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节 初恋的味道
2018-04-14 作者： 照见五蕴皆
第十五章 节 初恋的味道
言羽天性骨子里就很淘气，总是喜欢做些特别的事，所以很羡慕流浪汉可以过那种无拘无束自由流浪的生活。
日久生情，和流浪汉相处了一段时间，言羽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他了。
除了太极拳，流浪汉也教给言羽不少独门绝技或生活窍门。比如说起怎么样扒火车。
吹得兴起时，他还会情不自禁地唱上几句“爬上飞快的火车，像骑上奔驰的骏马”。
他还告诉言羽一个天大的秘密，就是不管是什么风景名胜，只要一大早进门，就都不用买票，即使稍晚点儿有人守门了，只要你说两句好话，他看你样貌朴实，多半也会同意放你进去上香或者采草药。言羽听了，非常吃惊，立刻就决定抽空对自己还没去过的成都各大景点去转转。
后来言羽果真如流浪汉所言早起去试过了，结果还真是如此，屡试不爽，全都不要钱，就这一点就为喜欢游玩的言羽省下了不少钱。
有时候天气很冷，言羽还邀请他去自己家里洗澡，而不要再去河里洗澡，没想到的是，流浪汉竟然拒绝了。
越是交流，言羽越是发现，流浪汉虽然外表有些脏，但却满腹经纶，学识渊博。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
言羽觉得流浪汉非常谦虚，甚至有时候谦虚得接近于卑微。
比如言羽，正处在疯狂阅读的时期，经常觉得自己已经读了不少书了，但是和阿望、田蓓、余乔等喜欢读书的同学相比，才发现他们的兴趣爱不同，虽然他们不读鲁迅、章太炎，但也读了很多很多自己从没读过的书。
而现在和流浪汉交流，才发现他说的太多太多书，自己更是闻所未闻，而他讲的很多事情，自己更是似懂非懂，比如他讲到自己学校“传道济民”的宗旨，让言羽感觉很吃惊，感觉不像是大学的口号，更像是自己看的武侠小说的口号。
流浪汉是湖南大学的高材生，湖南大学前身是宋朝四大著名书院之一的岳麓书院，距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
他还喜欢给言羽唱他的大学校歌，那种曲调听起来挺高昂，有气势，很像古代人吟诗：
“麓山巍巍，湘水泱泱，宏开学府，济济沧沧，承朱张之绪，取欧美之长，华与实兮并茂，兰与芷兮齐芳，楚材蔚起，奋志安壤。振我民族，扬我国光; 振我民族，扬我国光。”
。。。
流汉汉告诉言羽，这首歌是由中国著名音乐人、将西洋音乐传入中国第一人的萧有梅先生作曲，原湖南大学老校长、著名教育家胡庶华先生作词的。
后来言羽也有听过树德校歌，感觉也还不错，不过自己从来没唱过：
润物春风，滋苗时雨，融融锦水蜀山
芙蓉郭西，吟庭弦诵，意气风发少年
团结友善，勤劳果敢，广才成德为先
泛海航天，创新精进，韶光莫任等闲
振兴中华，服务人群，树德儿女炬火煌煌相递传
。。。
有一天聊到学习，流浪汉对言羽说：
“其实我们学校还不错，可惜我的专业选错了，不该去学中文啊。中国古文化太多了，根本学不完啊。不是吹牛，我这一辈子学到现在，已经四十多岁，马上就满五十了，但是我所学的啊，连中国古文化的十分之一都没到。”
言羽很惊讶，问道：“不可能哦，叔叔您懂这么多，还不到十分之一啊，您太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是一点儿都不谦虚的，十分之一都算多的了，有十分之一我已经很满足很得意了。不是吹牛，全中国随便喊几个研究生来啊，我考他们中国文学题，他们绝对不及格。好多大学生研究生的中文知识都少得可怜，我虽然才不到十分之一，但他们，那就更少了，他们是百分之一，千分之一，甚至千分之零点一！中国的文学太浩瀚太博大精深了，实在是学不完。”
“是吗，我觉得叔叔你懂的知识好多哦，还有你的五禽戏和太极拳也都练得好厉害，我觉得你简直是天才啊，生病了也能这么厉害。”
“不，我不是天才，我只是个庸才。只要用心，肯花点儿时间认真练习，每个人都可以学得像我这样的。”
“哪里，叔叔您又在谦虚了。”
“不是谦虚，我是说真的。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所以只说是庸才，不说是蠢才啊。我的确是不行，这个由不得我不服啊。人虽然没有高低贵贱，但是人的天性和悟性就是分三六九等啊，生来人的天资就是有差别的，所以要因人而异，不能什么都和别人比啊，要发挥自己的长处。谁有资质有天赋适合于学武，那都是天定的，好多武林世家的子弟，父母都是一代宗师，为啥他就是不行？那也是上天注定，学武的条件再好也没有用，他天生就不是学武的料，不管爸妈再怎么教，他再努力，那也是怎么练也没有用，永远到不了很高的高度，是没办法再精进的。”
言羽联想到自己读的武侠小说，心里不禁想：“嗯，有道理，人世间真的就是有天才啊，我是最相信不过的了，小说里面古代那些武林高手选徒弟，大街上那么多人在走，为啥子他一眼就看得出来？肯定是有天赋异禀的人啊。”
流浪汉又接着说到：“现在还不是一样的啊，有好多大学生，人家父母都是农民，斗大的字都认不得一个，娃娃自己读书，家里根本莫得人教，有啥子条件嘛？ 还不是跟学校的所有同学一起学，为啥子人家就能够学得那么好？”
言羽心中想到自己外班的好朋友万敏，忙说：“就是就是，我也有个同学，父母都是工人，根本没读书，字都不怎么认，他们的娃娃可聪明了，数学经常拿奖，连我都比不过。我的小学班主任老师说我在诗词歌赋方面有天赋，要我以后好好学习语文。我想长大以后像叔叔一样，也能学到中华古文化的十分之一就好。”
“嗯，你要有信心，只要用心，你一定会写出好作品的。不过人生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有些人有些方面就是比你厉害。比如我有个同学，以前读书的时候，真是随便哪一门啊，样样都比我好，不管怎么努力我都赶不上他，那才真是个人才啊，是天才，可惜后来文革被革死了，他那一手字啊，真的是写得叫绝哦。
“唉，一个人有一个人的命，我得了癌症，命入膏肓，却命不该绝，这些年四处游荡，反而又活了许多年。而在我们村上，以前有个农民很喜欢赌，经常输，后来好不容易赢了一回，把地主的一块土地给赢过来了，只有那么高兴了。结果没想到不到半年，居然就土改了，原来的地主变成了农民，原来的农民变成了地主，结果他地租都还没收过一次，就被当地主枪毙了。唉，他简直就是命头没有啊，遇到革命这种事，说死就死，哪儿跑得脱嘛.
“说到革命，我觉得以前文化大革命的好多事都做得不对，有些事情只有那么荒谬了。比如说搞政治运动抓右派，每个单位下指标，我有个朋友叫王浩，他们单位下了二十个，你说一个小单位，右派哪可能有那么多嘛，怎么能这样下指标呢，下了指标完不成，怎么办？ 结果你猜咋个的，王浩条件好，又是大学生，又是党员，他想到单位有困难，自己要带头想办法解决嘛，于是就主动写申请，要求批准自己为右派，为组织减少名额。组织还专门召开会议讨论，最后当然就批准了。你看好笑人，为了抓右派，组织还开会批准党员去当右派。这个都还不算啥子，到后来更惨，结果整风运动越搞越烈， 王浩不断遭批斗，后来性质就发生转变了，就演变成了真正的右派了，他说当初是为了党的利益去当的右派，有哪个哪个可以作证，结果到时候却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他说句公道话。他反而被冠以蓄意诬陷、阴谋破坏党的声誉等更多更重的罪名，结果最后被弄成残废，没等到平反就死了。”
可能是说到伤心处，流浪汉突然有些哽咽，而言羽那时还很小，很多事情听得似懂非懂，也塔不上什么话，后来流浪汉就没继续说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流浪汉忽然就消失了，不知道什么原因就自己走了，也没给言羽道个别什么的。
言羽在河边荒地附近找了很多天，也再没有见到他，从此再没了他的消息。只不知他后来癌症好了没有，是否半途病发而客死异乡, 或者当真能游遍祖国大好山河，最后思乡了才回家过上幸福生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神秘的流浪汉其实是言羽的太极启蒙老师，可惜言羽小时愚驽，直到师尊消失，也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名字，总是叫他做“叔叔”，长大之后，颇为懊悔，却已无可挽回。
小时候言羽有大舌头，口齿不灵，话都说不清楚，后来却渐渐变得伶牙俐齿，能言善辨，不过更多仅限于男同学，对女同学却会感到紧张，害羞，不怎么敢说话。
言羽因为读了很多书，有很多事情，明明心里知道，但是望着女同学，特别是像田蓓一类特别漂亮的女同学，就完全会脑子短路，不知道怎么说。明明心里知识，就是嘴里不知道该怎么讲。所以有时候言羽感觉自己不但不是天才，相反还是一个白痴。
而同学阿望就不这样，在女孩子面前更加妙语连珠，能说会道。
而且言羽也发现，同样是读书，同样是讨论历史人物或军事战役，阿望懂事得特别早，对男女之事总有特别的偏好，总会特别地关注：
比如同样说丘吉尔，言羽更看重他的政治家、作家和历史学家的身份，更关注他关于二战的言论。
而阿望却给他讲丘吉尔的其它绯闻轶事，比如说他暗恋的女老师会亲吻第一名的学生。丘吉尔也上去想老师亲他。老师却说，我只奖励最优秀的学生。
后来丘吉尔为了老师的吻，虽然发奋图强，最终当了英国首相，成为英国最传奇的首相。
学校里还有一个同学叫杨武，家里很富有，经常大把大把地花钱，常把一句话挂在嘴边：“从小到大，我就没尝过缺钱的滋味。”
这天，杨武又在向大家炫耀自己家是如何如何有钱，杨武说：“我爸说过，什么叫富有？那就是不管是谁，你手里拿的身上有的，只要我想要，就都是我的。”
另一个很喜欢读书的同学郑浩听了，却哈哈大笑，反驳他说：“那你永远都算不上富有，因为别的不说，只说我聪明的头脑就是你想要但是永远也得不到的东西，无论你多有钱，你永远也不会像我一样聪明。”
言羽听了，觉得郑浩说得真是痛快，不由得想到了那个流浪汉叔叔。
是啊，穷又如何，穷当如何？流浪汉虽然一文不名，却是那样的快乐，有钱人那么多，可是能像流浪汉一般快乐的有几个？
于是言羽也对杨武说：“一辈子没尝过缺钱的滋味，那是你的悲哀，你连砍价都不会，经常被外面的商贩骗，有时候同学骗了你，吃你的喝你的，背地里还觉得你很傻。同样的100元，普通的同学都知道它的价值，可以用它做很多有益的事，可到了你手里，却根本不知道应该如何花才算是有意义，到头来不是吃喝玩乐，就是被人骗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现在的你不懂得如何花钱，以后的你不懂得如何挣钱，等你把父母的钱都花光了，看你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