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华强是个怀疑论者,对什么都不相信,更不相信爱情。他认为爱情只是一时的心血来潮,是心灵对**欺骗;性是真实的,爱情是虚假的。
丁华强在认识吴川艳之前也持这种观点,所以他们能够成为朋友。现在他的思想发生了180度的转变,因为他就要结婚了,怎么还会怀疑爱情呢?
他想,不管宋子期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自己对吴川艳的爱。他爱吴川艳,他坚信这一点。正因为如此,他才敢来与宋子期坐到一起,听宋子期谈论吴川艳。他想知道吴川艳更多的东西,并不是因为怀疑,而是因为爱。同时还是因为嫉妒,他不能容忍宋子期知道的情况比他多。此外,他有充分的思想准备来应付可怕的消息。
未知的东西让他不安,他准备战胜这种不安,他甚至想以此来表现自己的勇气和对爱情的忠贞。
服务员为他们摆好餐具,打开张裕百年干红,斟上酒。这时凉菜也上来了。
宋子期提议干杯,为了友谊。他们碰杯,玻璃发出清脆的声音,红酒在杯中荡漾,折射出暧昧的光。
他们喝干杯中酒,然后开始聊一些不着边际的话题。今年的股市怎么怎么样,房地产怎么怎么样,还有全球的金融危机怎么这么样,一切仿佛都跟从前一样。
他们喝酒吃菜,像往常一样说笑,故意拖延着不去触动那个话题。他们真正的交流仿佛在语言背后,他们的谈论虽然一句也没涉及到吴川艳,但吴川艳就在他们的谈话中,她的影子无处不在。
丁华强很清楚宋子期从一开始就反对他和吴川艳交往,而且态度始终如一,但至于让他取消明天的婚礼吗?宋子期为他提供过关于吴川艳的信息,给过他不少忠告,但他一次也没采纳过;此前宋子期好像也从没指望自己的忠告奏效,那么这次宋子期为什么还这么急切地劝他呢?
仔细回想起来,宋子期的反对总是适得其反,宋子期越反对,他越接近吴川艳,宋子期反对的力量在他这儿总是不知不觉地就转化成了爱情的动力。此外,他的爱情还有另一个动力源,那就是吴川艳的反对。他们两人在这方面倒颇为相像,都冷静、理智、现实,还都洞察一切般地睿智,相比之下,他则像一个不折不扣的傻瓜,头脑发热,陷入爱情之中不能自拔。
有时候,吴川艳的态度与宋子期的态度如出一辙,让他惊讶不已。
宋子期警告他别打这个女人的主意,他说:“这个女人不简单,但不会属于你我之辈。”
他认同宋子期的前半句话。他第一次见吴川艳是去年夏日一个光线暧昧的黄昏,吴川艳与他们擦肩而过,一袭黑衣如同黑乌鸦;颈项和胳膊的皮肤却又白得像粉笔;她的五官宛若古希腊的雕塑:端正、完美、高贵。是的,高贵,他很高兴把这个词用在吴川艳身上。当时他和宋子期正在马路上散步,与吴川艳不期而遇。当时的吴川艳目不斜视,像模特一样扭动着灵活的腰肢从他们身旁走过去。
之后,那个黄昏在他记忆中渐渐变得色彩斑斓起来,好像一块会发光的宝石被嵌在了他贮藏回忆的房间中。但这并不影响他检讨自己的情感,一度他被这样一个问题所困扰:难道一个人仅仅因为马路上的一瞥就爱上另一个人是理智的吗?爱情这东西真是不可理喻,他想,比青蛙整天梦想着飞翔还不可理喻。
“爱情是盲目的,你不知道你在干什么。”宋子期这话说得很对,他也曾疑惑过。
但他的疑惑更多的是来自于吴川艳:“我警告你,千万别爱上我,我是一剂毒药,没有解药的毒药。”
不知为什么,吴川艳越是这样说,他越是爱她,不可救药。