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腐梦女王解除了束缚,彻底将群星号吞没的一瞬,无尽之海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隔着双螺旋的囚笼,所有人都看见了瀑布一般的粘稠噩梦从群星号之中喷涌而出。
那是腐梦在深渊中搜集、遴选了数百年梦魇精髓,无数灵魂在彷徨、痛苦、迷茫和破灭中所燃烧殆尽之后所存留的绝望神髓。
那是祂肢体的一部分。
每一部分都是如今的祂,如今的腐烂之梦所做出的延伸。
转瞬间,吞没了十一万名旅客,黑色的噩梦迅速的膨胀,蒸发,有一道道灰暗的雾气升起,将群星号的轮廓彻底覆盖。
充斥在双螺旋内的每一个角落中。
看上去就好像是一个被奇怪鸟笼囚禁起来的水晶球。
然后,静止不动。
不但没有选择了撕裂外层的束缚,而且好像根本不在乎外面究竟发生了一样,固步自封的将所有残存的力量都收缩在了一处。
黑暗的雾气迅速凝固起来。
好像内脏一样。
无数血管和眼眸的轮廓和色彩从其中浮现,刻骨的怨毒自那癫狂的眸中扩散,漠然的凝视着囚笼之外的争斗者。
不知为何,明明那样子如此的恐怖,却总是让人想起了在ICU中奄奄一息的垂死囚徒。
没有再负隅顽抗的力气,也无力抗衡降至的灭亡,只能用怨恨不甘的眼睛凝视着窗户外的美好世界。
诅咒这一切。
可很快,那一片凝固的梦魇开始疯狂的蠕动。
凄厉的鸣叫再度迸发。
如此刺耳。
就好像……消化不良一样。
有什么东西,在祂的胃里疯狂的躁动着……肆意妄为,几乎快要破腹而出!
“那是什么?”
双螺旋水晶之下,玛瑟斯凝视着翻涌的噩梦,旋即,恍然抬头,看向远方叶戈尔的投影:“天文会的后手么?”
“或许呢。”
叶戈尔回答,既没有微笑,也没有嘲弄
只是平静的告诉他:“面对敌人,总要有所准备,不是吗?”
“不愧是宣讲者,比传闻之中更难对付一些。”
玛瑟斯赞许颔首:“想必除了这种情况之外,你一定还有其他的准备吧?但其实根本无所谓……祂的死活,对于我们而言根本无关紧要。”
他轻蔑地撇了一眼脚下抽搐的噩梦,就好像那不是来自深渊的统治者,只不过是一块死猪肉而已:
“反正只不过是陷阱里的诱饵而已……少一块多一块又有什么大碍呢,对吧?”
伴随着他的话语,双螺旋密仪之下——万里无尽之海,骤然凝固。
那并非是来自于他的力量。
倒不如说,是某种威权的体现,某种——被铭刻在深渊中的定律,不容违背的力量降临在了此处。
瞬息间,一切惊涛骇浪尽数平息。
万里海面平滑如镜。
没错,此时此刻,无尽之海已经变成了一面巨大的镜子,漠然的映照着无数双螺旋之柱,乃至头顶代表着无尽深渊的天穹,以及那深空之中不断争斗的庞然大物。
莫名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领悟从所有人心中升起。
明明那一扇海洋之镜在脚下才对,可为何,却令人觉得有什么东西在里面俯瞰着自己呢?
紧接着,在晦暗的镜面之中,一个扭曲而森冷的阴影缓缓浮现。
就好像自深海中上浮那样。
镜界!
那是属于腐梦女王的威权才对,可此刻腐梦还在双螺旋密仪的囚禁之中,那么此刻开启镜界,从遥远的地狱中渐渐浮现的阴影又是属于谁?
“啊,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玛瑟斯摘下了帽子,露出满头斑驳的白发,好像在迎接着什么大人物降临一样,笑容愉快。
“不是很久之前,一些小说里都喜欢写,当群星归位的时候,就会有至上者从海中升起么?
如今群星号确实是已经来到了正确的位置了……”
伴随着他的话语,海洋之镜中,晦暗而狰狞的阴影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无穷尽的灰黑已经覆盖了触目所及的一切地方。
有什么东西要来了……
有什么东西……破海而出!
在轰鸣之中,恰似千万座海底的锋锐礁石在迅速的升起那样。一道道灰暗的色彩从镜界之中刺出,突破了深度的束缚之后,自世界的表层展露自身狰狞的面目。
那是……一棵树?
在镜面的映照之中,一颗枯朽而庞大的倒悬巨树展露出了自身的形象。
无数繁复而尖锐的枝杈歪歪斜斜的向着四周扩散而出,可是上面却没有任何一枚叶子和果实。
只有无数好像婴儿啼哭的声音回荡在枝杈之间。
好像无形的虫子爬行一样,钻进每个人的耳膜里,轻柔地拉扯着他们的魂魄和意志,蹂躏内脏和骨骼。
灌入脑髓。
那并非是语言,但毫无疑问是最直截了当的表达方式。任何一位父母在听到这样的哭声时,都应该能够立刻恍然大悟。
祂说:
——我饿了。
于是,双螺旋密仪中,凝固噩梦也剧烈地挣扎,颤抖了起来,发出凄厉的咆哮。
可是却无法突破面前的牢笼。
无法从这费劲心思攀上的列车中逃出。
再然后……镜界之中,倒悬巨树的庞大根系便好像活了那样,从镜面中延伸而出,轻柔灵巧地纠缠在了双螺旋的密仪之上。
直接,渗透进了其中——
双螺旋密仪的严密封锁此刻好像幻影一般当然无存。
只有无数的根系好像一双双婴儿的小手,抱住了噩梦,开始了甜蜜的吮吸。
哺乳时间到了,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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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一个扑食者被巴哈姆特的烈焰焚烧殆尽后,槐诗的身体已经膨胀到自己都难以想象的程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