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小时前,赛事组委会中央观测室。
“修正值上升了?”
大表哥坐在大屏幕后面的椅子上,仰头凝视着面前那一大堆除了专业人士之外其他人根本连毛线都看不懂的数据:“听上去不是好事儿啊。”
“如今看来虽然变化不大,只有百分之一左右,但问题就在于这百分之一来的不明不白,完全处于我们的预测范围之外。”
明日新闻的数据专家是一个表情死板的中年男人,说话的时候语气毫无起伏:“原因可能是多种多样的,有可能只是简单的蝴蝶效应,也有可能不是那么简单。”
“不能及时跟进进行修改么?”
“可以,但很麻烦。”
专家语气平静:“况且,这不是我们应该关心的问题。诸先生,你要明白——明日新闻作为一个中立的机构,本来就不应该搀和到东夏谱系和瀛洲谱系之间的事情里。到这个程度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第一次听到你们说这么有节操的话真得吓了我一跳啊。”大表哥似是有些惊奇地瞥了他们一眼,“总之,就是钱不够了要我们充值,对吧?”
专家没有说话。
大表哥再问:“我们给双倍行不行?”
专家尴尬地咳嗽起来,似有所动,可紧接着就看到大表哥摇头:“双倍太贵了,算了,我们给不起……还是这样吧。”
说着,他优哉游哉地靠在沙发上,将专家的续费提醒丢到了脑后。
“你们难道不担心那百分之一的变量从何而来么?”专家问,“放着不管的话,局势可能会飞速恶化。”
“当然担心啊,但这不是游戏么?”
大表哥反问:“哪里有稳赢不输的游戏啊,总要给对手翻盘的机会,对不对?”
“……第一次知道你们这么有竞技精神。”
饶是专家的严肃,表情也忍不住抽搐了一下:挂都开这么多了,还喊着要跟对手公平一战……大谱系的脸皮厚度果然不一般。
“竞技精神到说不上,赌徒精神倒是有一些。”
大表哥最后看了一眼屏幕,收回视线:“变化就变化呗,既然大家都已经买定离手,那就别搞什么骚操作,等着赌盅揭开的时候比点数算了。”
“不怕翻船?”
“本来就没船,哪里有什么船可翻呢?”
大表哥满不在意地摇头:“大浪来了,各凭本事,大浪过了,再看看谁在裸泳吧。”
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只有屏幕上,那百分之一的修正值迅速地攀升了起来。
邪马台的未知角落里,变化,在悄然酝酿。
半个小时后。
一尘不染的会客室内,红茶的香气自杯中袅袅升起。
“原来如此,制琴师么?”
骷髅听完了槐诗的话,缓缓颔首。
明明只是一具不会有什么表情的骷髅,可表情却让人感觉充满了失落:“我以为您会召开一场音乐会来着,真遗憾啊。”
“咳咳,实不相瞒……我只会大提琴,就算是开音乐会也拉不了多少曲目吧?”
槐诗无奈耸肩:“而且我的琴还坏了。”
“唔,琴的话,本馆有过一些收藏,都是总会委派下来的任务。不过这么多年了,一直在储藏室,还没有人来收,大概是忘了吧。”
骷髅沉吟片刻之后建议道:“以您的身份,进去挑两把也不是问题,其中不乏珍品呢。况且据您所说,你所使用的那一把琴也只不过是凡物而已吧?难以匹配您灾厄乐师的高贵身份……”
“虽然没有觉得这个身份高贵到哪里去,但琴还是不换为好。”
槐诗犹豫了许久,挠了挠头:“到现在为止,其实也有过很多次机会可以把琴换了,可是每次认真考虑的时候,最后都会放弃……怎么说呢,大家互相陪伴了这么多年,忽然换掉,就有种始乱终弃的感觉。”
骷髅沉默了许久,轻声叹息:“阁下是一位长情的人呐。”
说着,他撑着椅子缓缓起身,浑身关节不断嘎啦嘎啦地发出声音,晃晃悠悠地往前:“请跟我来,我记得四十年前有一位工匠路过时留下的媒介,我看看在哪儿……”
艺术馆内的空间出乎预料的大,似乎曾经是相当繁华的地方,只可惜不知道已经空置多久了,哪怕一尘不染,收拾的干净利落,可走在里面的时候就感觉空空荡荡。
只有脚步声回响。
映衬在遥远的地方不断传来的轰鸣和喧嚣,就感觉到越发冷清。
“真热闹啊。”
槐诗凝视着窗外云端升起的一道火柱,缓缓摇头,收回视线,继续跟在骷髅身后,随口问道:“请问你在这里工作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