包玉怜,此刻却是这些人中最勇敢的人。只见她运指如飞,用烧炙过的金针穿上缝衣用的棉线,将那不断涌血的股动脉血管细细地结扎起来。之后,再用那把精致的小钢锯,一点一点地将杨涟的大腿骨锯断。
听着那钢锯锉骨的声音,朱由检心惊胆战,豆大的冷汗不断地从额头冒出,再滴落到楼板上。
忽听“咔嚓”一声脆响,杨涟的腿骨已经完全断开,脱离身体的残肢掉到朱由检的眼前。因为在诏狱中早被打得稀烂,残肢上根本没有多少血肉,仿佛刚刚剔过一般,露着白森森的骨头茬子。
朱由检终于再也忍不住,胃里一阵翻腾,猛地一张大嘴,哇哇大吐起来。
包玉怜却毫不分神,用纱布将截肢的断面一层又一层地紧紧包裹住,直到不再往外渗血为止。
朱由检吐了一阵,刚刚缓过点神来,包玉怜即冷冷地道:“王爷,吐完了没有?后面还有三条腿!”
众人忙了一夜,直到寅时三刻,才将杨涟和左光斗的截肢手术圆满结束。
包玉怜此时疲惫至极,刚刚说了一句:“两位大人又流了不少血,不知道能不能挺得过来…”就突然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朱由检大惊失色,忙将包玉怜抱在怀中,焦急地呼唤:“玉怜小姐!玉怜小姐!”
蕊儿也挣扎着走了过来,探了探包玉怜的鼻息,宽慰朱由检道:“王爷,玉怜小姐没有大碍,只是这几日从蕊儿受伤开始,就一直日夜劳,昨夜又耗神过甚,暂时昏厥了。只要让她好好地睡上一觉,自然就恢复了。”
朱由检心疼地望着包玉怜,见她紧蹙双眉,面色苍白,顿时大生爱怜之意。他一把将她横着抱起,走进隔壁的卧房,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又给她严严实实地盖上了一床棉被,只露出俊俏的小脸。
蕊儿悄无声息地跟了进来,将头靠在朱由检的肩上,幽幽地道:“王爷,你还没有这样抱过人家呢!”
朱由检吓了一跳,赶紧涎着脸解释道:“事急从权,我这不是怕这个唯一的医生也病倒了么。她要是真病了,你和那六个病人可怎么办!你可不要多心啊,嘿嘿嘿嘿。”
“不要忘了,王爷您也是个病人啊!”蕊儿此刻心情大好,故意开玩笑道,“昨夜,玉怜小姐没顾得上给您金针过穴,可见王爷身上的毒已经缓解了不少。蕊儿想着,玉怜小姐也算与王爷有过肌肤之亲了,王爷何不把她收了,也做个王妃呢?”
“这个…”朱由检不好意思地傻笑道,“蕊儿别逗为夫了,我可真没这个意思,再说人家玉怜小姐还不愿意呢,嘿嘿嘿嘿…”
“你当我是傻子,看不出来?”蕊儿鄙夷地道,“玉怜小姐身世可怜,与王爷既有了一番际遇,早就对王爷芳心暗许。至于王爷,您那点花花肠子,蕊儿早看得一清二楚!若不是有剧毒在身,恐怕王爷早就对玉怜小姐下手了!说不定,连那梅兰竹菊四姐妹,还有伊伊,也都得让您给收了!”
朱由检见自己的心事被蕊儿一语道破,老脸顿时涨得通红。
蕊儿见了朱由检尴尬的样子,突然促狭地笑道:“好了王爷,蕊儿不过与你开几句玩笑罢了,看把你给紧张的,汗都冒出来了!蕊儿又不是妒妇,您贵为信王,多立几个妃子也是应该的!只是…”
“只是什么?”朱由检见蕊儿说到这里,突然飞红了脸颊,也不禁情意大动,将她一把揽入怀中。
“只是…待王爷病好之后,一定要…一定要先与蕊儿同房!”蕊儿鼓足勇气,终于说了出来,声音却是细如蚊吟。
面对这近乎裸的,朱由检早将身上的剧毒抛到了九霄云外,紧紧地搂着蕊儿,喘着粗气道:“我已经好了…你竟敢讥讽本王好色,好,本王现在就重重责罚你!”
蕊儿惊慌地一边躲闪朱由检的狼吻,一边小声道:“王爷,玉怜姐姐还在这里呢!”
朱由检却不管不顾地继续发动进攻,终于印上了蕊儿那滚烫的樱唇。
蕊儿嘴唇遭袭,全身如遭电击,再无半分力气,软软地倒在朱由检的怀中。
就在这个关键的时刻,隔壁传来史可法的惊喜叫声:“殿下,恩师醒转了!”
蕊儿一惊,马上恢复了理智,轻轻将朱由检推开。
朱由检也只好尴尬地整了整衣衫,口中应道:“来了来了!”心中却忍不住大骂:“史可法,你大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