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师父!”唐经年站起身来,双手抱拳,道:“师父,徒儿有一事不明。”
杨延顺:“何事?”
唐经年犹豫片刻,道:“师父为何连日来不理军事,也不攻打弓月部,莫非有何难言之隐?惕隐大人闻之特叫徒儿前来弄清个中缘由。”
“没有难言之隐,只是不想再作孽罢了。我攻一城,耶律休哥便屠一城。我怕他把西域屠尽了,故而不出兵攻敌。”杨延顺毫不隐瞒,直截了当地说出此中原委。
唐经年似是早已知道杨延顺会如此作答,也不惊奇,只是小心道:“惕隐大人说,若是师父再不有所行动,他就亲自来攻弓月部。”
“好啊!让他来吧!大惕隐身先士卒,必定鼓舞士气,一股拿下弓月部。杨八郎再此先行祝贺啦!”杨延顺话语中尽是嘲弄,唐经年只得无奈低头,行礼告退。哪知杨延顺又将其叫住,道:“经年,为师有几句话,要说与你听。”
唐经年连忙跪倒,道:“徒儿洗耳恭听!”
杨延顺先是怅然一叹,随后说道:“十年一将,白发成沙。你一战成名,功在多年的历练与韬光养晦。但也要谨记,为将者,若是不讲仁义,没有一颗怜悯苍生之心,哼。。。徒为被千古唾骂的屠夫。”
唐经年:“徒儿谨记师父教诲!”
杨延顺:“你走吧,以后也不要再叫我师父了。我,已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不过我还要提醒你一句,有朝一日你到了宋辽前线,切莫对宋人使用三合玄襄阵。不是我偏袒大宋,只是大宋能人无数,可破此阵者怕是不在少数。我不想你成也此阵,败也此阵!”
“徒儿谨记师父教诲!”唐经年俯首叩头,起身时虎目含泪,看着杨延顺半晌,才转身离去。
“这么好的徒弟,你为何不要了?”西夜琴自角落走出问道。
杨延顺为自己倒上一杯酒,自嘲道:“吾好为人师,恐终会误人子弟。”
西夜琴夺过杨延顺手中酒杯,一饮而尽,笑道:“我倒是不怕你误人子弟,不如收我为徒可好?”
杨延顺抬眼看去,西夜琴面润如脂,腮边嫣红,一滴烈酒自唇边流出,又伸出小舌舔舐,好不惹人怜爱。遂自口中念道:“我怕误你终生。”“你已经误了。”“那真是。。。你的不幸。”
西夜琴欺身向前,一阵香气扑来,好在杨延顺也早已习惯了,不再打喷嚏,只是硬眉略皱,问道:“你要作何?”话音刚落,两唇便已相抵,只觉得唇间一丝清凉,西夜琴俯身榻前,竟将自己强吻。
良久唇分,西夜琴却是满目哀怨,方才杨八郎毫无反应,任凭自己如何索吻,他都是一动不动,“杨八郎,你为何始终对我无动于衷?”
杨延顺也不作答,只是把头一歪,不去看她。
西夜琴凄然一笑,“果然是我自作多情”。说完走回帐中角落,倒在地上,任凭泪滴渗入黄沙,背对着杨八郎,合目睡去。
夜间,一场晚冬冷雨不期而至,雨滴落在帐顶,又顺势而下,汇成一道小河,蜿蜒至帐内,渗入沙中。西夜琴所躺之处,正是帐内最低之地,不消片刻身下的黄沙便已湿透,睡梦中的她只觉凉意袭身。
这时,帐中站起一人,走到西夜琴身旁,“切莫凉了身子。”说完便俯身将她抱起,轻轻放在军榻之上,又拉过军被给她盖严。随后在黑暗之中摸索着寻到一壶酒,挑开帐帘,坐在帐门处饮烈酒,观冷雨。
军榻之上,美人泪落。
又过旬日,耶律休哥引兵而至。帅帐据辽营正中,三军将领升帐议事,杨八郎未去,也未有人来请。三日之后,辽军进攻弓月部,这一仗持续数月之久未胜。但全军上下士气高昂,将领请战频频,耶律休哥每日亲上战场,三尖两刃烈焰刀血染乾坤,终在草长莺飞之际,大破敌军。
然而辽军所到之处,依旧是流血漂橹,枯骨如山。弓月部,化为黄土尘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